“美的或格力如果有一天玩完了,可以再买一家,就变成世界第一了。”
顾雏军的收购战略,曾让外界眼花缭乱、难以看懂。顾本人曾在去年底对《英才》做过耐心的解释。收购了那么多生产线,如果开工不足怎么办?顾雏军解释道:“这个是先有鸡后有蛋的问题,你没有生产线就没有人找你订货。伊莱克斯和我们谈,打算把欧洲的产能关掉一半,转到我们这里来生产。2004年9月到2005年9月有150万台冰箱的订单,全球除了科龙以外,没有谁可以接这个订单。”
顾雏军认为冰箱生产线投资过大,建新的生产线不如收购旧的生产线。他心里算过一笔账:“我花1000万买回来,一年生产15万台,按10年计算,平均一台摊销的成本是7元钱;如果是新的生产线,花了5000万,一台摊销的成本是30元钱。你一台多了25元,根本就没办法卖了。我把所有的旧线全买了,看你怎么和我竞争?你买新线,就得每台比我贵3美元。阿里斯顿有一条新线,也是当旧线卖给我的;杭州西泠三条线有两条是新线,其中一条是从来没用过的,但也是当旧线卖的;上菱冰箱三条线,有两条是很好的线。我用新线生产高档冰箱,用旧线生产大众一点的冰箱。”
科龙卖得最好的地区是美国、欧洲,最大的客户是伊莱克斯、惠普、GE、梅泰克等。顾一向夸口科龙不像长虹,在海外没有一单坏账。对2004年年报中多达4个多亿的应收款,他的新闻发言人解释道:“那是很正常的,一般还款期为6个多月,有些还没有到期。”
根据科龙提供的数据显示,3年的时间科龙的外销创造了5亿元的利润。冰箱的内销外销都是盈利的,但空调内销亏得厉害。之所以一直坚持不懈,是为了上规模。因为生产300万台可能亏本,但做到600万台就可能盈利了,而2004年空调的盈亏点在450万台左右。
顾雏军一直津津乐道的,是他残酷的成本控制战略。他标榜,光管理费用就从4亿降到了2亿。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顾雏军突然进军汽车行业,竟然是耐不住寂寞后的冲动之举。他曾对业内的朋友说:“我们原来一直在等,比如说美的或格力,如果有一天玩完了,我可以再买一家,就变成世界第一了。但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没什么可做了,所以我们去做了汽车。”顾对国内汽车行业靠低价竞争的手段感到可悲,他认为自己有海外经验,完全可以把汽车在海外也打开市场。
对于收购资金从哪里来的质疑,新闻发言人坚称大部分是顾自己筹集的钱。“顾总先后向国内投资了1.7亿美元,你们可以到国家外汇局去查。另外格林柯尔还向银行贷了7.59亿元。”对第一桶金,半年前顾雏军曾对《英才》做出解释:“我去国外,从来没有读过书或打过工,一出去就是做老板。我以制冷剂的专利权入股,而且是大股东,占60%多的股份。”
有的人有10分的力气,只做8分的事情,有的人却做12分的事情,顾雏军无疑属于第二者。有人这样评价顾:“兜里只要有一块钱,他就会想着如何去收购企业。”顾雏军在去年接受采访时,被问到什么叫冒险时,他回答说:“收购科龙就是冒险,当时香港所有的朋友都劝我别买,但我感觉自己有能力把它做好。”
新闻发言人替他解释:“这首先和顾总的个性有关,但还有一个时机的问题,抓住了时机你就可以快跑。当时他在全国收购零散的生产线时,很多人不理解,认为他在买破铜烂铁,等他买到一半时,很多人明白了,他在建一堵围墙。等别人明白过来时,机会已经没了。”但他也觉得,如果战线不是铺得太长,给自己留一些余地,就不会在危机来临时手足无措了。
对于其他几家收购企业的现状,很多媒体进行了悲观性的报道,但科龙方面却有另外一种版本的介绍:“美菱是国企改制的样板。当地政府领导曾当面夸奖道,美菱改制过程中,一是没有发生上街游行,二是保证了20%的增长,三是基本解决了历史遗留问题。2004年顾总抽出了两个月时间专门来襄轴解决问题,它停产两年了,但很快恢复生产。2004年2.8亿销售额,2005年销售额将达到5亿。亚星2003年持平,2004年1—6月增长30%……没有一个企业在当地有负面消息的,所有当地政府对科龙的评价都非常高。”
关于个人危机
顾雏军认为自己比唐万新好多了,因为他可以把所有的欠债都还上。
放着稻草人不做,却宁愿成为众矢之的的草靶子。顾雏军拒绝任何反思。他曾不止一次私下里说:“我没有什么反省的地方,我没有错,科龙公司没有错。即使科龙公司在运营当中有些什么样的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啊?怎么可以让一个公司就这么死亡了?这是对社会财富的巨大摧残。”
而《英才》去年采访顾雏军时,他抱怨道:“舆论在妖魔化我。我买的公司都是坏公司,谁也不要的。我呕心沥血把他们弄成这样,弄好了后谁都想抢着要。很多人说我圈钱,你说我一生要花多少钱?我1.7亿美元的存款利息也有300多万美元,我不是穷人啊。”顾雏军当时曾透露,2005年的愿望是把科龙私有化,在股票比较低的时候买回来。他说:“根本就不想掏上市公司的钱。一个很有前途的公司,为什么要上市呢?”
在关系就是生产力的社会里,顾雏军显得有些不入流:“我并不需要向这个社会奉承什么,因为我是为这个社会创造财富的。在当地政府,我从来不请他们吃饭,我觉得我做好科龙,应该你来请我吃饭才对啊。”顾雏军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是做企业,让他拍马屁他干不了。
千里堤溃,始于蚁穴。但他有自己固守的原则:“我不是政治家,我只会做企业。家电是利润微薄的产业,需要你用100%的努力去做它才能做好,如果你再花50%的精力去干别的事,去防范本来不应该由我来防范的风险,那你就干不好这个企业。”
对此次面临绝境,顾雏军一度表现得极为悲观。他甚至把自己比喻成“企业界的孙志刚”,言下之意,希望此次科龙之变也能带来某些东西的改变。
据他身边人介绍,顾雏军在决定卖科龙的那个晚上,根本睡不着觉,一度伤心而落泪。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科龙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曾悲叹道:“现在媒体铺天盖地地批判我,都把我当坏人,可是我从来没干过坏事。我明明做的事比你多,你却有资格来骂我?即使我做了一些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事情,那也不用置我于死地啊。”顾雏军曾有过一个比喻:“我们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假设限速是120公里,但我开到了119.9公里,这难道有错?”他觉得,从1998年回国创业到现在,自己这几年最大的变化就是理想的破灭。
记得去年和顾雏军聊天时,他曾万分惋惜唐万新,但他没想到的是,现在自己却被媒体喻为“唐万新第二”。顾雏军拒绝这种类比,认为自己比唐万新好多了,因为他没有欠那么多钱,他把自己在科龙的股份出售了以后,可以把所有的欠债都还上。他很自信地对周围的人打包票:“我可能会只身一人离开中国,但我不会欠国家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