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华尔街
2004年2月,在一片怀疑声中,唐骏走马上任盛大公司总裁,所做第一件大事,就是后来被称之为他在盛大的“三大战役”之一——赴纳斯达克上市。在外人看来,此过程一路高歌猛进。可只有唐骏和陈天桥等少数高管才知道,当时上市有多么不顺,唐骏捏着一把汗,陈天桥捏着一把汗,连高盛都为他们捏着一把汗。
盛大是中国概念股第二批上市的第一家,而此前也没有网游企业上市的先例。当时的大盘环境也很糟糕,盛大几乎是逆市上市。
他记得那天一进伦敦某投资人的办公室,对方劈头盖脸就问:“昨天中国概念股全面下跌15%,我干嘛要买你们?”唐骏回答:“我们的股票好啊。”他又说:“新浪、网易的也好,现在还便宜,你们还没上市,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随即,他悠闲地抽起了雪茄,完全不把眼前的唐骏当回事。
对方的话犹如当头一棒,但唐骏也不是省油的灯,冷静10秒后:“我们上升空间高啊,未来你可以赚200%、300%……”
可对方始终不为所动,唐骏突然又生急智:“你信盖茨吗?”他说:“信。”唐骏追问:“你知道盖茨信谁吗?”“谁?”“盖茨信我。”对方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是微软历史上唯一拿到终身荣誉总裁的人,能不能说明盖茨相信我?”对方一想:“对啊,有逻辑性。”“盖茨信我,你也应该信我。”
“凭什么?”“很简单,我放弃了微软500万美元的期权,加入盛大博弈3000万美元。”“你会不会看错?”对方更惊讶了,500万美元对美国人来说可是非常巨大的数字。
“我3个月前来到盛大,3个月里,盛大没发生任何变化,中国没发生任何变化,我现在的判断和3个月前一样。”
美国人的逻辑很难让人理解,总之,唐骏这次“兵行险招”,居然真的奏效了……
之后,唐骏便不断跟人家讲这个故事,拉了很多人上他这条“船”。最后,他还真把股票“忽悠”出去了,一次路演为盛大融得8亿美元。而盛大的上市随后也激励了国内网游公司纷纷掀起上市狂潮,改变了整个产业格局。
黑白森林
唐骏在盛大四年,也是盛大由名不见经传的小游戏公司发展成一家国际化、规范化上市公司的四年。在这四年里,唐骏经历了盛大所有重要节点,上市、收购韩国公司、收购新浪、免费平台运营……陈天桥很清楚,2004年的盛大是前方脚下有“地雷”,后背抵着“尖刀”。最终令危急解除的,正是“千里马”唐骏。因此后来才有这样的说法,花一个多小时说服唐骏来盛大,是陈天桥做得最正确的事之一。
当时支撑盛大业绩的主要是两款游戏:“传奇”和“传奇世界”,就在它们风靡中国之际,觊觎中国市场和盛大成功的“传奇”韩国开发商Actoz和原开发商Wemade却共同将盛大告上了法庭,这正是2003年轰动业界的“传奇之争”,对方不和盛大续签“传奇”,还告“传奇世界”侵权,真可谓是前有“地雷”,后有“尖刀”。
唐骏初到盛大,就悄悄决心给陈天桥解决这个难题,“几乎软硬兼施,说直白点,‘黑道白道’全都上了。”
第一家,韩国Actoz。唐骏找他们谈了5次,对方说不告盛大可以,但每年要分3亿人民币。这显然不可能,身为上市公司,这意味着每年业绩将缩水近30%。
唐骏亲自去韩国见公司董事长。对方很嚣张:“很简单,就是要钱。”唐骏回答:“钱给不了。”他又补了这么一句话:“不和谈的话,我会做一件令你很难过的事哦。”
对方态度很轻蔑,“你能做什么?”
“作为最大股东,你拥有32%股份。不过,不也才32%吗,我从现在开始在市场上收股票,超过你,然后把公司做烂。”唐骏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你不会这样做的。”对方半信半疑,但说话的口气明显没那么强硬了。
“我算一笔账,你就会相信我。你们虽然也是上市公司,但只有4000万美元市值,我们是你们的50倍,你影响我们30%的利润,那我不如拿出5%来砸你们,我还剩25%。这笔账是不是很划算?”
对方开始冒冷汗了。唐骏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你是0和1的关系,赢了是1,输了就是0,你的家产都在上面。”对方这下真被吓坏了……
接下来,谈判超乎想象的顺利,“你不是要钱吗?好,不如把股份全卖给我们,也用不着我们去市场上买了。”谈了三天三夜,对方还真把他32%的股份全卖给了盛大,直接走人。
一个官司,就这样打没了,但还有一个官司。
唐骏把传奇的原开发商Wemade老总请到了上海。唐骏这回又是软硬兼施:“只要我唐骏在盛大一天,你们是告不了的。”对方吃惊地问:“为什么?”他故作莫测高深:“你们已经告了我们两年,知道为什么还没结果吗,我不想跟你讲得太直白。”
对方难以置信:“我知道你在中国很有名,但不觉得你有那么大能耐。”唐骏说:“好,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怎么证明?”“你说一件事,我帮你做到。”他说:“好啊,你能不能让中国的法律专家证明盛大这个不属于侵权?”
“这个太简单了。”唐骏很快找了北京的法律专家,开了一个法律研讨会,没花任何见不得光的钱,专家们纷纷认为:源代码是盛大自己写的,而国际上还没有对形象侵权有很清楚的界定。
后来又经过几次尝试,Wemade彻底服了,只有走和解这条路。后来,他们还把新游戏“苍天”代理给了盛大,并承诺永不起诉盛大。
这两起酣畅淋漓的个案,令陈天桥对唐骏更加欣赏,就连唐骏自己都感叹,“我居然也能很江湖。”
乘“金降落伞”而去
2005年2月19日,这是个震动整个中国互联网的日子。这天,盛大宣布收购新浪19.5%的股份,成为新浪最大的股东。收购新浪,被看做是盛大整个家庭互动娱乐战略中内容建设的一次重要落子。2005年11月,陈天桥又将“传奇”等3款大型网络游戏全部免费。这次被盛大视为革命式的“免费”转型,被外人看成是盛大为其数字家庭战略铺路。
然而,由于免费模式没有马上得到认可,加上韩国子公司股票缩水,盛大股价接连下挫,当季巨亏5.389亿元。盛大进入最低谷时期,许多高管纷纷离开。
当时,至少有13家公司来“挖”唐骏,其中不乏世界500强和著名外企,也有一些中国大公司,他们开出的条件甚至超过当时盛大的几倍。
“这时盛大更多是情感上需要我。我离开,那意味着我也怀疑它了,所以当时我说,我绝对不会离开盛大,这是我对外界的一个信息。”
唐骏在危急时刻的不离不弃,成了陈天桥四年中最感动的事。2006年盛大进行业务转型,将主业再次回归到游戏上。2007年2月,盛大股价大幅回升。3月,美国《商业周刊》评选出“中国最重要十大上市公司”,作为IT业代表,盛大因其不断改变和领先的商业模式位列其中,市场领头羊地位失而复得。
然而,由于资金问题和陈天桥的犹豫,轰轰烈烈的收购新浪计划最终失败,这也成了唐骏最遗憾的事。
2008年4月1日,愚人节,令人玩味的是,唐骏这天正式向东家陈天桥提出辞职。
陈天桥早有预感,去年11月,他曾找唐骏长谈了一次,表示想和他再合作4年,乃至10年。他会通过一系列新措施来保障唐骏的利益。陈提出以“金降落伞”方式,相比之前“金手铐”——虽有盛大期权,但要到一定时间才能获取,“金降落伞”是公司对高管的高级别礼遇,如果在签约时间里,他要唐骏离开,也要支付他未来剩余时间的薪酬。
但唐骏当时回答道:“陈总,‘金手铐’和‘金降落伞’,我都不需要。如果你让我走,肯定我也有问题。”他表示等到2008年2月合同到期时再详谈。
4月1日,知道唐骏已经作好决定,一直以理性著称的陈天桥真情流露:“希望我们以后还会经常在一起,请你仍旧当盛大的顾问和董事。”唐骏在盛大四年,和陈天桥乃至所有盛大的员工是不交朋友的。现在离开了,他感觉两人距离反而更近了。
进入黄金时代
2008年初,唐骏在一次和朋友吃饭的场合,认识了福建新华都集团老板陈发树,正是这次偶然的相遇改变了他今后的职业命运。
饭桌上,陈很坦诚地告诉了初次见面的唐骏,自己的发家故事和人生追求。“你要不要来新华都当总裁?”毫无预见性,吃完饭,谈兴未尽的唐陈二人相约去喝茶,还没到茶楼,陈发树便问了唐骏这样一个问题。
“我找了10年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但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你。”陈发树的话很简单直接。“好啊!”唐骏同样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也只思考了一分钟,就立马答应了下来。其实,他当时对新华都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公司、有多少资产都不知道,更没提任何条件,就凭两人的谈话认定陈很厚道很大气,可以合作。
“我知道你离开需要时间,3个月后来可以,6个月也行,两年后来我都等着你,反正我都等了10年了,不在乎多等一会。”陈发树后来的话,更令唐骏觉得他很厚道。“我也不缺钱,钱不是最重要因素……”关于自己的薪酬,唐骏爽快地告诉陈发树由他来决定。
“很多朋友都说我胆子大。”唐骏说,“我非常感性,当初见陈天桥1个半小时后就去上班了,但这种瞬间判断力的背后是我多年经验的支撑。”
于是,唐骏到新华都的事儿,就这么简单定下了。兴许少了一些传奇性,也没有外界猜测的那么有趣,不过几个月后,“厚道”的陈发树主动给唐骏提出“10亿元”的天价条件,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签约当天,唐骏二话不说就签了字。他从来都把压力放在很低微的地方,只是,在即将宣布自己加入新华都的前一天,他失眠了,他觉得这是一种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快乐的失眠。他给女儿发短信,女儿说,爸爸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4月15日,唐骏在北京饭店召开个人发布会,正式宣布以10亿元的“转会费”加盟旗下涉及金矿开发、房地产、旅游、投资等多个产业的福建新华都集团,担任总裁与CEO,一时间成为媒体关注的最大热点。这也正好应了他的那句经典名言:会做人、会做事,还要会作秀。
“当今中国已经进入资本运作时代,缺的不是我在微软时期的职业经理人,而是资本家性质的职业经理人。未来我的工作是将旗下各个分公司一家一家做上市。”唐骏在新东家的工作性质与他在盛大时有共同之处,而他的财富升值空间也直接与上市运作能力相连。10亿元人民币的“转会费”完全是以一次性付清的原始股形式体现,包含已经在A股上市的紫金矿业原始股份。“盛大给期权,分4年,还看公司业绩做得如何。”显然,一次性付清的原始股更具有想象空间,完全由市值决定。一旦唐骏帮助集团下属公司在A股上市,这10亿元的原始股还有更大的升值潜力。
“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使新华都成为中国前十名最有影响力的民营企业之一,请相信,未来两三年之内,陈发树一定会成为中国首富。”
难怪“福布斯中国富豪榜”排行十六的陈发树会说:“唐骏不止这个价。”
好兵唐骏的黄金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