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9月,中航油新加坡办公室鱼池里的风水鱼全死光了,一个不剩。很多人说这不是个好兆头。可能也是巧合,陈久霖说。
事发之时,华尔街日报一位记者在新加坡采访,又去了一趟陈久霖的湖北老家。他在一篇文章中说,陈久霖相信风水,但风水没有帮上他。“其实不是这样”,陈久霖说,是之前没有相信风水,之后才有所反思。 2005年中,陈久霖在新加坡国立大学的论文指导老师王博士请他去基督教会。教友知道他的败落和经历,包括李宗,都尽力开导,期望他得到“主耶稣”的帮助。现在,陈久霖和夫人每周星期天早晨都会去新加坡亚历山大路上的教会,读圣经、唱颂歌、与“弟兄姐妹”分享。 不过王博士说,陈久霖还在路上,并未能诚心接受主。因为他虽然常来,表明内心有需求,但一边听经,一边还时常掏出手机来接发不断的短信,表明一刻也不能摆脱世俗的纠缠。王博士非常理解。毕竟,一个官司在身的人,一个出身寒家、从无到有在异国他乡打下江山的强人,让内在的自己的力量屈服于外在的“主”的力量,总要比常人艰难得多。知其不可为而为 推究于“不幸运”或者“命”,在一些人眼里是再滑稽不过的行为。陈久霖面对着15项指控,自己认罪了其中6条。白纸黑字,怎么能够归咎于“命”呢? 其实陈久霖自己,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依靠个人的力量在法律上做开脱,也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反思在那场“天人交战”中因何败阵。在3月上庭前夕的辞职信上,他用到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样的话。在庭上,辩护律师也用到“他不是点火者,而是反被火伤的救火者”,这样带有强烈逻辑辩证色彩的总结。 3月14日晚,陈久霖在新加坡国立大学的EMBA同学,浙江某医药公司老板蔡先生特地飞来新加坡,参加第二天的庭审。蔡先生说,他之所以来是出于对过程的关注、情感上支持,而结局早已料到:陈久霖会被判刑大概四、五年,没有悬念。果不其然,陈被判刑四年三个月。
不过明知大局已定,陈久霖仍然倾尽全力、争取充分的时间来为己开脱。本来要在2月进行的开庭辩护推迟到3月,本来“雷打不动”的3月8日推迟到15日,而15日到17日连续三天开庭,辩护仍没有结局,直到21日才最终落判。这跟前四位被控方都在一天内快速结案形成鲜明反差。而在庭上,陈久霖还常常愤然起身,意图不要借助律师,而自己用略显迟钝的英语直接对检控方的指责还击。
据说,若非环境所迫,陈久霖还倾向于并不立刻认罪,或者被判后继续上诉。如果上诉高等法院将能有长达5个月时间庭辩,“至少可以把事情原委说得更清楚”。之前不久,新加坡本地富商邱德拔的两个女儿因为隐瞒股票案被控,邱花了200万新币请新加坡最好的律师,两个女儿无罪释放。陈曾跟身边人说,可惜他出不起200万。 上庭前夕,陈久霖约见《中国企业家》记者,郑重的表明,他跟搞垮巴林银行的里森是不同性质的。表现在几个方面: “第一,里森是具体操作者,而我是宏观管理者。操作者的责任要大于宏观管理者。第二,里森有严重的欺诈,私开账户,我没有。第三,里森在事发后逃跑,而我主动配合调查。第四,事发后里森转移了所有个人资产,而我对个人资产毫发未动。第五,里森有个人的意图和利益,隐藏了个人账户,而我敢打保票,没有个人利益。第六,巴林银行亏损14亿美元,倒闭;而中航油亏损4.8亿,成功重组。重组能够成功,离不开我为公司奠定下的发展基础。” 陈久霖最后说: “在这件事情上,我承担了比任何人都大的责任,受了比任何人都大的苦难。即使如此,我无怨无悔。如果如此能证明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无私利私心的人,如果能使别人得到解脱,我也值得这么去做。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按一般情况,被判的四年三个月刑期,陈久霖实际不到两年就可出狱。2008年,他47岁。蔡先生说,陈是个非常优秀的企业家,依他的性格,一定会东山再起。记者问,是什么样的性格。蔡先生说,争强好胜,挑战极限。
记者问,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性格反而害了他。蔡先生反问到:办企业不能循规蹈矩,否则怎能有进步? “希望相关部门不要放大中航油事件的影响,从而束缚中国公司在海外发展的手脚。”这正是陈久霖在入狱前通过媒体传达出的最后一次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