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开车就是好看。”敖刚赞赏地说。月季看他一眼,挖苦道:“听口气你好像坐过许多女人的车。”敖刚用惋惜的语调说:“想坐的没有坐上,不想的偏偏坐上了。”月季明白他的意思,柔声柔气地说:“敖刚,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各有各的好。”敖刚就不说话了。
建材市场上的大小老板都认识敖刚,最初以为月季是个一般客户,就按行规报价,那是给装修老板留有回扣的价。敖刚大咧咧地说:“算了算了,这回是自己人,不拿那个。”“那个”指的是价差。一旁的月季就知道敖刚是真正在为自己省钱,为表示感谢,亲热地与敖刚走得很贴近,也不管那些建材老板们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了解这个少女时代的追求者,她对他有把握。而敖刚也真觉得得意和满足。
装修这段时间,月季和敖刚就这样出双入对地在建材市场跑来跑去。其实敖刚真心在帮月季的忙,没有算计她,但月季不太放心,初恋情人归初恋情人,商人归商人,况且两者之间隔着十几年的时间,所以她要跟着去。敖刚比较粗心,并未体会出月季的小心眼,他就是喜欢这个女人和自己在一起。怀着各自的心肠,两人互不干扰地亲亲热热相处了一段时间。
四
在装修现场,敖刚就要和翁敬打照面。月季对敖刚介绍说这是我表弟。表弟让敖刚有点困惑。表弟很听话,月季的手会在表弟头上摸来摸去。毕竟表弟是个成年男人,而且长相属于讨女人喜欢的那种。敖刚对表弟不冷不热地处理着,一般不拿正眼看。
装修工程顺利地进行着,一天比一天成型。这天,月季接到杜子平的电话,哟了一声,仿佛想起一个陌生久远的人。杜子平说他前段时间出差了,回来就忙着整理公司内务,昨天才松缓下来。月季高高兴兴地告诉他,商店的装修已接近尾声。杜子平下了班就驱车过来了。翁敬和敖刚都在。西装革履的杜子平与蓬头垢面的两人形成明显的反差。月季向杜子平介绍,这个是表弟,这个是老同学,又反过来介绍,这个是老朋友。敖刚心里嘀咕,干嘛不是堂兄?
看了月季的新商店,杜子平品头论足了一番,当然是好话多。然后,杜子平把月季拉到一边说一起出去吃饭。月季说:“也该我请你一回了。”她想把翁敬和敖刚也捎上,如果杜子平请吃的话,这两人肯定不会去的。可是,翁敬知趣地说单位里有事,要赶回去,敖刚当然也找了理由推辞。月季本也想推掉,又一想,如果不是杜子平,自己不可能拿到这间门面,就拍拍裙角上的灰,对翁敬和敖刚妩媚一笑,跟杜子平走了。敖刚转身对翁敬做了个耸肩摊手的动作,意思是你我一样,都白忙活。月季的新玉器商店开张营业了。前前后后的古玩商店也陆陆续续地装修完毕营业了。
一天傍晚,下着小雨。杜子平又来到月季的商店。月季端坐在玲珑剔透的灯光里,正用丝绒布擦拭几件玉器,漫不经心与几个逛客聊着。杜子平远远站着看了一会儿,等商店没客人了才走进去。
月季给他沏了茶,茶碗、茶盖、茶船是全套的外紫金釉内青花瓷器,从一只锦盒里现拿出来的,足表示对杜子平特别的款待。杜子平依然愁肠满怀。他本来喜欢月季对他既依赖却不纠缠的情分,让他刚好担待得起,也一直以为那是专给他一个人的。后来才发现错了,这个女人对谁都一样,她游刃有余地应对一切,当然包括他。
“月季啊,我怎么觉得我像你手里的玉,随意把玩,然后卖出去,一点不留恋。”这番话杜子平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惟恐语气不对惹恼了月季。
“这不好吗?”月季用同样的口吻反问,倒问得他无言以对。同时她又是认真的,“我店里所有的玉我都很喜欢,但如果因为喜欢而想着独占它们,对一个玉器商人来说,它们就失去了价值。有很多人就像这玉一样,和你很对路,时间越长感觉越好。但如果要改变他们对你的意义,他们也失去了价值。”
价值两个字微微刺痛了杜子平,这两个字太容易和“利用”联系起来。本质上,自己又何尝不是心甘情愿地被这个小女子“利用”着?女人在生意场上打拼,“利用”男人就像男人动用资金、人脉一样,本是对资源天经地义的充分合理利用。越聪明、越能干的女人,越能把握“利用”的度,把“资源”价值最大化。月季挂着的胸坠儿是一枚鸡油黄和田玉小佛手,一般人只认得翠玉、羊脂白玉,不懂这种成色才是玉中上品,非常少见。杜子平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苦丝丝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