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sy Jet由希腊人斯泰利奥斯·哈吉—约安诺在1995年创建。与同时代白手起家的新经济企业相比,Easy Jet诞生之初便衣食无忧,经营船运业务的大亨老爸给了斯泰利奥斯·哈吉—约安诺3000万英镑的天使投资。
用这笔钱,Easy Jet从租借两架二手波音飞机起步,开始通过互联网接受订票。到2006年底,用户数已超过3000万。斯泰利奥斯·哈吉—约安诺也拥有了自己的企业帝国——他还创办了15家网络连锁咖啡店,同时经营网吧和汽车租赁业务。
在中国,同样版本的故事也正在上演。
金津,23岁,渡口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总裁,在大学掘得人生第一桶金,销售游戏点卡赚了100万;二十岁时拿到父亲几千万的投资,开发网络游戏“天机”ONLIN,目前这款游戏的海外代理费已经卖了百万美金。
Born with the silverspoon,含着金汤勺出生。金津和斯泰利奥斯·哈吉—约安诺本属于此类,他们却并不愿固守父辈打下的江山,反而力图自我实现另一重身份——创业企业家。这种动因不难理解:当父亲征服一座高山,再次登顶的挑战对于子辈变得索然无味。于是年轻人们开始琢磨,要如何去创造和迎接更为激动人心的时刻。
可以看到,无论创业还是守业,越来越多的财富第二代开始打破陈规,试图展现、证明他们在E时代独有的创造力和激情。
自我证明的驱动力
在很多家族企业的第二代继承人眼中,父辈的奋斗与金钱都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他们这一代新人追求的,是全新的商业梦想。
27岁的何伟枫,现任无锡华强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回国不到两年,他主导开发的大型房地产项目已持续数月荣登无锡地区房地产项目的销售排行榜,颇受同行好评。尽管在岳父的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打工”,但何伟枫对自己的定位更像是独立项目的“创业企业家”。他的管理手段受西方“制度先行”的影响,崇尚科学和高科技。这与父辈在管理中基于中国传统的熟人社会特征、考虑感情因素的做法迥然不同。
何伟枫在英国留学时的好友胡炜勇今年26岁。四年前,他被迫中断了英国的留学生涯。父亲经营的临海市金利达工艺品有限公司,由于一场意外的经营困境倒闭了。回到浙江台州老家,胡炜勇选择继续创业,成立了自己的贸易公司——临海市冠中工艺品有限公司,跟父亲原来所做的生意一样。到2006年,冠中工艺品的销售收入翻了几番,现在还是个小生意,但已蒸蒸日上。
2006年1月11日,两人相聚在杭州,参加他们共同的好友——陈鱼海的健身中心开业典礼。陈鱼海也属于典型的家族企业继承人,父亲是浙江大华集团董事长,资产过亿。从英国留学归来,他一心想选择一个父亲不懂的行业,亲自从头到尾完成一次创业,不肯过早进入父亲的公司。
他们同时代表了新一代的三种典型发展路径:进入家族企业,但在事业的发展上以创业者定位;自己打拼独立创业;从父辈奠定的、更高的财富起点创业。当然,这三种不同发展路径可能殊途同归。创业,有时会在家族企业之外开拓一片全新的疆土,有时被也作为接手父辈大业之前的一次预热。
不过无论选择创业的道路,还是留在父辈的企业谋求发展,从三个“80后”的年轻人身上,我们看到了他们鲜明的自我主张。一样的起点,跑道不同,激情却没有差别。
复制“野性”
财富第二代的父辈们,大多草根出身,文化不高,却凭借敏锐的商业嗅觉建立了自己的企业帝国。浙商企业研究会会长杨轶清将他们形象地喻为“野生派企业家”。比如娃哈哈集团的创立者宗庆后、新希望集团的掌门刘永好、万向集团大当家鲁冠球和传化集团领军徐冠巨……富于“野性”,即冒险和勤奋的精神,是他们成功的主要原因。
问题是,商业的天赋能够继承吗?“野生派”领袖退休后,要如何使他们的继承人保持“野性”,以使事业传续下去?
在家族企业的继承问题上,历经创业艰辛的父辈们不想子女再受同样的辛苦,但又担心子女因缺少磨砺未来无力肩负领导家族企业的重任。这种矛盾促使他们甘愿投入巨额资金、提供各种资源辅助子女自立门户,或者在家族企业中提供一个让子女能独当一面的舞台。他们相信,优秀企业家的素质固然有一部分来自天赋,但更大部分可以由后天培养而成。
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就早早为女儿刘畅规划好了未来的人生。在《2006胡润女富豪榜》中,刘畅以25亿元身家排名第9。获得美国MBA学位后,她在父亲安排下四处拜访企业家,吸收从商经验。刘永好亲自保驾护航,期待女儿能把新希望集团交做成百年老店。
但“温室环境”下成长的财富第二代未必禁得起风吹日晒。事实上,培养继承人“野性”的最好方法,还是让他们到最残酷的商业竞争和最原始的基层工作中去身临其境。
作为温州康奈鞋业的继承人,郑莱莉刚刚进入家族企业,就被父亲送到了生产第一线。她从鞋厂女工做起,用半年多时间熟悉了制鞋生产的280道工序,原本白嫩的手磨出了老茧。此后,郑莱莉又担任过总经理助理、广告部经理、营销部经理等工作,历经多个工作经历,让郑莱莉对企业运营的了解更为全面。她明白,作为老板的女儿,“在一个平凡的岗位上只有比别人做得好才能获得别人的认可。”现在,身为公司副总的郑莱莉已经成为了父亲的好帮手。郑莱莉时刻提醒自己:用创业精神守业,才是光大家族企业的关键所在。
先行的“财富1.5代”
中国民营企业有90%以上是家族企业,目前已完成权杖交接的屈指可数,不过红豆、方太、万向、苏泊尔、传化等几家。
这些企业的接班人正式登上权位以前,大都经历了父辈七八年的培养。浙江产权交易所副总经理、浙商研究会秘书长徐王婴把他们界定为“财富1.5代”。她指出,完成换代的中国民企两代人之间即是父子关系、更是搭档关系,他们互为补充、共同创业。
尽管还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家族企业第二代传承,但“财富1.5代”作为先行者,已经用自己的开拓创新精神和经营管理能力,证明了年轻一代企业接班人的优势:也许在“野性”上他们比父辈略有逊色,但却更具备了“国际化、科技化、专业化”的视野和前瞻性。
“财富1.5代”的突出代表,是方太厨具的茅忠群。方太厨具的诞生本身,也像一部由父亲茅忠群辅助儿子茅忠群个人的创业历史:大学毕业后,茅忠群依长辈所愿进入家族企业,26岁那年,他说服父亲放弃了原有的点火枪业务,进军吸油烟机产品,由其主导打造“方太”厨具品牌。茅忠群的管理风格很强势,他跟父亲提出了三点要求:企业迁址;用人自主;重大决策有拍板权。经过十年打拼,方太成为了行业的本土第一品牌。
“现在,到50、60岁还开明的老板的身后往往有一个优秀的子女,跟以前相比情况正好倒过来了。”徐王婴指出,在民营经济最为活跃的浙商中,父子定位正在逐渐发生转化。横店集团创始人徐文荣的国际化视野也深受其子徐永安影响;而万象集团掌门鲁冠球许多前瞻性的理念,也主要由其儿子、女婿贯彻执行。“与父辈共同创业的财富1.5代,为企业带来了新思想、新理念、新血液,他们具有国际化、资本化、科技化的视野和特征。其所在的家族企业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一代人的贡献不可忽视。中国家族企业还没有真正成熟,仍出于开拓创业的过程中,需要几代人共同完成这项使命。”
当事业的延续已不再循守单向的路径,传承商业思想和商业精神,远比财富的继承更有价值。如果说父辈代表商业领域的传统势力,第二代财富继承者则可能扮演着颠覆者和创新者的角色。
两代人的差异:承继VS颠覆
在开创事业、积累财富的父辈,和渴望自我证明、实现的子辈之间,由于价值观和理念的差异,冲突也时有发生。
高科技产业的明星、“小超人”李泽楷,2000年自立门户创立卫星电视,卖出后赚得10亿美元。此后他专注于打造盈科数码动力有限公司,成绩有目共睹。他的个性中充满了冒险和不安分,不愿按照父亲的安排亦步亦趋,因此父子间的冲突履有发生,经常意见相左。据李泽楷本人吐露,即便是出资280亿美元收购香港电讯这样的大事,他也没让父亲提前知道消息。这令李嘉诚大发雷霆,父子关系曾一度陷入僵局,有媒体指出这是李泽楷最终辞去和记黄埔的董事会副主席一职的根本原因所在。
与大多数年少有为者不同的是,李泽楷没有经历过基层的磨砺和打拼,他的机会远比这些同龄人多的多,这也造就了他不可能太仔细、太老道的处世风格,成为了整个李家的特立独行者。这种锋芒毕露的“自我至上”,与其父的含蓄低调截然相反:李嘉诚讲的是子承父业,而李泽楷却喜欢自立门户;李嘉诚经商是稳扎稳打,谋定而动,而李泽楷确实标新立异,喜新厌旧;李嘉诚在私生活上谨守本分,李泽楷却绯闻不断;李嘉诚奉行的是低调,而李泽楷却不拘小节,一掷千金。
李泽楷曾这样描述自己的人生哲学,“如果有一天我死在网球比赛中,我希望能留下某个品牌。这个品牌代表着改革、商品服务,让人们感到:嗯!我花的钱的确物有所值,它真的能够改变我的生活。同时,我也希望所留下的东西禁得起时间的考验,能够继续前进;那么我将是一个快乐的人。给社会提供‘物有所值’的商品和服务,自己也活的‘物有所值’。”
不过对小李的“叛逆”,想必李嘉诚不会真的全部否定。有个一心要超越父亲、挑战父亲的儿子,总比养个碌碌无为的“败家子”要欣慰得多。
希冀与忤逆,承继与颠覆。李嘉诚与李泽楷父子,其实是截然不同的新老两代人差异的真实写照。老一辈经验丰富,新一代则充满斗志;老一辈强调生意是“做人”,新一代认同“在商言商”、制度至上;老一辈埋头苦干、遵循传统,新一代张扬个性、追求创新。
中国民营企业一直处于产业集中度很低的行业,很容易产生短期竞争的策略,这对于中国市场和长期竞争十分不利。而传统产业对于财富第二代的吸引力十分有限,他们在产业选择上往往更尖端、更时尚、更富有科技含量,因此,他们有望成为未来企业创新的主导者。
如果说第一代赢在精神;财富二代的创业者们更多的赢在知识。他们有一些固有的局限,相比财富1.5代的吃苦创业,安逸的成长环境可能让他们缺乏坚韧耐劳的精神。但是,他们具备的国际化视野使其能够走上一条新的财富之路,他们赶上了新经济的潮流,创业时在资本、品牌和科技上有更大的优势,他们不急于追求财富,更强调自我创意过程的完美和完善。从第一代的传统产业,到第二代的新经济,这种转化也符合产业升级的需要和经济发展趋势。
重要的是,颠覆决不等于毁灭。掌握知识武器的财富第二代,如果失去了父辈们创业的精神灵魂,也不可能基业常青。人格的锻造、历练上,新一代仍面临巨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