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严氏政府公关 亲历严介和的商务宴请
在中国商业文化里,酒桌历来是必不可少的一环,酒桌经常是谈判桌的延续,很多棘手、敏感的话题也许通过不经意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轻易地解决。
2005年10月31日,记者有幸应邀参与了一次太平洋建设的商务便宴。
在南京太平洋建设总部的一层,有个“江苏红会馆”。记者进入包间的时候,严介和的几位客人已经到了,他们是来自海南某市的一个招商团,以市领导为首,带着一群当地官员。
记者进门时,严介和正在给几位客人讲着“江苏红”“埋单的进不来,进来的都不埋单”的传统。
宾主落座以后,严介和道了开场白:“首先欢迎市领导亲自带队来考察我们太平洋建设,党委、政府如此器重我们,还有什么不把事情干好的理由呢?同样,又有什么不好干的事?我们太平洋对待政府不打折,因为太平洋就是诞生在政府的怀抱里,成长在政府的怀抱里,壮大在政府的怀抱里。我常说中国是市场经济、计划权力,说白了,我们的市场经济也是政府经济的一部分,别说是我们,澳大利亚、德国我都考察过,在基础工程建设方面都是政府垄断。”
“这次我们在海南的项目,有媒体说我在海南又刮起了‘严旋风’,之前我们与海南无论从血缘、情缘、地缘上,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什么权钱交易,都没有。”
“可一些媒体就是无中生有。很多企业成也媒体是相对有道理的;但败也媒体是没有道理的,‘败’都是企业本身有问题。所以我太平洋只会因媒体的关注而更加透明,也督促我们更加努力地把事情做好。几位领导附和了严介和的观点。”
一杯开胃酒后,服务员为每个客人上了一碗豆腐。
“这是平桥豆腐,产自江苏淮安的平桥古镇,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招待海南来的朋友,如果请你们吃海鲜、鲍鱼、鱼翅没什么意思,这是我们苏北的特产,在其他地方你吃不到这么地道的。”严介和殷勤地介绍着。
“吃的贵不一定吃的好,平桥豆腐有几百年的历史在里面,你们来到江苏,先体验一下江苏的饮食文化。朴实润滑,一清二白,江苏人做人也是这个样子的。”严介和拿捏着每一个词。
第二道菜是长鱼。
“这种鱼有点像泥鳅,”严介和介绍说“只有江苏的运河里有。”说着,严介和站起来,亲自为每个客人盛上一碗。
第三道菜是阳澄湖大闸蟹。
严介和首先拿起一只问在座的人,“谁知道螃蟹的心在哪儿?”众人皆摇头,严介和接着说:“很多人都说螃蟹是大‘凉’之物,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其实这是错的,闹肚子是因为螃蟹的‘心’有毒,一般人不知道,还以为螃蟹不能多吃。把‘心’拔了,尽可以放心地吃,螃蟹可以当饭吃。”说着严介和挑出了手里螃蟹的心给大家看。
随后,他开始挨个为客人指导挑“心”,在大家都顺利找到“心”后,严介和说:“人求知的欲望无处不在,每天都在想今天学到了什么。企业家最感兴趣的是什么?对未知的突破;最在乎的是什么?对道德的不断提升;而最崇尚的是什么呢?就是唯有生活才是永恒的老师。”
教师出身的严介和寓教于吃。
几轮敬酒让菜过后,众人都有些微醺,严介和继续说道,“中国人生活中最简单的往往是最经典的,而最经典的就是最简单的。周恩来在钓鱼台国宾馆会见田中角荣时曾经拿着四只筷子对田中说,你能用这四只筷子摆出一个汉字中的‘田’字吗?整个日本代表团摆了半天也没有摆出来。”
此时,严介和盯着众人说,你们能摆出来吗?众人纷纷试着摆起了“田”字,过了一会儿,没人摆出来。严介和从容地将四根筷子并在了一起,在横切面上,就是一个“田”字。“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其实生活中最简单的事情都包含着深刻的道理。企业管理也是一样,学了哈佛商学院如何,我敢说,到了中国他还是不懂中国的企业管理。当然,在老祖宗的传统智慧基础上,还要与时俱进,有所创新。”
市领导若有所思地说:“政府与民企的合作也要有所创新,要有大手笔。上次的考察团对太平洋公司的资质和能力都很满意,这次我们也亲眼看到了太平洋建设的实力,回去后,我们就开会讨论,咱们的合作前景很广阔。”
严介和满意地点点头,“一流的人是创造学问的人;二流是裂变学问的人。学习知识的是三流;创新知识的是二流;创造知识的是一流。过去有一则佚事,说的是如何让猫吃辣椒。第一个人说,很简单,硬塞进猫嘴里不就行了;第二个人说,先饿猫三天,再把辣椒藏在肉里喂猫;而第三个人说,不用那么麻烦,把辣椒涂在猫屁股上就行了,它会自己去舔,而且还有快感。这里说的是管理过于野蛮、刚猛,只会适得其反;通过欺骗的方法,只能用一次,下次猫就不会上当;而通过引导需求,让猫从中得到快感,才能让它一直舔下去。企业管理也是一样,小成在智,大成在德。”
第一现场
“合作不成功,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太平洋不是其他企业,我们在政府面前始终扮演一个既聪明又能干,还听话的角色。”
时间:2005年10月31日下午
地点:中国太平洋建设集团董事局主席办公室
异地收购叫停的原因
《英才》:据说可以问你任何问题。
严介和:对我的采访不用什么采访提纲的,我历来都说新闻界的朋友来了可以任意问,越尖锐越好。我没有任何要隐瞒的,过去有话讲大言不惭,我是大言无惭了。
《英才》:今年你的两个资本动作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也招来诸多的非议,就是在江西省景德镇市和吉林省长春市的两起所谓打包收购国企的事情。你能坦白告诉我们这两个地方叫停的原因是什么?
严介和:在江苏,只有我一家采取如此大手笔来重组收购国企。我们在江苏省已经收购了31家国有企业,基本上都是成功的。现在这些企业的运转都很好。
“打包收购”是从东北话来的,东北人叫“打捆”收购。我们与吉林省国资委的直接对话过程中,一开始双方的态度都是积极的,包括吉林省的几家省级骨干企业也都很热心。省国资委还专门组织这些企业的主要当家人组团来江苏考察了太平洋集团,从考察团的反映看,他们重组的愿望很迫切,8月9日,双方签订了收购托管协议。协议签订后,由于一些原因,国资委又组织人重新再评,原来的评估也是国资委请人评的。这次把原来的负资产5个亿变成了正资产8个亿,这个结果连被评的企业都不认可,太平洋更接受不了。
我们收购的欲望还是很强烈的,商量能不能我们两家各自找人来评,然后加起来除以二;或者说共同委托,找一家共同认可的长春以外的一家评估机构,哈尔滨、沈阳、北京的都行,这个方案也没得到认可。
此次在吉林的收购,我们开始谈的12家企业,加权平均是负资产,我们以零资产进行收购。都已经在协议中确认进去了,又任意抬高了门槛。
但我们还是比较乖巧的,同政府打交道还能同政府理论吗?识时务者为俊杰,合作不成功,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太平洋不是其他企业,我们在政府面前始终扮演一个既聪明又能干,还听话的角色。
《英才》:你去吉林收购这些与太平洋无论在地域上,还是在产业关联上都很遥远的国企的意图是什么?
严介和:从目的上讲,一个是处于企业所应该担负的社会责任;一个是展示自己的人生价值。与此同时也是太平洋5年计划中追求企业总量的需要。2008年,太平洋将会二次创业,我将离开太平洋。
我们太平洋重组国企模式在江苏省是经过证明的。比较成功的收购是在全国影响较大的ST纵横,还有宿迁玻璃厂,现在叫太平洋玻璃。
《英才》:太平洋模式在改制过程中如何安置原有职工?
严介和:原则上说,为了社会稳定的需要,能不下岗的尽量不让下岗,即使一些职工暂时离开了岗位,在集团内部有了工作机会后,还会重新招他们回来。
《英才》:对于原来国企的高层领导呢?
严介和:对高层的政策是确保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英才》:可以说太平洋模式的国企改制是零下岗吗?
严介和:我们进入纵横国际的时候,当时是下了400多人,后来又都招回来了。因为纵横这条船在我们接手的时候已经是百孔千疮。这些人如果留在船上只能和这条船一起沉入海底,所以就需要一部分人作出牺牲,让我们一些优秀的能人,用他们的身躯来堵住这条船的漏洞,等到这条船能够重新浮出水面,扬帆远航的时候,我再请你们重新上船。而且,对于他们,我们也都按照国家政策和当地的政策给予相应足额的补偿金。
3200亿项目的资金来源
《英才》:现在外界对你的财富数量和增长速度的质疑已经铺天盖地,你怎么看?
严介和:这个问题胡润已经向媒体做了解释,胡润在新闻发布会上说:“2004年是严重低估了太平洋建设。”另一方面,在增长速度上,有几方面的原因。太平洋建设在整个江苏省的民营企业中,是发展最快的,与国有企业相比也是最快的。原因一是主业比较清晰,产业质量很好;二是我本人是做企业出身的,在做企业方面的经验和能力让太平洋建设这几年得以飞速发展。
《英才》:太平洋的主业是基建工程,这几年又主要是做BT模式,企业自有资金实力的要求很高,而你说过太平洋今年有3200亿的项目,以国家规定的35%自有资金,并且不许负债的要求看,太平洋怎么解决资金问题呢?
严介和:首先,3200亿的项目并不是这一年的,都是5年、10年的长期项目。具体到今年、明年,大概几百亿的项目要启动。而且,眼前项目的资金也是滚动使用的。这几百亿的项目,一方面企业有充裕的自有资金,还有一部分是依靠社会资金,包括给我们的材料供应商、设备供应商、合作的分包商等。比方说一座城市100个亿,做一个10年的BT项目。第一年要10个亿,资金投放量是五六个亿,用企业的自有资金和一部分社会资金。BT是融资建设,所以政府第二年一定要还钱。第二个10亿项目的时候,就不需要集团再投入资金了,用政府的应收账款的滚动就可以解决了。
所以,利用一个时间差,推动这些项目的运行,所需资金的基数不是很大。滚动发展就可以解决了。到第四年的时候,我就一分不出了,第五年我能有剩余资金了。
《英才》:如果存在政府还款不到位呢?
严介和:这么多年来,我们与政府做BT项目,政府应收账款没有出现呆账、坏账,资金不到位的情况也很少,太平洋与各级政府打交道得出的经验是政府最诚信。
《英才》:那么说,太平洋资金链不断的秘密就是滚动使用?
严介和:资金链断裂是因为银行催贷,还不起贷款才会导致资金链断裂。太平洋不存在资金断裂的危险是因为,我们在银行的贷款很少,太平洋是靠每年大量的政府应收账款支撑他持续发展。
《英才》:你说过太平洋做很多基建项目都是零风险、零竞争,可是在我国的《招投标法》中规定所有重大工程必须招投标。
严介和:我讲的零竞争是指我们的条件最优、质量最好、成本最低、速度最快,客观上造成了根本没有企业能跟我们竞争。我们做的大量BT项目,都是没有企业来跟我们竞争。大门是敞开的,有的时候,为了走个形式,还要找几个“陪标”的,劳民伤财。
像我们做的这些上百亿的BT项目,根本不是哪个分管市长说了算的,也不是市长说了算的,得市委会议一致通过,都是阳光下的。
“哈佛培养的是一堆蠢才”?
《英才》:你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到财富的重要性?
严介和:从我的家庭出身来说,一直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后来面临很多生活的压力,为了养家糊口,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惟一的途径是从商。从我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开始认识到财富的重要性,要交罚款。而且,教师的职业做不了了,铁饭碗保不住了。
《英才》:苦难对你的影响是什么?
严介和:苦难是我终生进取的动力。我生在苦难当中,要摆脱苦难,要活的像个人,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庭,对得起社会。我在当中学老师阶段教育学生,包括现在教育我的员工、我的子女,都让他们尝试苦难。
《英才》:你的财富观是怎样的?
严介和:我的财富观不是传统的“守财型”财富观,我崇尚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具体到太平洋就是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才能体现企业的价值,财富的价值。
《英才》:如何看待中国目前民众对少数人拥有大量财富而产生的仇富心理?
严介和:财富聚集在少数人手里产生社会的不合谐。财富应该给那些能用来为社会创造更大财富的人手中。一个人聚集那么多钱,又花不了,这就是浪费,要给那些需要的人。我们太平洋是社会主义企业,要创造一个你有我有大家有的企业。我将之称为“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企”,国人的企业。
《英才》:你说过2008年退休,要办一所商学院。为什么不到50岁就要退休呢?
严介和:我现在是“以一种旅游的心态”在做企业。之所以要办商学院,一部分原因是什么哈佛、MBA、EMBA之类的教育都是失败的,培养的是一群蠢才,做企业一点儿用也没有。我们太平洋从来不要传统商学院出来的学生,也不要硕士、博士。我想把我多年总结的做中国企业的经验讲出来,这是又一次的挑战。我要做中国企业家的教练员。
被媒体称为“严大嘴”的严介和,跟同是江苏籍的顾雏军一样,喜欢高调迎战所有的非议,而与严介和的名字一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则是“零资产收购”和“BT模式”。有业内人士将严介和的暴富归结为选择了一个相对垄断且符合经济规律的行业,也有专家认为这是中国地方财政怪现象的折射。更有资深媒体负责人说,现在报道严介和怎样致富不是新闻,谁是第一个推倒严介和的才是新闻。
在对严介和的独家采访中,《英才》记者目睹了他的气定神闲,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呈现。他毫不讳言:“我们的市场经济是政府经济的一部分。”而他以收购与主业毫无相关的亏损国有企业的运作手法,从“术”的层面,仍然值得探讨和玩味。他会不会为业界树立新的利润模式?有没有被什么风险因素击倒他的可能?他会是第二个顾雏军吗?
这是一个追逐财富的时代,这是一个不相信偶像的时代,严介和未来的命运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他身上所表现的创造性精神,无疑是眼下中国企业家最迫切需要的;但他的经营手段,是否被社会公众认可为阳光下的财富,还需要时间的证明。
第一视角
严介和是什么人?能人、圣人、企业家、教师、国企领导人、民营老板、资本家、包工头、暴发户、政协委员?
他爱玩骰子,自称“如果不是做了企业家,一定会成为亚洲赌王”;他喜欢过普通人的生活,在南京的闹市区,一家四口住在一栋100多平米的按揭楼里;他热爱从事过的教育事业,宣称“2008年退休,开办一所商学院,自己做企业家的教练”;他扬言要在5年里造就2000个百万富翁,200个千万富豪,20个亿万富豪;他笃信吃亏是福,践行柔忍圆通,在政府面前永远都是听话的“乖孩子”。
在这一切相互矛盾的性格特征中,哪些是严介和天生的真性情?哪些是社会后天磨炼出来的矫情?
严庄村的名人
同村里的其他房子比严家的房子甚至有一点寒酸。
11月1日,从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镇淮楼出发,沿着运河大堤向南,大约十几里的路程,《英才》记者来到了三堡乡。
在这里,随便向哪个路人打听,他们都知道严介和这个人。在村民指引下,记者不费力地找到了严庄村。这是一个有几百人口的中等村庄,村里人大多姓严,而严介和是村里的“名人”。
一位村民告诉记者,严介和每年都会回村几次。其中,每年清明节,严介和一家四口都会回村到祖坟扫墓。这也是有百年历史的严庄村传统,而严介和是个孝子。
紧靠着运河堤岸,记者见到了严家老屋。这是一座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砖瓦结构的民宅,在村里绝对算不上好。《英才》记者在村里看到了很多铁门钢窗水泥面院落的二层小楼,同那些房子相比,严家的房子甚至有一点儿寒酸。
在这座老屋居住的是严介和的一对远房堂兄嫂。在问明记者的来意后,二位老人热情地带记者走进老屋,并叫来了严介和大伯的儿子和孙子,也就是严介和的堂兄、堂侄与记者一起聊起了严介和的往事。
严氏家族
严的母亲去世,光花圈就排了二里多路。
严家是严庄村里的大家族,祖祖辈辈几代人都生活在这里。
严介和的父亲叫严士秀,行四,上有二兄一姐。在“文革”前,作为村里的私塾先生,一直以教书为生。由于秉承的是正统儒学礼法,他在“批林批孔”中受到冲击。在严介和的眼中,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传统知识分子。
严的堂兄则说严父“规矩大”,很严肃。
1982年,严父因突发脑溢血去世。严介和曾经深情地怀念他的父亲,“虽然永远都是严峻的脸孔,没有一句赞扬的话,但他对我实行的是最严厉的苦难教育。”
2004年,严的母亲去世,他回到严庄村里出殡。据一位村民讲,当时光花圈就排了2里多路,有上千人前来“送行”,由于车子装不下,一部分人留在了楚州市区,江苏省的一些领导也来了。
严介和还特意为记者解释他名字的由来。严介和就是介于“严”与“和”之间,严中有和,和中有严;做事严,做人和;对己严,待人和;严与和之间就是中庸的最高境界。这个名字是他父亲给取的。
严介和在家最小,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大哥严介清原来做过村会计,现在跟他一同出来做企业了。三个姐姐仍在务农。
代课教师严介和
学生们都爱上他的课,尤其爱听他讲历史故事。
小时候严家的生活清苦,严介和出生后又体弱多病,所以,严介和记忆中的童年都是苦难。
严的堂兄今年已经76岁,他告诉记者,那个年代村里所有的人家都很贫困,农村的孩子很小就得帮助家里干农活。他还记得严介和小时候,大人们在田地里插秧,他就跟在后面拖绳,干起活来一板一眼的。
为了锻炼身体,严介和后来开始习武,扎马,举石锁、石碾子锻炼身体。现在的严介和跟《英才》记者说,能挑动300斤的担子。
“严介和小时候很犟”,与严介和年龄相仿的堂侄对记者说,“他有时候连他爸也不怕。在孩子群里不是最‘皮’的,但‘淘’的很有主意,鬼点子最多。”
读书的时候,严介和成绩优秀。在南闸中学毕业后,他由于家庭成分是富农,没有继续升学的机会,就回到了严庄村。
后来南闸中学教师缺人,他又回母校做起了代课老师。这期间,他还做了村里的宣传员。
严介和还曾短暂地在家乡对岸的平桥镇中学做了一年两学期的语文代课老师。现在平桥中学的副校长葛兆顺,就是当年严介和的学生。
据葛回忆,严介和当年教语文,他的课与其他老师的课最大的不同就是生动。那时候学生们都爱上他的课,尤其爱听他讲历史故事。
原来与严介和共事的一位姓任的语文老师告诉记者,在传统教学上,严并不是十分突出,不过他上课很“活”倒是一个特点。
当年的平桥中学副校长卞寿朋相对更了解严介和,据他介绍,那时中学里教师人手很缺,严介和是当时学校的赵守真老师介绍来做代课老师的,赵老师和严介和都是三堡乡人。严介和的课教得不错,只是后来学校人手够了,就不再请他代课了。
农民企业家严介和
他是村里最先看到这种变化的人。
现在的平桥中学校办工厂的王厂长自称当年与严介和是哥们儿,一起打牌、喝酒、聊天。他回忆说,当年严有一辆自己的摩托车,经营着家庭副业。
严介和的妻子是平桥镇人,也是平桥中学毕业的。后来在南闸中学上高中时认识的严介和。谈起这件事,严介和总是很得意,他说自己以高中毕业的身份教高中,还找了个比自己小几届的学生做老婆。
在平桥中学操场旁,有一栋二层白色小楼,葛兆顺介绍说,那曾经是严的岳父岳母居住的。在前几年平桥中学校庆时,严捐了3万元。
不甘于一辈子在家务农的命运,严介和也一度想靠读书、教书改变命运。然而,在那个年代,囿于家庭出身和体制限制,他不可能上大学,也不可能转正为正式教师。这一度让他苦闷不已。
上世纪80年代初,整个社会都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而严介和是村里最先看到这种变化的人。他率先搞起了家庭手工作坊搞编织,编一些草帽、斗笠、簸箕等在集市上卖,后来做大了一些后,他陆续组织一些人编草帘子,自己收购后,再卖到窑厂。
由于家庭小工厂性质有了转变,被当时的所谓“打资部”进行了清剿。后来,据严的堂兄回忆,严在当时的大队和派出所补办了证明后,还是得以继续经营。
经历了这次教训,让严介和深深懂得了在中国搞经济离不开政府的督导,他开始认识到学习政治与政策的重要性。
红顶商人严介和
太平洋集团内部很难理清其中的产权关系。
严介和告诉记者,他最崇拜的人是邓小平,是邓小平给整个中国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机遇,严介和说:“我的运气始终都不好,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机遇。我的一生都是自己去寻找机遇、创造机遇。等待机遇的人是失败的;躺在机遇上沾沾自喜的人狭隘,只有善于自己为自己创造机遇的人才能成功。”
1986年,严介和彻底放弃了教书改变命运的想法,来到乡里的水泥预制板厂,在办公室做起了临时工。次年,他以自己现在的老屋做抵押,承包了这个厂。此时全国的国企改革正进入承包经营责任制时代,对国家政策敏感的严介和成了当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三堡乡,原来严介和承包的水泥预制板厂已经不存在了,在老乡指引的旧厂址处,记者看到的是一片空地。
对于做承包企业厂长的几年经历,严介和认为,“这段经历让自己意识到了自己管理理论的缺乏,以前家庭小工厂的成功凭的不过是小聪明。后来又陆续兼并了几家小企业,搞得还不错。”
而严介和真正的人生重大转折,应该是接触到基建工程行业开始的。1992年,严介和注册成立了淮安引江建筑工程公司。
外界普遍认为,严介和的第一桶金来自南京绕城公路的系列涵洞工程,赚了800万。记者调查发现,这个说法来自于严介和本人。一位当年在淮安与严介和一同搞基建工程的老板告诉记者,“那时严介和没什么‘门路’,接到的一些小工程也都是经过几次转包以后才到他手里的,早已经没什么赚头了。”
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严介和适时地根据当时政策,对自己控制的几家小企业做了一些产权上的改动。一位知情人告诉记者,现在的太平洋建设集团的内部企业也是各种所有制企业混杂在一起的,经过多年的历史发展,已经很难理清其中的产权关系了。
例如淮安引江,现在是严介和大哥的企业。而成立之初却是严介和通过租赁乡里的一家濒临倒闭的企业的名义建立的。说白了,就是戴“红帽子”的企业。乡企早已是空壳,而民营企业在当时还是有诸多限制进入的领域,由严实际出资,打着乡有企业的招牌在外承揽工程。
随着国家政策的不断变化,严介和的企业也在不断转变性质和机制以适应政策的变化。现在有媒体质疑他在1995年通过拍卖乡有资产,将“淮安市引江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转变成民营企业。而事实上,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在1996年和1997年分别颁布了“关于核定企业经济性质有关问题”的“通知”和“答复”,已经从法律上界定这类企业的性质认定。
中国第二富豪严介和
“2001年以前,严还没什么钱。”
从1992—2002年,是江苏公路交通发展的一个爆发期,江苏省的高速公路从0公里迅速发展到1648公里。这个大的背景为严介和的太平洋建设发展提供了一个历史机遇,在此期间,严的事业从乡村到了城市,以当时的淮安市,现在的淮安市楚州区为中心,再到现在的南京总部,他的太平洋建设集团得以稳步发展。
这期间,严介和先后成立了江苏太平洋工程集团有限公司、江苏太平洋工程机械公司、淮阴太平洋工程公司、江苏太平洋玻璃公司、江苏太平洋酒业公司、江苏太平洋房地产开发公司、江苏太平洋装饰设计工程公司等。
淮安市楚州区是周恩来的故居所在地。与故居所在的驸马巷平行的就是严介和在楚州的家所在的西长街。这里是楚州区最繁华的商业街,道路两侧都是商铺。在这里,提起严介和也是无人不晓。严介和的家是一栋位于整条街中心的小楼。
这是一座三层小楼,严家住二、三层,一层是勺湖区居委会。
在三楼的客厅边上的休息室内,记者看到一副对联:“气吞江湖海,光照日月星。”显示出那时的严介和已然锋芒毕露。
从客厅的布置来看,也堪称豪华气派。办公桌上立着严介和一家四口的合影照片。桌角摆放着严介和获得的各种奖杯、奖牌和证书。
《英才》记者也曾到过严介和在南京的家,相比这里,那里更像是一个普通教授家庭陈设,书架和酒柜也小了许多。
在西长街上一座叫“珍味楼”的饭庄里,饭店老板拿着一张当地报纸介绍严介和的文章给记者看,并与记者聊了起来。
“他是我们淮安名人,原来就经常上报纸,净是介绍他的事迹的。当年我在北宾馆(音)的时候,他们公司每年都在那里搞庆祝大会,我认识他。”老板骄傲地说。
在淮安,据一位当年一同与严介和搞工程的人介绍,“严介和很会做人,那时他没什么人(后台),就在公司雇佣了很多退休的原政府建设部门领导,这样来拉一些关系承包工程。”
“2001年以前,严还没什么钱。”知情人讲述道,“严那时搞工程缺钱,到处借钱,几乎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借遍了。我丈母娘家是三堡乡对岸上河镇的,与严就是一般认识,严也曾跟她借过钱。”
而记者在淮阴师范学院走访严介和是否在此学习过时,一位姓郭的工人师傅说:“我也是三堡乡的,前几年我们都不愿意去严的公司干活,听说那里经常拖欠工资。”
据记者了解,在2001年的时候,严介和的太平洋公司开始大规模地开展BT项目运作。由于BT模式需要很大的资金投入,那时的太平洋资金的确有些紧张。只是后来,随着BT模式的规模扩大,形成规模效应以后,严介和有了资金调配的余地,并且他的贷款融资能力也有所加强,资金压力才有所缓解。
他的财富在2002年以后开始迅速增长,再加上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巨资国企收购计划,严介和一下子成了全国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