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这些我们认为拥有成功条件和机会的人,往往就是没有取得应有的成就,比如:那些成功者的后代。这样的人,我也曾经接触过,有的是我的同学,或者朋友。他们学历不低,一旦接近他们,你就能够感觉出来,他们是一些相当精明的人,特殊的家庭和教育背景,令他们有着与一般人不同的气质和风度。并且,大都已经在一个很不错的单位工作,职业前景也是一遍光明。父亲或者母亲,要么身居要职,要么是有名的教授、学者,或者社会活动家,总之是一位名人。这样的条件,应该不会不利于他们发展。谁会想到,他们一直就是这么平平淡淡,从来未见有什么起色!
每当同他们谈起这些话题的时候,总是见他们一副心有内疚的样子,似乎那些本来是我们渴望拥有的东西,反而成了他们的包袱。所谓高处不胜寒,站在引人注目的位置上,令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能由于这个原因,他们没有办法发挥身边这些极宝贵的背景所带来效益。
故此,即使他们的条件十分优越,却就是不能取得应有的成就,往往不是他们的能力不行,而是他们拥有得太多了,因而负担太重,顾虑也多,以至患得患失,最后白白错失很多的机会。以下就是一个例子。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是我的一位邻居,家庭背景很不错,是结束十年动乱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大学毕业后,经家人努力,自然是调动了他们的社会资源,于是,我的邻居进入了一个十分受人羡慕的中央直属单位工作,出任工程师职务,曾经被安排承担单位的多项重大项目。
经过几年的努力,成绩斐然,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蒸蒸日上,已经一步一步得到提升,并多次被选派到国内外进修,逐渐成为了单位的业务骨干。遗憾的是,由于众所周知的所谓体制和人事政策等原因,这样的单位不但难以再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而且,他的职务,也因为受制于论资排辈的传统惯性,偏偏又陷入了复杂的政治纠纷漩涡里面,照此情形看来,在短期内不可能再有提升的机会。用他自己的话说,已经到顶了。
恰好遇上政府实行机构改革,所以,不管是单位,还是他个人,已经是没有多少可发展的空间,这是他自己说的----可能是曾经身在其中,深受其害,对于政治,他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敏感,并且有自己一番见解。有关的内容,以后再详述。
幸好,因为有一身过硬的专业技术和行业经验,令我这位邻居有着一般人所不及的资历和优势。凭着这些资本,本来是不愁没有出路。事实上,他也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强项和处境,经常为重新调动工作单位而奔波。
由于业务关系,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同一位外企老板认识。这位老板初到大陆考察,准备在当地投资设厂,眼下正苦于不了解本地情况,也没有懂行的当地人协助,所以,一直在物识机会。
经过一番曲折,这位外企老板同我邻居所在的单位建立合作关系,原意是想通过依托这样一个中央部级单位,作为日后向大陆长久发展的前期部署。却偏偏就是因为他所在单位人浮于事、帮派斗争、手续繁复、条件苛刻等一大堆的问题,拖累了合作项目一直没有进展,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我的邻居,因为参与这个项目的谈判,所以,同外企老板互相认识。老板对他的技术、能力和外语水平都十分满意,认为他很合适在新企业里面工作。
虽然,这家外企已经开始转而物识另外的合作伙伴,并且谈判也十分顺利,各项细节基本已经落实,唯一剩下一个尚未解决的人才问题,主要就是有关新合作企业的中方代表人选。原因是,这个新的中方合作单位属于地方性机构,缺乏合作企业所需要的专业人才。因此,一直没有能够提供一个既有专业知识背景和本行工作经验,又有相当外语水平的人担任中方代表。鉴于上一次合作失败的教训,外方要求中方一定要选派一名合适的人担任这个重要职位。在当时,这样的人才也确实不容易找到。
由外企老板推荐,这也成为他们合作的其中一个要求,经过慎重考察,中方合作单位同意由我邻居出任合作企业的中方代表。而且,中方合作单位也已经与我邻居任职的单位取得联系,愿意按照正常手续和途径办理人事调动。
问题也正是出在他的任职单位。所在单位的主要领导以工作需要、所属系统不同为由,借故拖延,尽管对方提出了很多其他优厚的条件作为交换。
无奈之下,外企和中方合作单位,最后协商了另一个较为可行的办法。他们向我邻居提议,由他辞去现在的工作,至于所造成的损失,主要是金钱方面,则由合作企业补偿,而人事档案、行政职务级别、住房、户藉、公费医疗等等牵涉国家政策的事项,则由中文合作单位负责解决。而且,开出的工资福利条件在当时来说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因为要离开原居住城市,特别是要辞去一份在当时十分令人羡慕、表面上也是很不错的国家级单位职务,我的邻居有点犹豫了,但新工作的前途和条件也颇具诱惑力,所以,我邻居一直拿不定主意。
在那个年代,辞去被称为“铁饭碗”的国家正式职务,还不是那么流行,但我这位邻居也已经意识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遇。犹豫不决的原因有以下几个:
其中一个原因是,在国营单位工作,将来通常有住房分配,地处中心城市,这不是那个即将要去的新地方所能够比拟的,所以家里的人特别反对。另一个原因是,在原单位,怎么也算是一名国家干部,其实既没有什么权力,更加没有下属可领导,不过就是一个行政级别,却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到了合作企业,只能算是一名普通雇员,身份完全不同了,自我感觉也不那么良好,担心日后遇到旧同学、老朋友时,面子上过不去。
第三个原因是,他刚交上了一位女朋友,两个人考虑过将来有机准备出国留学,或者移民——这其实也不过是犯了当时的“流行感冒”,因为,到现在为此,我也没见他们出国去了。
这三个原因,让他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下不了决心。外企和中方合作单位有点焦急,一再催促他早作决定,并告知只要合理,任何困难都可以向他们提出,一定竭尽全力协助解决。在一个私下见面的机会,我邻居含蓄地向外企老板透露了自己的一些想法,特别提到将来出国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过于含蓄没有说得清楚,也可能是外企老板根本就没办法理解他的这些想法和顾虑,观念上的差异,让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变成一种冲突。对方显然有点生气了,直言要求我的邻居务必在一个月给予明确的答复,不然他们要另外考虑人选。
也可能是因为沟通文化上的隔阂,外企老板的直率,伤害了我邻居的自尊心,令我这位邻居下决心推辞了对方的聘用。据说也是因为还没有通过他以及女朋友双方家人这一关,原因是,现有的一切来之不易,舍不得轻易放弃---这是老人家们最常被我们认为他们保守的地方。
外企老板很失望,后来,请求我邻居为他们推荐合适的人选。后来,他为外企老板介绍了一位身在外省,正苦于找不到工作的同班同学顶替了自己,给予这位同学的待遇和条件,远远不如我邻居当时能够享有的。
这件事,让我的邻居为此悔恨了很多年,直到现在,心里还留下阴影,每当提起时,都让他难过不已。因为,此后没几年功夫,因为时势的变化也实在太出人意料了,他不得不辞去那份已经不怎么有希望的工作。自此以后,他在事业上,总是飘忽不定,再也没有过什么大的作为。
而经他介绍顶替自己的那位同学,一直随着新企业一起成长,很快成为当时社会上属于高级白领一族的企业管理人才,后来甚至出任另一家新办企业的总经理。再后来,全家移民到国外,成为外企母公司的高层员工,调派到新的地方作更大的发展。
可能是出于报恩的心理,临走之前,这位同学拜会了我的邻居,向他道别,并赠送一件十分有价值的礼物,据说足以抵得上我邻居当时五年的工资收入总和。
这时候,我这位邻居百般滋味在心头,他现在最想要的是,让这位自己曾经有恩于对方的同学,帮助他进入那一家已经发展得有相当规模和名气的合资企业工作,哪怕只是担任一个普通的技术职务。不过,时过境迁,现在人才济济,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再有了!
现在的年青人,可能不能理解他在那时候的心态。事实上,那个年代的人,有更多的依赖性,很受原有背景的束缚。所以,顾虑特别多,心理包袱也格外重,的确曾经令他们失去了不少出现在眼前的机会。虽然这些都不能成为借口,不过也确实是事实。透过他的例子,读者可以了解当年人们的心境,也从中体会时代的发展、进步速度之快!
每个人的背景条件都不会一成不变的。明天的际遇可能不同于今天,换一个地方又会是另一番天地,经常跳槽的人在这方面最有心得。正如一位由内地到特区发展,终于事业有成的朋友说的:“背景,对于每一个人都很重要,尤其在现在这个竞争激烈,要求愈高的时代,没有一定背景,你根本不可能有发展的机会,更谈不上成功。不过,事实上,背景也是由人开创出来的,没有什么改变不了的东西。即使你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在新的发展机遇面前,你还得继续创造新的背景,它是你继续发展和再获成功的支撑条件,任何成功者都离不开外界的支持,背景是他们成功的基石!”
看来,背景对于一个人的成功,重要性不言而喻。问题是,他们的背景,竟然是由自己创造出来,既然他们能够得到,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背景好像又不成为解释他们成功的理由。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