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投入生产后需要更多资金,顼世栋没好意思向父亲伸手,自己去和银行谈,不过“顼同保的儿子”对银行来说已经是一张最好的名片。
生意做了没两个月,顼同保问儿子有什么感觉,顼世栋说中国原材料成本和人力成本太低,但诚信成本太高了。顼同保心中暗喜:这小子摸到门道了。但顼世栋还有下文:集团公司内部就有人砍我一刀。
凯安斯的部分产品暂时挂靠在东华生产,顼世栋一算成本,比拿到外面的工厂代工要高30%,“这里面有猫腻,说白了就是对我的挑战”。如果顼同保出面三言两语就可以摆平,但他告诉儿子,“这很正常,你自己去处理吧。”
“不能就此把对方开除了吧”,知父莫若子,顼世栋晓得父亲是在磨自己的火性,“牵涉到集团层面的关系,头脑一热带来的损失就不止那一点小回扣了。”
实际上,顼同保在默默注视儿子的一举一动。有一次,父子两人和凯安斯营销总监马强一起上电梯,出门的时候顼同保落后一步,把马强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小马,公司有困难吗?需要帮助吗?”
“顶瓜瓜”彩棉火了之后,顼同保应酬越来越多,但他尽量不安排在晚间,实在脱不开中途总要打几个电话回家,如果顼世栋还没有回来,他就可以多待一会儿,否则的话要力争早点“散场”。父子俩在一起不一定探讨什么问题,有时也就是打打扑克,下下象棋。
一天夜里,顼同保发现儿子失眠了,俩人坐在客厅聊天。原来不久前顼世栋在中央电视台参加了一期节目录制,结识了曾登上《中国企业家》杂志《生于‘80’年代》封面文章的几个年轻人。顼世栋搬着手指给父亲算:我和他们差几岁,资产还差多少,这几年怎么布局才能超过他们。
“有想法,更重要的是知道怎样把一件大事和自己联系起来。”老顼有些自得。
成长
真正让刘小珍觉得“这孩子”长大了,源于顼同保给儿子设置的突然袭击。
2006年5月,顼氏夫妇与顼世栋一起参加在北京大学举办的2006创业中国高峰论坛,之前没有安排顼世栋发言,但开场5分钟后,突然把毫无准备的顼世栋请上台去。刘小珍从没见过儿子在公共场合发言,而且话题是他根本不曾遇到的融资问题,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顼世栋侃侃而谈,剑走偏锋,结合自己的经历谈起了“利用人才来融资”,而且包袱不断,短短三分钟引来了四次笑声。
“我母亲老觉得我没文化,在她的观念中,没文凭就是没文化。这次下台之后她对我父亲说这孩子‘还是有点文化的’。”
他们母子还不知道顼同保早已被告知大会上将有顼世栋的演讲。这次考验之后,顼同保也开始从对等的角度思考儿子的意见。
每天早晨用英语开会,周末组织郊游,还有自己的歌手,凯安斯这个团队让顼同保感觉新鲜。管理方法上父子时有分歧,但顼同保发现自己被说服的次数越来越多,“对他的观点甚至有些依赖了。”
顼同保性格温和,集团里普通员工也可以随时找他聊聊,但有时与下属意见不一致,他也会采用强制性手段,用结果来证明自己是对的。“我们这一代做生意的人,差不多在内部的威信都是这样慢慢培养起来的。”
不过,他发现顼世栋总是采用说服的方法来化解矛盾,而且很少认为员工做错了事,仅是说“我们想法有差异”,顼同保感觉比自己的手法更高一筹。
在生产管理上,顼同保建议凯安斯这一块可以做大,搞大规模的服装工业园正是他和同行从实践中总结出的最有效的做强方式。而顼世栋的看法截然相反,他认为应该建立100人一小块的生产连锁。生产连锁的概念顼同保闻所未闻,又没见哪本教科书写过,顼世栋却拿出了一套自己的模型,“我还真当回事了,琢磨了一个多月。”
但是,顼世栋不会在非家庭环境向父亲提意见,而且也不允许凯安斯员工在公共场合评论东华纺织集团的管理。“要尊重爸爸的权威,另外我们自己还没有做好,评价集团也会引来闲话。”
顼世栋是顼同保次子,哥哥顼栋在加拿大读书,喜欢开飞机、潜水,志向是进入投行工作,“打虎亲兄弟,将来一个搞投资,一个搞实业,完美搭档。”顼栋并不介意弟弟出了更多风头。
顼同保45岁,正当盛年,自己的事业还未达顶峰,更没有想过继承人的问题,但对儿子财富观的培养从生意刚起步就已经开始了。两兄弟个子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顼同保就带着他们出席各种商业场合,而且会询问他们对别人的看法——“你们觉得今天见的那个叔叔怎么样?”
“说真的,他(顼世栋)还想将来收购我呢。”顼同保对这一天似乎有点期待。
“我没那么说过,真的。”顼世栋挠了挠头皮,像听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