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政治、军事活动中吸取智慧,是中国企业的一大智慧。 毛泽东著名的“农村包围城市”策略,就是兵法中“集中优势兵力”、“就实避虚”等策略的引申和发扬。当年的三株口服液,就是采用了这一策略,创造了在一年之内崛起为行业龙头的奇迹。这一策略在中小企业和行业新兴势力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当今不少知名企业,在其未显达之时,也多从二三级市场做起,等到实力增长后再谋进一步发展,乃至最后称雄天下。
曾对国内企业影响比较大的还有关于谋势的策略。《孙子·势篇》说: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就是说,从千仞高山上滚下来的巨石,具有锐不可挡之势。早期的行业巨头,莫不借助广告造势。当年爱多VCD崛起为行业龙头,与“爱多,好工夫”的广告有莫大的关系。而现在的企业更是广告、公关、推广、社会活动一起上。蒙牛集团赞助“神五”飞天,就是一次成功的造势。很多企业热衷于各种排名,无它,也是为了造势。以占据行业话语权,左右行业游戏规则,纵横天下,莫敢争锋。
在国内企业内部变革的张力和国际化的压力下,不当运用兵法管理的负面作用也日益显现,对权谋的崇拜与对人本主义的漠视,对于规则制度的践踏,道的衰落和术的盛行等,使兵法管理隐然成为笼罩在国内企业上方的一道阴影。
陷阱1:推崇“术”
《孙子兵法》中决定胜负的有“道、天、地、将、法”五大因素,“道”独排第一。在古今中外的兵法中,有很多关于自然,社会规律的论述,这就是所谓的“道”。
很多伟大的企业家,都是达到悟“道”境界的。在国内,柳传志、张瑞敏等企业家,也在“道”的方面颇有所得。而对于真正的企业家来说,不仅应熟悉各种管理之方法和手腕等“术”的东西,更应该明“道”,并以“道”来统领“术”,达到“道术合一”。
在“道”之外,兵法权谋中更多的,则是“术”的东西,集中在具体操作层面上。并且带很强的目的性和功利性。“兵不厌诈”,“利而诱之”,“乱而取之”等,表现出的是一种以智取胜的倾向,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最后形成一种谋略型文化。于是乎办公室里勾心斗角,生意场中尽是陷阱,官府里深藏阴谋。
同样看《三国演义》,施振荣从“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联想到的是威权主义和一元主义的没落,多元主义和分权模式的勃兴,所以,施振荣分拆了宏基,让李锟耀他们分去,甚至最后是小基丛生,王不见王。但是,企业界有几个施振荣呢?更多的企业家看到这句话后,再看创业功臣,特别是功高震主的,恐怕少有不眼放绿光的,你要是敢跳,别说什么分立,马上就让你死得难看。各个阶层的经理人完三国,在用人的时候,恐怕也只用有自己80%能干的人,绝对不允许有人能干到可以 “天下三分”,乃至抢了自己的宝座。于是乎,企业就陷于人治之中,出现群体非理性。
“术”的盛行,也使企业经营管理充满了随意性,投机盛行,缺乏整体和长远的战略管理能力。具体表现就是看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前几年,家电企业纷纷嚷着搞多元化,先是觉得地产搞钱快,于是一窝蜂上地产,后来,有专家提出物流将是今后的商业贸易的新利润,于是乎,又都筹建物流公司,美其名曰“第三方物流”,再后来听说汽车行业利润高,又纷纷忙着并购的并购,建厂的建厂,好不热闹,天下熙熙,专谋眼前之利。等知道水深,玩不转了,个头大的,耐着几口水呛,虽是伤了元气,还是可以退回来,个头小的,早淹死了。
陷阱2:权谋文化
兵法权谋作为传统智慧中最讲求实用的部分,是国内企业的早期管理的巨大智力来源。但是,当国内企业形态进一步完善,并有机会进一步接触更广泛领域的管理智慧时候,就很快发现兵法权谋的局限性。
名列中国顶级企业家的任正非,可谓精通兵法权谋,华为的副总裁林立,每个副总裁的权限都受到了严格限制,互成犄角之势,颇有些鬼谷子的“飞钳”意味,这些年,华为的副总裁们倒还真没有什么功高镇主的,不过,有意思的是,从华为出去的高层人士,却很少有成为华为朋友的,而任正非也无法像柳传志那样,在内部找出几个足堪大任的人。兵法权谋果然厉害,但其结果,明眼人不难臧否。
日本的企业管理根本点是建立在现代商业社会文明上的,是以西方发达国家的企业管理为基础,是“西学为体,中学为用”。以现代化管理消解和融合兵法权谋等传统文化中的管理思想,并在此基础上建立独特的日本式管理。在韩国,也经历了一个大致相似的过程。
反观中国,则存在着对于兵法权谋的严重依赖,数千年的权谋文化,使企业在管理上具有使用权谋的先天倾向。更有很多国有企业,本身与政治有千丝万搂的关系,浸淫其中,久而容易将政治中的一套用到企业管理中,对达尔文主义的断章取义和“他人即地狱”的人本主义中的误区,也使企业容易走近兵法权谋,而中国企业整体性的战略缺失和素养的缺乏,更容易形成对于兵法权谋的依赖。企业都喜欢强调中国文化的特性和企业的特殊情况,本质上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种怪象,使其倾向于在传统智慧中寻找解答。大大地延缓了国内企业对于外部思想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