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专访纳爱斯集团董事长庄启传
《浙商》记者 王文正
每年的岁末年初，纳爱斯集团董事长庄启传充满激情和深刻分析力的年度工作报告，都会被中国日化业界争相传阅和研究，他也因此被称为浙商中的“思想家”。2010年2月，庄启传的年度工作报告为《不足以得出定论的年份》，这与3月5日温家宝总理对今年经济形势“外部环境不稳定、不确定因素依然很多”的判断不谋而合。3月8日，一向低调的庄启传在北京参加全国人大会议时，破例接受了《浙商》记者的专访。
经营上我是“左撇子”
《浙商》：现在大家都在谈转型升级，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纳爱斯也在很多年前开始生产高档产品。但你在年终的报告中说，2009年才是纳爱斯转型升级的元年。这是为什么？
庄启传：应该说转型升级我们是一直在做的。2008年世界经济危机发生后，转型升级就显得更加迫切。人要主动革自己的命，是很难的。但这样的一场灾难，会倒逼企业去转型。再一点，转型升级不是嘴巴上说说的，它是需要投入的。在经济危机下，一般企业是不敢投的。但纳爱斯所处的处境和基础，是具备投入条件的。
我一直在强调一个观点，纳爱斯没有危机。经济危机严格来说是外贸危机，有些外贸企业没有能力去防止它，要先生存再发展；另外一些企业思想上认识不到位，转型升级不是那么迫切；而纳爱斯既有转型升级的迫切性，这几年一直保持两位数的增长，又为我们转型升级创造了基础条件。所以纳爱斯在这个危机中，看到的是加快转型升级步伐的机遇。
《浙商》：那么，纳爱斯转型升级的路线是怎样的？
庄启传：做任何事情，首要的是定位，转型升级也是这样。我们的定位，就是要看未来社会发展的需求是什么。未来社会的发展需求什么？就是有利于健康的产品，有利于环保的产品。这样的需求还没有被满足，你看到了，你的定位就准确了。我们的结构调整、我们的发展方向，肯定是朝着这样的未来社会需求去努力。
定位定准了，就要调整，调整是一个系统工程：研发要跟进，技术改造要跟进等。而技术改造，就要坚守一些底线，比如节能减排，如果这个底线你守不住，就很难说做出了健康、环保的产品。此外，要解决好员工的利益和动力问题。首先，你觉得没有危机，你要跟员工讲清楚，问题分析清楚；其次，你要有解决问题的办法；第三，你要让员工在解决企业的问题、提高企业的盈利能力当中得到实惠，企业的成长要与员工的收益密切联系起来。经济危机来了，别的企业都在裁员，降低员工工资，我是反对这样做的。所以我说我是“左撇子”：别人说危机，我说没有危机；别人说经济危机中投什么亏什么，我说要大力投入；别人要减员增效，我是要增员增效。
纳爱斯要成为转变发展方式的先锋
《浙商》：你不怕像宝洁这样的竞争对手，从你的报告中发觉商业机密，针对你的想法与你竞争？
庄启传：我的思想是在实践中探索出来的，应该由大家来分享，这也是对社会的贡献。但并不是说有好的思维、好的思想就能做的，这是跟你企业的基础、跟你的文化要配套的。别人就是看了，想做也做不了，企业管理的东西就这样。我这么说了，大家会去做；可能换一个人来说，他们就不认可，不去做。但不管怎样，对他们是有启发的。我的报告当然是为了企业的发展，但对行业作贡献，促进中国经济的崛起，这也是我们的责任。不能太狭隘了。
《浙商》：一些人认为，企业不要当儿子养，要当猪养，养大了就卖掉。这是资本的事情，与民族品牌无关。你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
庄启传：我觉得，世界经济的发展，除了经济一体化之外，应该存在着民族的东西。产品是无边界的，但是国家利益还是有边界的。
另外，我们国家和政府应该自问，外资能做的事情，我们国内企业为什么不能做？我们的政府服务，我们的环境怎样？现在都是在拷问企业，却不拷问政府。其实我们国家是政府主导的经济，企业发生的问题，很多问题的根子在政策上。
《浙商》：浙江省有可能成为第一个“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综合试点省”，你对此怎么看？
庄启传：我觉得非常好。浙江省的很多经验，对我们整个国家的经济结构调整都有指导意义。比如我们纳爱斯的结构调整，对中国整个日化工业都有影响和指导意义。你说你经常看我的年度工作报告，实际上我们整个行业也在看的。他们对我的报告的讨论，比我们公司本身还要热烈：为什么庄启传要这么讲？为什么纳爱斯要这样做？他们都会研究。
转型升级必会倒下一批中小企业
《浙商》：刚才你也说了，转型是需要很大的投入的。那你认为，中小企业都要转型的话，可能吗？
庄启传：不可能。一般来说，市场发展很迅猛的时候，产品供不应求的时候，中小企业是需要做大的，因为它要扩张啊；经济危机的时候，产品都没销路，你还扩张做什么？我们现在的导向就是让他们活下来。产品都卖不出去，你还融资干什么？要不就是一个借口，拿了这个钱不负责任，或者歪门邪道，你看多少订单不就行了吗？再一个，我们国家是希望中小企业带动就业，国家的难处我们是知道的。但是转型升级，就必须死掉一批企业，另外一批企业才会新生，这是转型升级必须付出的代价。你都包起来，良莠不分，好的好不了，差的死不了，就会倒回到计划体制那边去，生产力发展不起来。
《浙商》：经济危机就是应该让一批企业“死”掉？
庄启传：对的。物种进化啊！你适应了，就会生存，并大量繁衍。你不适应，就要被淘汰。经济危机一来，大家都有危机，政府都要把它们扶上来，这种做法我不认可。
《浙商》：纳爱斯前几年曾在主业之外做过投资，但因为德隆事件，后来停掉了。但从前年开始，你又开始做投资了。国内也有很多企业家，在前几年股市楼市疯狂的时候，抛开主业去做投资。你对这现象怎么看？
庄启传：纳爱斯现在走的路线，是主业+投资。纳爱斯在投资上，就像你讲的那样，在德隆事件上走过弯路。我觉得一个人走错路，有挫折，这没关系，关键是你付了学费之后，你得到了什么。纳爱斯走了弯路之后，非常痛苦！当然最后我们走出来了。出来了以后，我们认识到投资，认识到金融证券市场的一些道理，其实为我们现在的“主业+投资”模式铺平了道路。我们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消极地对待投资。我被蛇咬了，会搞清楚为什么会被蛇咬，把问题搞清楚，然后继续前进。
中国的经济，问题不在企业。制造业很苦很累，收益很低。投资金融、房地产，收益很高，来钱快。任何企业都是在政府主导的游戏规则里面做的，如果你不抓投资，你在虚拟经济再分配上就会被边缘化，这对企业来说是很大的损失。“主业+投资”模式的好处是，主业做好了可以促进投资，人家相信你；投资有丰厚的回报，它会回到主业上来。纳爱斯在上海搞投资，因为有了主业，去跟人家谈，人家一看是纳爱斯，有这么好的主业，非常相信。
对中国的企业，不能简单地说做主业不好，做投资好；或者反过来，说做投资不好，做主业好。就是怎么能适应你自己的发展，你有多少能力，这是主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