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网络公司董事长陈天桥首次作为全国政协委员现身今年全国“两会”,他带来的提案是:建议政府研究海外(不包括H股)红筹股回归A股的方案,降低回归的门槛。这项提案意味着他已在考虑盛大在A股上市的战略了。
就在2月下旬,盛大发布了2007年全年财报:该公司2007年营收达24.67亿元,同比增长49.1%,净利润大增163.8%,达到13.96亿元,超过不久前公布年报的巨人网络和网易,有望继续成为最赚钱中国网游公司。而且,盛大2008年第一季度的收入很可能超过1亿美元。在泛互联网公司里,盛大的收入居于第二位,仅次于马化腾的QQ帝国。
陈天桥似乎再一次站在了巅峰的位置上。但这次,人们对陈的认识,比3年前雄心勃勃推出“盛大盒子”、后来从受挫中崛起的他,似乎又加深了很多。这家备受关注的网游公司,又是如何化解一次次危机的呢?
成长的烦恼
他的迪斯尼帝国梦想最初却遭遇了败绩。
陈天桥一直坚持着自己的迪斯尼帝国梦想。正如他所说的,“盛大如果再按100%的成长率成长5年,盛大就会成长为600亿美元的迪斯尼公司。”
不过,他的这个梦想最初却遭遇了败绩。
2005年12月,陈天桥首度向他的“迪斯尼帝国”梦想发起了冲击,他在北京对外宣称盛大进军“家庭战略”。作为此战略的一部分,此前的3月,盛大通过收购股票成为了新浪最大的独立股东。
2005年下半年,盛大强力推行“盒子”,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既有政策阻力,也有市场瓶颈。天时不应,战略家陈天桥没有像UT斯达康那样恋战,只留下身后一片议论纷纷。而这些议论,自有他的总裁唐骏去应对:“我们当时只投入了50个人和几千万元的研发费用,并且我们没有涉及硬件。这不算‘重大挫折’,可以看作一次有益的尝试。我们仍然没有放弃。”
在“盒子事件”沸沸扬扬的同时,陈天桥作的另一重大决策令人瞠目结舌:盛大游戏免费。
唐骏在听到陈的这个决定后“惊讶万分”,他觉得“这怎么可以”?一直有着迪斯尼梦想的陈天桥,给唐骏算了一笔账:迪斯尼的门票收入占70%,游乐园内产业收入占30%,如果它不收门票了,游客人数会增加5-10倍,算下来,总收入还会有4-5倍的增长。
但这丝毫没有先兆的决定,击晕了当时所有关心网游的人。坊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其中一个流行的版本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盛大盒子计划归尘之后,陈天桥在惊讶中得知史玉柱正在测试阶段的《征途》准备免费上市,这令他不得不重新思考盛大的游戏战略。
关于这个版本,《英才》记者向唐骏进行了核实。唐骏称此种说法并不属实,盛大早在2004年就开始研究免费的可能性。但这与唐先前表达的“这怎么可以”的惊讶态度似有矛盾之处。
在《英才》记者拿到的第22期盛大内部刊物《盛大今日》上,强调着盛大当年是“主动转型”,并力陈唐骏、张燕梅等公司高管的不离不弃,言语似有悲壮之意。
陈天桥迅速作出决策。于是,2005年11月27日成为了中国网游行业的分水岭。一大批正在上马和研发的网游企业遭受了盛大的沉重一击。
盛大自己在起初也颇受打击。首先是股票的暴跌。华尔街的分析师都认为陈天桥“疯了”。2005年第四季财报出炉,盛大巨亏5亿多,举世哗然。人们习惯性地将这5亿算到了“盒子”和“免费”的账上。唐骏不得不到处解释和辟谣。他会给你算一笔账:盛大在第四季营收2亿余,而在2005年2月,盛大以总计8.78亿元人民币的价格收购了Actoz公司38%的股份,但Actoz后来股价狂泻,盛大把相关账面亏损计入了财报。
巨亏财报一公布,盛大股价狂泻19%,至13.71美元,创下历史新低。
于2005年中加入盛大公关部的诸葛辉对那段时光记忆犹新。“那时的我刚被招进盛大,开始对盛大还不怎么了解,结果一开始就要应对这样的局面。在解释巨亏原因之后,我还要声明盛大坚持转型不会变。”诸葛辉对《英才》记者说。
此时的唐骏第二次去了华尔街游说。他这次的目的是向投资人阐释盛大新的盈利模式。据唐骏回忆,他的这次游说在乐观派居多的美国投资者中产生了很好的效果,在之后两个星期内盛大没有任何利好消息的情况下,股价上涨25%。“有投资者当场用黑莓手机给盛大下订单。”唐骏对《英才》记者说。
随后,2006第一季度盛大实现营收4260万美元,比2005年同期的6170万美元下降31.3%。但这是投资者可以接受的数字。
“盛大3.0时代”
史玉柱公开说:“如果我们团队来做,会失败。”
“盒子”风波后,盛大抛售了新浪股票,并大赚了一笔。而随着盛大2007年第一季财报的出炉,盛大超过网易重回王座。收购新浪和盒子计划,似乎已经成为盛大成长中的两个插曲,愈行愈远。
在2007年的Chinajoy上,陈天桥宣布了自己的“全民游戏”设想,并同时宣布了风云、18和20三大内部创新计划。“盛大3.0时代”随之到来。
自主研发是3.0版盛大的第一个特征。使陈天桥下决心投入自主研发的有两个事件。其一,是《魔兽世界》的超高代理费用。陈当时说:“要是几百万美元还可以,要是1000万美元那就不对了。”而陈天桥当初代理《传奇》的费用是30万美元。
当然,即使是超高天价,九城也凭借《魔兽世界》赚得盆满钵满,并且成就了当时盛大、网易、九城的三足鼎立局面。而陈天桥是否会有些许悔意,我们也无从知晓了。
促使陈着力研发之其二,是研发骨干陈富明的离去。当时的陈富明觉得盛大缺少研发激励机制,于是决定放弃不菲的期权出走。
陈天桥想约他谈谈,但陈富明去意已决,害怕说服力颇强的“桥哥”说服自己,就没有见老板。“那晚我等到5点,盛大才给我办离职手续。”陈富明对《英才》记者回忆。
此事刺激了陈天桥,他决心调整公司的研发架构,开放性投资外部公司,来开发游戏,这里面优先受惠的是盛大离职员工。出走的陈富明是盛大“18计划”的第一个受益人。“桥哥给我投的钱还不能说,但比锦天科技的一亿要少。”陈富明向《英才》记者透露。今年年中,正值而立之年的陈富明将推出自己的《鬼吹灯》。游戏将“有偿使用盛大的运营资源,但可以无偿使用盛大的研发资源。”《鬼吹灯》是盛大“18计划”的第一个果实,盛大对此十分看重。“盛大副总李瑜经常到访我们公司,来视察进展。”陈富明说。
唐骏向《英才》记者透露,目前发展最快的是“风云计划”,已经带来了直接受益。“18计划”项目也有很大进展,但达到(盈利)要求的还没有。“20计划”推行已经到位。
陈天桥为盛大3.0刻画的第二个特征是“社区平台”。盛大在2008年即将推出20款游戏,这是任何其他网游公司没有的力度。盛大企业传播总监诸葛辉对《英才》记者说:“我们不主张什么‘精品战略’,因为我们这些游戏中自然有很多精品。”
而史玉柱则对盛大3.0图景表示了认可,史公开说:“如果我们团队来做,会失败,甚至换了一般的公司也会失败。陈天桥是个天才,又是中国网游教父。如果他把平台化做成功了,我更加这么认为。”陈天桥则回应,“感谢史玉柱的评价,真正的天才是用户。”
对手与隐忧
纷争不已,原因在于中国网游的蛋糕越来越大,竞食者亦越来越多。
在上海这块市场经济最为透明的地区,无数的人为了自己的鸿鹄志与稻粱谋终日奔波,昨日隐身草莽,也许今日就会成为新贵。
在2004年,正值盛大和韩国网游公司的官司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九城从盛大虎口夺食,竞得了《魔兽世界》的代理权,而史玉柱的“征途网络”(现为巨人网络)也在彼时成立了。曾经在一年的时间内超越盛大的网易CEO丁磊则在年前表示:“《天下贰》未取得《大话西游》和《梦幻西游》的成功,是因为忽视了中国4000万游戏玩家的差异性,过分强调了按照时间进行收费。网易将顺应市场格局竞争的变化,春节后推出的《天下贰》将是一款绿色免费网游。”于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搁置游戏代理的网易,也将在2008年重新代理国外游戏。
纷争不已,原因在于中国网游的蛋糕越来越大,竞食者亦越来越多。
艾瑞咨询新发布的《2007-2008年中国网络游戏行业发展报告》显示,2007年中国网络游戏产业市场规模首次突破100亿元,达到128亿元。易观国际2月发布的《2007年第4季度中国网络游戏市场季度监测》报告也显示:当季中国网络游戏市场收入规模增长15%,达33.67亿元。其中,盛大、网易、九城位居行业排名前三,巨人市场份额下降被九城超越。而在比较其后这几大公司发布的2007年财报,“四大网游”需重新排位,巨人的营业额和份额有所提升,超过了九城。
在盛大领衔中国第一梯队网游企业的同时,陈天桥们的事业似乎也正在被人们逐步包容。2007年,文化部已将游戏产业作为“中国文化输出产业”,比起创业之初,盛大的路似乎平坦了许多。
不过,隐忧总是与辉煌同在。盛大前副总裁、现任暴雨娱乐公司和图葩网董事长总裁朱威廉就对《英才》记者表示,他最担心的是盛大在今天膨胀的时刻,会禁不住诱惑而陷入泥潭。实际上,在陈天桥见诸媒体的言论里,他充分表达了对多元化诱惑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