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摔了一个跟头之后,邱继宝就迅速从原地爬了起来。当然,也靠当地政府用力扶了一把。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很好很强大”的典范,从一个修鞋匠到飞跃集团的董事长,其一手创办的飞跃集团被认为是“中国制造”的典范,他也被朱镕基喻为“国宝”。这样的人生,堪称完美。
飞跃集团的沉浮,某种程度上成为“中国制造”盛衰的一个风向标。跌倒了又爬起来了的邱继宝,正以特殊的身份“卷土重来”,看起来准备继续上演财富的神话故事。
遭遇低谷
命运在2008年3月戛然转变,飞跃集团被曝出因资金链断裂引发财务危机,企业一度濒临破产边缘,他好像瞬间被打回原形。事实上,在所有的坏消息接踵而来的时候,邱继宝的梦想和出路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在被债主们集体上门讨债的时候,梦想和创业大计都要靠边站了。那一刻,正是邱继宝情况最差的时候,“银行9.6亿元,其他应付款加上4亿多元的民间借贷,总负债有18亿元。”在接受CBN记者采访时,邱继宝这样告诉记者。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洪亮,在飞跃集团覆盖了100多面旗的大厅就能听到他在楼上办公室传来的爽朗笑声,几乎是可以循着声音找到他的办公室。
18个亿这个庞大的数字,看起来,比他20多年前创业时候的资金还要难看很多。创业是在1982年,邱继宝用当鞋匠挣来的积蓄以及贷款300元,办起了一个电器仪表厂,生产喷雾器零件,这就是中国最大的缝纫机生产和出口基地的第一桶金。
一下子就低到了尘埃里,债主找不到他,银行也找不到他,供应商也找不到他,蜂拥而至的记者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有人猜测,“他躲在台州飞跃工厂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
事实上,在飞跃集团的工厂附近唯一的旅馆里,挤满了上门来追债的债主,“我当时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就在办公室和住的地方活动。”时至今日,邱继宝向CBN记者解释,“办公室的楼上就是住的地方,当时一个电话都不愿意接,手机、办公室电话整天都在响个不停。”
“不要以为我当时走投无路就躲起来了,不是的!”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流畅,面部表情很严肃,面对采访和每一次演讲一样认真,“当时很多会,从台州市发现问题开始,每天就有很多会,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飞跃,在做的,在想的,无非都是为了拯救飞跃。”
有多难?一位接近邱继宝的人士透露,“去年最艰难的时候,邱继宝向飞跃一个副总表示,当时感觉生不如死。”
“这是许多民营企业家在未来会遇到的问题,当企业做大做强之后,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企业要国际化,产品要走向世界,但企业家的素质,投资眼光,战略水平,管理能力都不能与国际化的要求相匹配。”台州市经委主任张锐敏告诉CBN记者,浙江曾经发生多起这样的事件,一旦企业倒下的话,不是一个企业家的失败,有可能会导致一条生产链、一个产业的一蹶不振。
飞跃集团的裂变对邱继宝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我每天看股票,每天都看,以前都没有时间看,也不会看股票,我要来恶补这方面的知识。”他笑着告诉记者,“人生有这样一场经历,很值,没有失败,不会成功,失败是成功之母。”
角色转换
这个曾经辉煌过的亿万富翁有个细节很有意思,即使在最有钱的时候,他也没有在台州置业,他的家,一直就安在飞跃集团的办公楼里,从一开始,他就认定这里是他的家,飞跃集团是他的归属。
这个家很快就迎来了新的主人,在今年1月13日,浙江新飞跃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新飞跃”)召开首届股东大会。大会审议通过了《关于设立浙江新飞跃股份有限公司的议案》等7个报告,第一届董事会选举邱继宝为新飞跃股份公司董事长,聘请卜伟平为公司总经理。
同时入驻新飞跃的还有六个股东,都是台州当地的名企,其中三家还和原飞跃存在互保关系。
邱继宝有着极其尴尬的身份,作为新飞跃的股东之一,他也不是第一大股东。他担任董事长一职,却不是法人代表。浙江大学区域与城市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陈建军告诉CBN记者:“这表示,邱继宝仅仅是一个荣誉职务,以后新飞跃所有的决策,都要通过股东大会来决定,当年‘一人做主’的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几乎是在某种程度上对邱继宝的不完全认可,为了飞跃可以“创业不要命,发展不要命,创新不要命”的邱继宝,在经营了飞跃集团23年后,终于在和飞跃集团逐步割裂开来。
看起来,他还是失败了,在这波金融危机中,这个从草根出来的民间英雄,没有能带给我们更大的奇迹。在今年的两会上,作为“浴火重生”的典型,邱继宝继宝表示:“企业家这时应该要员工、要品牌、要发展。如果要面子,那就死定了。”
“一开始很难接受,很痛苦,我这个危,不是一般的危,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它治好。”邱继宝说,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这样的重组计划。骨子里,他有着一般人没有的不服输的性格。他的生活中的关键词就是“工作”,这个不爱应酬的企业家,从当年只有五间平房的家庭作坊起步,以拼命三郎的性格,让飞跃集团成为中国缝制设备行业的领跑者。
他具备最佳创业剧本的元素:生在最好的时代,有着极佳的创业机会,成功了,又失败了。每一幕,都够普通人回味良久。他为跌倒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国宝”的角色从台前开始步入幕后,“今年很舒服,看到企业有规模,没有竞争力,我也很难受。”邱继宝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些问题,都会一一得到妥善解决。”他的神情,那一刹那,看起来无比落寞。
如果没有得到过,就不会那么想再次成功,邱继宝太想回到成功的队伍中去了,在此之前,这个名字,在浙江商界就充满了传奇色彩,他没有办法这么快就退隐江湖,“飞跃集团还是我个人的,只是飞跃集团的主营业务进行了重组,我现在在投资垃圾回收这个行业,这也是我目前比较看好的一个行业。”对这个话题,他迅速缄默了,并不愿进行多谈。
可是他在逐渐老去,这已经不是他创业的20多年前,草根如何实现自己的二次辉煌?他的成功路子,曾经是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发展样板,草根到巨榕,真的太难了。
(本文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作者:赵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