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高巍、陈喆/文
相信在吉利集团同福特汽车公司正式签订收购沃尔沃轿车公司100%股权的合约之前，肯定还会有人认为这件事不过是一场炒作。在一些人看来，只有十几年历史的中国汽车自主品牌企业吉利，却敢于尝试去收购世界级豪华品牌沃尔沃，无异于痴人说梦。然而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的“汽车狂人”李书福拥有世界级高端品牌的梦想即将照进现实。
这是一场令人瞩目的交易。与此前吉利集团闪电般收购澳大利亚自动变速器公司DSI的海外“抄底”不同，沃尔沃轿车公司是一家有着悠久传统并且运营状况良好的公司，而沃尔沃品牌更是同奔驰、宝马和奥迪齐名，并称为四大豪华车品牌，是福特汽车公司的战略转型给了吉利机会，通过收购的方式全面拥有、掌控和运营这一豪华车品牌，吉利集团开了中国汽车工业的先河，也将是中国民营汽车公司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一场收购案。 更具启示意义的是，具有鲜明李书福烙印的吉利集团通过生产小型车起家到进军高端品牌再到收购世界级豪华品牌，用自身的实践为中国民营汽车企业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正如李书福所言，吉利竞购沃尔沃最大的优势就是买卖双方在经营思路和造车理念上的高度一致，这也是吉利战胜其他竞争对手的关键。 2月21日，刚刚在瑞典哥德堡沃尔沃总部度过虎年春节的李书福出现在位于北京学院国际大厦的吉利北京代表处，李书福以及吉利方面负责收购沃尔沃的精英团队们正在为了最后和福特的签约事宜紧张地谋划和忙碌着，不出意外的话，沃尔沃轿车公司将在近日正式花落吉利集团。“收购沃尔沃的最后签约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我们现在需要把商业语言转化成法律语言，目前正在进行最后的冲刺，”一位接近吉利收购沃尔沃谈判团队的权威人士李阳（化名）告诉记者。自我博弈 实际上，收购沃尔沃对于吉利掌门人李书福来说，不过是再一次的自我博弈。上世纪80年代初期，因为“大学毕业后分配的工作工资太少”而放弃考大学机会的李书福从流动照相小贩的身份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路。“屡有惊人之举”成为李书福商业实践中最好的注脚。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已经从照相馆老板转型为冰箱厂总经理的李书福把年利润上千万的冰箱厂捐献给政府；求学后重返商场的李书福又凭借建材厂再次完成原始积累后孤注一掷地投身汽车行业，李书福人生的每一次决策都像是一场赌局，但李却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前瞻性的视角总是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 “不能把我的每一次商业决策都简单的定性为赌，商场是有规律可循的，我把握了规律，尽管有些人看来是赌，”李书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感慨道，“我的人生迄今为止是艰难而曲折的，并不像外界看到的那么一帆风顺，每次出人意料的商业决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自信心的表现，而这种自信心是源于对商业形势的准确判断。” 一个鲜为人知的细节是，与意外获得收购澳大利亚自动变速器公司DSI的机会不同，李书福早在2002年吉利集团的业务发展刚刚步入正轨时就动了收购沃尔沃的念头，早在两年前的底特律车展期间就到福特公司和沃尔沃瑞典总部考察，在他的观念里，收购一家世界级汽车品牌是中国民营车企在世界汽车版图中谋取一席之地的捷径。因此当福特发出出售沃尔沃的情况说明时，吉利能够在竞争对手仓促上阵的情况下迅速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并最终打动了福特。 “尽管许多实力雄厚的企业参与竞购，但吉利整整比竞争对手的准备期超前了两年。如果把沃尔沃比作一个房子的话，吉利早已进入到房子的内部，对房间的摆设，地板的颜色甚至主人的喜好都一清二楚，而其他竞争对手在打算参与竞购沃尔沃的初期却发现自己仍然站在房子的外面，”李阳很形象地形容了吉利在竞购沃尔沃方面的优势。“诚意、充足的准备和企业理念的高度一致让吉利在竞购沃尔沃的过程中占据了先机。”李阳说。 尽管外界对于年利润仅9亿人民币的吉利集团收购沃尔沃的“蛇吞象”行为质疑声不断，但李书福绝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来实现自己“让中国汽车走遍全世界”的梦想。“这是吉利的一次美丽的追求，我认为这是崇高的理想，”李书福在不同场合多次表示。 一场战役 虽然吉利有了同英国锰铜公司以及澳大利亚自动变速器公司DSI的海外重组和并购经验，但竞购沃尔沃商业谈判的艰难程度仍然令吉利谈判团队成员印象深刻。 “收购沃尔沃的谈判非常的艰苦而漫长，不亚于一场战役，”李阳告诉记者，自从去年年初福特方面宣称出售沃尔沃轿车公司的消息传出，吉利方面立刻组建了谈判团队赴欧谈判。在谈判初期，有着收购英国锰铜公司和澳大利亚自动变速器公司DSI丰富谈判经验的张芃和尹大庆领衔吉利的谈判团队。以充分的诚意和姿态来迅速消弭双方在企业理念、收购价格、是否裁员等核心问题方面的差异。 不仅如此，吉利通过合作三年之久的全球并购顾问洛希尔公司出面，找到了全球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富尔德、会计师事务所德勤、著名汽车咨询公司罗兰贝格以及著名企业并购公关公司博然思维作为合作伙伴，组建了多达几百人的团队，对沃尔沃进行全面的评估，并尽可能快的击退竞争对手，以取得双方的互信并推动谈判的进程。 “吉利收购的是沃尔沃轿车公司100%的股权，其中包括沃尔沃研发团队、生产基地、营销渠道、企业负债以及近2万名员工的安置问题都要全盘接手，这是一次十分浩大的工程，此前收购英国锰铜和澳大利亚DSI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李阳告诉记者。 据了解，吉利竞购沃尔沃谈判团队分工非常明确，尹大庆负责财务方面的谈判，赵福全负责技术方面的评估，张芃则作为项目负责人反复来往于福特、沃尔沃和吉利总部之间。负责后方指挥的李书福也经常在关键时刻出面斡旋，同福特汽车公司高层、瑞典政府以及沃尔沃工会代表进行多次的接触以谋求对方的认可。 “谈判的艰苦程度是难以想象的，据我了解吉利竞购沃尔沃的谈判甚至连续几天几夜连轴转都是常有的事情，困了大家就席地而卧，饿了就吃点外面送来的外卖，光是双方准备的资料和谈判记录就重达几十公斤，而吉利谈判团队成员由于经常往返于国内和欧洲之间，常常早上醒来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李阳告诉记者。 尽管对沃尔沃志在必得的李书福面对外界的质疑始终能够稳坐钓鱼台。但是受到谈判保密协议限制的吉利方面为了保证谈判的成功还不得不保持低调，面对各路媒体频繁的询问和采访要求只能一次次的否认和被动应对。 “直到去年10月28日福特宣布吉利成为沃尔沃首席竞购方，我们才暂时松了一口气，”曾与张芃在BP石油共事过，有着丰富跨国并购经验的袁小林此前告诉记者，这位言行低调且训练有素的吉利竞购沃尔沃核心团队成员出任“吉沃恋”新闻发言人的角色。 2009年12月23日，吉利宣布已与福特就收购沃尔沃的所有重要商业条款达成一致，这也标志着这场旷日时久的跨国并购谈判终于进入了收尾阶段。 2月21日，坐镇吉利北京代表处的李书福指挥着旗下的精英团队进行着沃尔沃收购战的最后冲刺。从“四大金刚”到“F4” 一个极富战略眼光并且又是性情中人的领导者，一支能力突出、事业心强、与企业理念始终保持一致的高素质管理团队，是一个成功企业的典型结构。在吉利集团发展的过程，无处不体现出这一能力互补、牢不可破的领导团队的战斗力，这在吉利近年来几次的海外并购战役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吉沃恋”更是如此。
“汽车行业是技术、资本和人才高度密集的行业，有了人才也就自然地解决了技术和资本的问题，而问题解决后搭建的优质平台又会吸引到优秀的人才加盟，这是良性循环。”李书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达了自己的吸引人才之道。 显然，李书福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凭借其个人魅力和吉利的事业前景吸引了各路人才聚集。“能够亲身参与到吉利收购沃尔沃这一具有空前意义的大事件是我的荣幸，”不止一位吉利的高层对记者表达的同样的观点。 “一个屡有惊人之举的领导者，多位风格迥异、独当一面的人才组成的高管团队，成为了吉利多年来发展迅速乃至推动收购沃尔沃进程顺利的主要驱动力。”李阳说。 李阳跟记者分享了尹大庆在“吉沃恋”银行融资谈判中PK三家银行代表的故事。在一次吉利同三家银行进行贷款谈判时，银行提出的条件极为苛刻，并要求吉利把几乎全部的资源都捆绑进去以降低银行的风险。从杜邦公司到华晨公司担任CFO，再到吉利集团担任财务负责人，尹大庆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国内银行不支持自主品牌企业，条件还如此苛刻，而对于外企却大开绿灯，我们感到非常伤心，”尹当即对银行方面表示，吉利将放弃通过国内银行融资，因为已经有多家跨国大银行向吉利抛出了橄榄枝。尹的强硬姿态和据理力争当即让银行放弃了此前苛刻的条件，并表态愿意同吉利方面合作。 包括尹大庆在内，加上负责技术的副总裁赵福全以及另外两位副总裁安聪慧和刘金良，被吉利的员工昵称为“四大金刚”，均在各自负责的领域取得了突出的业绩。吉利收购沃尔沃成功后，吉利品牌和沃尔沃品牌将作为两个独立的体系，而吉利“四大金刚”为代表的高管团队则把主要精力放到吉利品牌的运营当中去。 而张芃、袁小林、沈晖、童志远四位“吉沃恋”项目核心团队成员则被媒体戏称为“F4”，同欧美车企有着良好关系的沈晖、在合资公司担任负责人多年并且对沃尔沃竞争品牌奔驰、宝马、奥迪都非常熟稔的童志远以及有着丰富跨国公司工作经验的张芃和袁小林将作为未来的吉利集团沃尔沃品牌体系内在运营方面的核心力量。 “I love you！” 取得工会的认可，是吉利并购沃尔沃能否成功最大的考验，裁员问题和员工薪酬待遇方面的分歧曾让许多试图并购西方企业的中国企业不得不无奈放弃。 在“吉沃恋”谈判的关键时刻，尽管吉利做出了相关的承诺，沃尔沃工会仍然呼吁瑞典政府关注此事，以防止沃尔沃出售后可能出现的大规模裁员。 “工会在国外的企业中确实非常强势，并且掌握很大的话语权以保护员工的薪酬待遇和相关利益，但是吉利依靠自己的诚意和承诺最大程度上消除了沃尔沃工会方面的担忧，”李阳告诉记者。 “沃尔沃对于推行‘一个福特’战略的福特汽车公司来说，仅仅一个组成部分，而对于吉利集团来说，将会调动全部的资源来投入运营沃尔沃品牌，这必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李阳表示，面对广阔的中国市场和沃尔沃品牌的发展前景，吉利不仅不会在并购后裁员，反而会继续广纳人才以维持沃尔沃品牌的竞争力和豪华品牌的地位。 而李书福本人的魅力也很大程度上打动了沃尔沃工会。去年年底前，在福特宣布吉利成为沃尔沃轿车公司首席竞购方之后，李书福同福特汽车公司高管共同飞赴瑞典哥德堡沃尔沃汽车总部同沃尔沃工会代表对话。沃尔沃工会成员当即就给李书福和福特公司高管出了一道难题，问他们能不能用三个词来说明为什么吉利是最合适的竞购沃尔沃的公司。 “我能！”就在福特公司代表陷入尴尬时，英文并不太好的李书福却主动请缨，“我想说的三个词就是I love you！我爱你们，我也爱沃尔沃这个品牌，能够运营好沃尔沃品牌以及爱护沃尔沃的员工、保障沃尔沃员工的利益是吉利的责任和义务！”李书福用西式的表达方式瞬间赢得了沃尔沃工会代表的好感，赢得了现场热烈的掌声，李的机智、冷静和真诚在那一刻表露无疑。 但仅仅口头的表达显然也不能让对方完全打消疑虑，因此李书福一方面在不裁员和保障沃尔沃员工利益方面做出书面承诺，另一方面邀请瑞典媒体和沃尔沃工会代表到中国访问吉利总部，亲自为工会代表和媒体解答他们所关心的问题。 1月底，沃尔沃工会代表团访问吉利，并在许多关键问题上得到了吉利方面的满意答复。记者收到了瑞典沃尔沃轿车工会发来的联合声明：“我们相信浙江吉利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是可接受的股东，并希望吉利对公司文化、管理团队和财务结构的承诺得以兑现。” 至此，来自工会方面，被看作是“吉沃恋”最大的障碍也就此基本上消除。蓄势待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吉利沃尔沃项目团队在忙于最后签约冲刺工作的同时，也已经为沃尔沃今后的运营做出了相应的准备， 记者了解到，北京吉利万源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和北京吉利凯旋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已经投入运作，这两家公司将会成为今后吉利集团沃尔沃体系的运营平台，童志远将作为总负责人。 但是对于收购沃尔沃成功后的运营，李书福的眼光显然更加长远。“童志远可能只是过渡型的人物，在打好基础后将会负责其他的工作，而李书福将会物色更具国际化汽车品牌管理经验的人选来操盘沃尔沃中国项目的运营，”一位接近李书福的权威人士对记者透露。 此外据《财经国家周刊》报道，吉利沃尔沃收购清单也已经曝光。其中包括整车厂、零部件厂、研发中心和仓储中心的厂房、生产设备、试验及测试、办公等设备设施、工装模具、存货及其它相关资产；以及沃尔沃自有知识产权、福特转让给沃尔沃公司的技术及相关专利以及其他沃尔沃公司完成生产及未来发展计划所需要的技术。 “吉利收购沃尔沃同此前国内跨国收购仅仅收购一个品牌或者相关知识产权不同，沃尔沃是一个完整的汽车公司，这也开了中国车企完整收购国际知名汽车品牌公司的先例，而且沃尔沃的安全性、环保型、社会责任以及形象和品牌都是世界顶尖的，”李书福此前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这也将大大推进吉利集团的国际化战略的实现。 “‘吉沃恋’签约完成后最后一道关卡就是中国和美国、瑞典部门的审批及反垄断审查，就以往的经验来看，吉利收购沃尔沃顺利获得审批通过应该问题不大。”李阳告诉记者。 “目前关于沃尔沃的国产车型、国产基地、签约时间和签约地点等方面的报道都只是猜测，一切等到签约完成后自然会水落石出，希望大家能够多关注沃尔沃品牌今后的运营和发展。”李阳告诉记者，“最重要的是还要对吉利及沃尔沃未来的发展保持充足的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