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在北京召开“吉利汽车[1.81 0.00%]发展经验座谈会”,曾担任东风汽车[4.50 0.45%]公司总经理6年的工信部副部长苗圩与李书福坐在一起。在观看吉利宣传片的过程中,两人初始端庄凝重,继而低声谈笑晏晏。在这次会议上,苗圩做了语重心长的总结发言,对吉利“坚持自主创新、自主品牌”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评价。
李书福表情严肃,双唇紧抿,眉毛时而夸张地一挑。
以小人之心度李书福之腹,他会感到荒谬吗?他有过拒绝参加这次座谈的念头吗?当然,他不会承认。
对于手握其生杀大权者,李的态度十年如一日,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中国的企业家,我认为是没有什么意思的。没踏上这条路的,我劝大家别搞了,人会少活很多年呐。本来好好的,可以慢慢吃饭慢慢睡觉,可以打打太极拳,何苦要搞得那么紧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干什么呢?这个是以前没有想到的。”他说的并不仅仅是身体的劳累。
因为坚忍与顽强,李书福本应赢得更多的尊敬。
李书福本应更早赢得更多的尊敬。
但是没有。人们一直把他当成笑话。人们一直想看他的笑话。哄笑声中有我们缘于卑微的自嘲。
如果将来有一部自称客观的中国商业史,李书福的位置就不应该低于柳传志。让我们设想他会比柳传志略高一点儿吧。与柳相较,李书福简直像一个孤儿。
一个不认命的孤儿。
一个有理想的孤儿。
他生在浙江,秉承了由山青水秀的贫困压榨出的商业冲动。它几乎在刹那间就转化成了财富。抛开机会,胆量,运气,让我们承认天才吧。
然后,很快,这个商业天才开始谈理想。他要做汽车。“力量在风中回荡,奇迹在蓝天下闪光,”他对身边那些半信半疑的追随者说。
他具有坚定的理想主义者们超乎寻常的耐性。他两手空空,梦想把在风中回荡的力量握在手中。为了得到进入汽车制造业的许可,李奔走呼告,绞尽脑汁。将来的享受充分自由竞争的企业家们可能很难理解,他们的先辈需要用那么大的精力去进行与商业无关的活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一个人物说:不成熟的男人为了理想悲壮地牺牲,成熟的男人为了理想卑微地活着。李曾不止一次哭泣。“奥巴马当选总统我也哭了,”李说,“他上台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但是我也流眼泪了,因为我觉得他不容易。我们有这个经历的人,都明白,要做一件事情有多么艰辛。这个跟个人郁闷都是紧密联系的。”
长久以来,李书福作为一个小丑似的人物存在于公众视野中。他甚至主动和大家一起来嘲笑自己。他相当狡猾,“佯痴”之技炉火纯青。人们把他的真诚与戏谑混为一谈,于是,他得以在戏谑中表达真诚,轻松自如,即使沉痛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李书福是这个市场经济尚不充分的国家特有的一类企业家的样板。他无法像柳传志一样显示知识分子的端庄,但野外生存技能实有过之。他一直在跟你嘻嘻哈哈,当你开始重视他时,他已卓然成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