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山西之后,媒体披露另一个煤炭资源大区也在推进国进民退的整合战略。根据内蒙古相关部门制订的方案,本地私营的煤矿企业须与国有煤炭集团或者国有合资煤炭企业整合。
煤炭资源的国进民退将让中国本土市场经济模式丧失容身之所。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至今,令人印象深刻的两大经济模式:在农村是安徽小岗村的土地承包模式,一度激发出农村经济的活力,使农民人均收入大幅提高,上世纪80年代是农村居民从改革中获益最多的时期;在城镇是温州的经济模式,从小型家庭作坊发展到成片的生产聚集带,在当地拥有了足以笑傲世界的小商品城、小五金配套城,事实上,由于市场经济勃兴,业已形成大社会小政府雏形,到目前为止,以温州为代表的浙江经济都是藏富于民、居民最终消费最好的地区之一。
温州模式正在遭到扼杀。温州人在山西投资的近600座煤矿,全部纳入国有大型煤矿兼并收购行列,估计约有近2 000亿温州民资遭受重创。
温州商人进入能源领域铩羽而归,他们在煤炭、石油无限摇摆的政策中寻求生存空间,而目前的大规模整合,让他们确信产权保护是一句空话。这会造成两个结果,一是民间资金不再进入政策高风险的实体经济领域,也不会进入市场高风险的传统实体经济领域,转而进入资本市场与房地产市场,少数进入受政府鼓励的节能等实体经济领域——简言之,温州从实体经济获得的财富资本化了,温州人从草根企业家转型成为草根资本家。
在此轮金融危机以前,温州模式已经面临挑战。温州的经济发展速度逐年降低,最终到了出口经济大受打击的200 9年,上半年GDP增速仅4.5%,在浙江省内倒数第二,远低于同期全国水平。
温州的进一步改革、温州模式进一步发展需要制度改革相配套,比如介定具体的产权边界,比如以逐步完善的法律巩固民间资本做强企业的信心,比如允许温州资金进入金融、进入大型项目领域,但这些期望落空,等待温州商人的是对于温州炒房团、炒煤团义正辞严的道德谴责,是当地政府试图引进大型国企将本地民企边缘化,是政府鼓励民企进入高铁项目建设,但由铁路部门主导,民间资金只有出钱的份没有管理的份。
根据温州银监分局最近调查数据,温州市民间融资总额每年约为2200亿元。按小额贷款公司注册资金最高额每家2亿元来计算,温州全市即将成立的16家小额贷款试点公司可以利用的资金最多也就32亿,这个数字还不及温州民间融资的一个零头。更要命的是,小额贷款公司从融资到发展,每一步都受到政策的严格管制。
实体经济的温州模式逐渐瓦解,正在坚决地步入资本化阶段。先看房地产市场,今年8月,温州市区新房均价已达2 6703元/平方米,逼近同一时期的上海内环以内新房均价,房价之高,已在全国遥遥领先。而2008年年初时,温州市区新房均价还只有15477元/平方米,短短几个月时间,温州房价飙升73%,领涨全国。
再看期货市场。温州原来的期货公司营业部就是几家,现在有十多家了,温州现在有很多家公司做期货。浙系资金成为期货市场的主力,铜市、金市酣战均有温州资金为代表的浙系资金的身影。今年以来,有关投资眼光独到的温商正大量囤积单位价值高且储藏方便的电解铜、镍块、黄金之类的传言也不绝于耳。最后,温州资金在股权投资也不甘落后,温州起码已有十几家的PE(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在全国寻找项目。
如果中国的金融领域最终像能源领域一样实行彻底的国进民退,那么,中国改革三十年所形成的温州模式,将只能在巴黎市场、在西班牙鞋市艰难地寻找落脚之地。犹太人所受到的歧视,是否会借助温州人之体重现于当下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