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顺德家具市场 顺德家具的春天在哪里(二)



现状:一半是海水 一半是火焰

以上所谈发展主要聚焦于龙江,因为龙江是顺德家具的发源地,也是主要代表之一。事实上,在龙江家具的幅射下,顺德许多镇区的家具及材料类企业也开始呈现出全面开花态势。最后形成了“三驾马车并辔,五朵金花斗艳”的基本格局:顺德家具制造企业主要集中在龙江、乐从、北滘等三地,数量各自约为1500、700、90家上下;同时,顺德家具产业已经形成了龙江镇的家具制造和原辅材料生产、伦教镇的木工机械、乐从镇的家具销售、容桂镇的涂料、勒流镇的小五金配套的地域性格局。五大上下游产业集群,为顺德家具产业的规模化、专业化提供了良好的营运平台。  

然而,正如王朔小说“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昔日的光荣与梦想只能成为今日顺德家具人“白发宫女话天宝”式的回忆,如今的顺德家具正在经历着种种“炼狱”:

地位下滑 在家具制造方面,全国目前已经形成了五大板块:以广东、福建为代表的华南区,以北京、天津、山东为代表的华北区,以大连、沈阳、哈尔滨为代表的东北区,以长三角为代表的华东区以及以四川为代表的西南区。虽然广东家具还在其中执牛耳,但顺德在广东家具中的地位已经逐渐被深圳、东莞等周边地区取代。而且以上许多地区的家具制造商,或品牌一流、或意识进取、或资金雄厚、或开放包容,均成为顺德家具的直接竞争甚至超越者。

品牌稀缺 如果我们暂时把经过政府肯定的品牌看作是一种“相对正确”,那么到目前为止,全顺德只有韦邦家具一家企业荣获了“广东省名牌产品”称号。即使在拥有“中国家具制造重镇”、“中国家具材料之都”等多项荣誉龙江,尚没有一个“中国名牌”家具,品牌缺失已经成了该镇产业集群发展的最大缺陷。从市场性品牌看,尽管该镇多项单品产量达到全国产量的30~50%,有些产品甚至达到世界产量的80%,一些世界品牌都由该镇贴牌制造,但在国内、国际市场上,却没有能见到由其-爱华网-生产的独占鳌头的自主品牌产品。目前该区虽然出现了诸如斯帝罗兰、米洛、三有、锡山等行业相对强势品牌,但在消费者认知领域,这些品牌还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

流通滞后 家具价值链上,除了制造,主要还有物流和渠道,我们不妨统称其为流通。顺德3000余家规模家具企业催生出从事家具运输的货运部不下300家,“但主要是提供简单的运输服务,欠缺大型现代家具物流企业,企业各自中短途物流普遍,导致能源交通环保人力资源的严重浪费。”一位资深家具人曾经评价道。此外,资料显示,广东省家具市场面积目前超过了700万平方米,而顺德乐从就在其中分去了近半,接近310万平方米之多,是全球最大的家具贸易基地,但乐从家具领域至今没有具备良好配套设施和服务的大型物流企业。龙江也是如此,虽然先后出现龙威家具材料城、亚洲国际家具材料交易中心等家具物流集散地,但“其运作模式是以地产租赁的方式招揽货运部,并没从根本上解决家具物流所存在的问题,只是提供了一个货运部的集散基地,难免良莠不齐,并没能给家具企业提供一个强大的、专业的物流配套服务。”曾经有专业人士这样分析道。

展会方面,之前风风光光的“龙家展”、乐从国际家具博览会在东莞展、广州展、深圳展以及其它展会的挤压下,已经越来越显得“非主流”了。企业的营销渠道上就更是如此,由于长期自我满足于展会、外贸等渠道,且自矜于所谓“欧美高档品牌”的定位,已经让越来越多的顺德家具丧失了内销渠道的拓展的基本能力。

经营粗放 以龙江为龙头的各个家具类专业镇,尽管彼此都已拥有较大生产规模、较高生产工艺水平、较完善产业配套能力,具备了产业集群发展的国际水平,但这是通过廉价自然资源、扩大制造数量、扩大专业市场规模发展起来的,走的是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几十年后,这种模式已经遇到了瓶颈:由于土地资源枯竭、土地价位上升,顺德许多企业如斯帝罗兰、志豪等,开始将工厂整体搬迁到了鹤山等周边地区,家具制造业“空洞化”危机对于顺德来说,并非危言耸听了;长期的贴牌生产、模仿抄袭以及对家具上游资源掌控的乏力,使得顺德家具的利润空间越来越薄了;长期以来的廉价资源驱动型的经营模式,已经让顺德企业越来越危如累卵了,特别是在当前金融危机的外部环境压力下,笔者粗步估计,如果要让顺德家具企业再负担上一些必要的法律、社会成本,比如员工法定福利成本、国家税收成本等,许多企业肯定会倒闭。此外,顺德的家具企业普遍追求“小而全”的产品开发模式,产品种类住住令眼花缭乱,且更新速度极快,“为了喝一杯牛奶而养一头牛……整个产业链没有完全展开,分工不明确。小而全的结果是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做,什么都做不好,做不专,原地踏步走。”一位曾经涉足过顺德、东莞两地家具企业具体管理的专业人士曾经这样说道。

管理落后 “相比较东莞和深圳,顺德家具的人才厚度明显薄弱。顺德家具业的人才大多集中在制造工人这一类中,营销、管理人才明显偏弱。”以上人士继续评价道,在人才的引进-爱华网-和培养上,顺德家具企业老板喜欢用熟不用生,都不愿承担高昂培训的代价。企业主也缺乏自我洗脑和更新观念的强烈愿望,更少企业想到通过培训体系的建立和人力资源生涯规划来育人、留人,“很多企业没有战略,更别说人力资源战略”。

同时,“顺德企业家往往出身技术或业务,喜欢亲力亲为。这就导致了顺德家企重技术型人才、轻管理型人才。”他们更加认可“万金油”式的技术工人,即一个人可以做很多工序,甚至可以从头做到尾。“顺德家具企业生产线的员工是单兵做战式的工作方式,而深圳和东莞却是典型的现代化规模生产模式,分工协作。所以顺德的产品差异大,良莠不齐,技术间的差别直接体现在产品的差异上;而东莞、深圳的产品也许质量没有顺德的好,但它平均,产品个体间差异不大。这一点非常重要,差异不大意味着稳定,差异大意味着质量风险大。”在这一点上,我们似乎能够悟得,为什么相较于深圳、东莞家具,顺德家具会给人予一种相对低端的印象。

    

                      反思:环境宽容是“阿克琉斯之踵”

揭示出了顺德家具发展的具体脉络,接下来的问题是:顺德家具发展三十年,为什么会出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式反差?

“内源经济”本身没有错 许多人可能会把这归因于三地间的经济发展模式差异。众所周知,顺德家具是一种内源性经济发展模式,以民营企业为主体,以外资企业为辅,深圳、东莞则主要表现为外源型经济形态,以港台、欧美等外资家具企业为主,以民营企业为辅。一般来说,外资企业强在资本、管理以及品牌上,民营企业则强在营销上,两者共处一地,容易形成一种相互补充、相互促进、错落有致、积极向上的发展氛围。因此,深圳、东莞家具虽然为后起之秀,但由于经济模式的优势,最后反而后来居上地把顺德家具远远甩到了后面。

这个角度的解释确实有相当的合理性。但模式的差异仅仅只一个表象原因,远远没有触及到顺德家具家具问题的根本层面。很多时候,模式本身没有绝对的优劣,适应的就是好模式。事实上,曾几何时,顺德的“内源经济”模式几乎是红动中国,受到很多专家学者、政府官员的看好称赞:当全国各地开始大规模“三来一补”的时候,顺德却确立了“以集体经济为主、以工业为主、以骨干企业为主”的“三为主”的经济发展思路,搞“内源型经济”模式,乃至进入21世纪,当全国各地纷纷发展外源经济时,“顺德却以660亿元中国原装GDP——本土经济的强大优势,荣登中国百强县首届冠军”。即使是目前金融危机时期,顺德家具的内源型经济也显示出了它的优势,相比深圳、东莞等外资家具企业纷纷外迁、跑单的现象,顺德家具人依旧牢牢扎根于顺德的土地。

当然,科学理论的假设不能以过于有限的经验事实为依据,顺德“内源经济”模式也不能以一时的成功为检验标准。但从几十年来无论是家电还是家具领域的发展来看,“内源型经济”模式确实为顺德经济发展提供了一种非常积极的原动力。

“内源经济”不能沦落为“马铃薯经济” 环视目前顺德经济的基本面,事实上相当微妙:且不提“神州、希贵已经陷入租赁和出卖的困顿;中国热水器行业的代名词万家乐已经成为没落的贵族”等陈年往事,就是现在所谓的强势企业如美的,核心竞争力方面也屡受诟病;格兰仕的价格战遇到了诸多生产要素成本的“天花板”,多元化也举步维艰;……产业结构层面,虽然由以前的“两家一花”(家电、家具、花卉)三元结构发展到现在的家电、汽配、机械装备等多元结构,但在高端生产要素的积聚方面,依然乏善可陈。家具行业就更是如此,乃至有人揶谕:顺德家具行业除了老板就是打工仔,没有白领!

什么原因呢?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虽然“内源经济”本身没有错,但内源经济如果过于封闭和保守,会不会反而成为进一步发展的包袱?顺德虽然是全国最早引入“三来一补”模式的地区,但长期的经济实践中,外资基本上慢慢淡出了顺德的经济舞台,乃至无锡小天鹅公司副总裁徐源2002年曾到顺德考察时,发现顺德家电产业的资本结构几乎象铁板一块,外资进入困难或者不愿进入,顺德家电唱主角的是本地资本。“尤其是自1997年以来,顺德协议外资和实际引资长期倒挂,连年下滑,近两年虽然有所恢复,但基本上靠原有项目的增资维持规模,新的大型投资项目寥寥无几。从顺德所谓最强势的家电产业看,没有哪一家是真正的外资,而合资也只有已经撤资的三洋科龙冷柜,东芝与美的合作生产空调压缩机的美芝,生产热水器的松下精工等可以拿来说说。”曾经写过珠三角四小虎批判的知名区域经济观察人樊荣强曾经写道。

当然在这方面,相比家电,顺德家具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上节中描述的经营管理形态来看,顺德家具还处于马克思眼中十九世纪法国农民式的经典“马铃薯经济”形态:“每一个农户差不多都是自给自足的,都是直接生产自己的大部分消费品……一小块土地,一个农民和一个家庭;旁边是另一小块土地、另一个农民和另一个家庭。一批这样的单位就形成一个村子;一批这样的村子就形成了一个省……好像一袋马铃薯是由一个个马铃薯所集成的那样。”从产业集聚的角度上看,顺德家具产业向来以“集群、集聚”闻名,然而,在笔者看来,与其说是集聚,不如说是“扎堆”,像马铃薯、像沙子一样地堆积在那儿,彼此之间除了简单的买卖关系、相互模仿抄袭关系、“挖墙角”(等着别的企业把人才培养好了就去想着怎么怎么把他“挖”过来)外,很难有股权、研发等建设性的深度交流与合作。

外部环境宽容是“阿喀琉斯之踵” 然而,顺德家具人为什么会缺乏合作精神呢?这个问题换种提法也就是,在一个合作共赢的新时代里,顺德人为什么不愿意选择合作方式,继续将企业做强做大,而宁愿“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些曾经辉煌过的第一代家具企业已经慢慢销声匿迹了,企业老板悠闲地过起了房东生活;有些企业遇到了增长发展的瓶颈,宁愿因循着旧有的模式,而不愿冒然扩张等等),低调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呢?

笔者曾经试着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龙江一位曾经辉煌一时的、现在靠着每年上百万厂房租金收入来源的家具企业老板。这位老板深深地喝了几口酒后,给出了自称是“发自肺俯”的答案:“面子!”“怕失败!”这种答案在顺德新城区桂畔湖边一个西餐咖啡厅的小型沙龙上,也得到了一位老板的相似回应:“你要问顺德老板们现在的状态,那么就一句话:喝红酒。”什么意思呢?他接着阐释:“喝红酒,以及打高尔夫球,这是一种很放松的、慢的生活状态。说明两个问题:第一,顺德老板们现在更愿意追求有品味的生活,慢慢地品味和享受生活的质感,辛苦打拼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享受生活?第二,除了喝红酒,还能干什么?现状中有许多你不能改变、只能去适应的事情,在调整期,做得多也许并不是件好事,最好等待。”

有道是“温饱足而知礼仪”。人是生理性动物,也是经济性动物,早期物质资源贫乏、在温饱都面临威胁时,顺德家具人自然有动力去争取生存的机会,哪怕冒着某种风险。何况,以前源源不断的人口红利,巨大的市场需求,淡薄的消费者理性消费意识、法律意识,繁荣的经济,持续的增长,低成本的资源消耗、优裕的寻租空间,人民币价值被长期低估等,为顺德家具企业的开疆拓土提供了一个天然的风险规避港湾。一个极端的例子是,按理讲,民营企业虽然在管理、经营上没有什么优势,但在营销上会有优势,但戏剧性的是,之前一线市场的巨大需求,养成了顺德家具企业的“坐商”惰性,乃至到了现在,顺德家具的营销水平竞然比东莞、深圳的港台企业差了一大截。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企业,当自己的温饱、甚至几代人的温饱都解决后,如果再让这些人去冒险争取某种更高层次的生活机会,一是边际效用递减(生存的需要比生活的需要更迫切)的缘故,二是机会成本高(由于有了第一桶金,现在的企业还能微赚,依据现在的路径,他们还可以生活得悠哉游哉,即使企业濒临倒闭,还有相当可观的土地厂房出租收益;而如果选择二次创业,与人合作,扩大生产规模,扩大成本,以上那些现成的收益肯定是没有保障的),三是风险高(家具买方时代已经取代了卖方时代,市场越难越难做了,加之竞争的规范、激烈,对于很多习惯于旧有低成本资源运作的企业老板来讲,继续投资特别是用于所谓“创新”的投资风险更大了),于是,与其去创造性的破坏自己,还不如继续依循旧有的路径,“低调”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毕竟,旧有的增长模式即使在目前,也还有许多只有顺德家具企业自己才心知肚明的好处:只要不是特别事件,企业为自己产品质量、诚信宣传等问题“埋单”的成本向来不高,可以适当吹点水,消费者也好忽悠;家具品牌声誉可以不用市场来证明,只要适当公关,让某个“权威”组织授予就可以了;家具设计的抄袭、模仿是公开的秘密,成本向来低,一来大多数被模仿企业自己也是“游击队”出身,被模仿的产品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原创,二来即使被诉诸公堂,惩罚成本也比较低,何况,目前的法律诉讼成本也不低,许多被模仿企业不一定会去较那个“真”;家具企业的员工福利从来都是被绝大多数家具企业、被社会冷落的一个角落,一家五百人的中型企业,如果不给员工购买社保,一个月让他们只休息两天,同时加班加点也不算补助,等等,每天省下的钱可以每天开进一台丰田甚至奔驰宝马。当然,这里面的一些“低成本”是中国家具行业中的普遍现象,并非顺德特有,但顺德企业确实是在其中的一些方面做得有过之而不无不及,特别是相比较于深圳、东莞家具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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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需要提及的是税收制度方面的问题。反映到龙江家具年度产值方面,两种数据非常有意思,目前官方一般统计为一两百个亿以上,而假如你接近一些龙江家具“本地通”,他们往往会告诉你,龙江家具产业目前至少是四五百个亿。排除统计口径上的差异,深入龙江,你会发现,原来顺德家具行业一直存在着一个“公开的秘密”:偷税漏税特别严重。“正因为偷税漏税,顺德许多家具都带上了浓重的‘原罪’意识,即使这后来‘洗新革面’了,这种原因意识也一直会缠绕着他们。”顺德家具业一位资深人士在多种场合提及到了这一点。据悉,这也是顺德许多家具企业选择低调,不愿抛头露脸、不愿做强做大的的关键性心理因素。毕竟,企业要抛头露面,要做品牌,要与人合作,要建股份公司上市,就必须要“见光”,而一“见光”意味着什么,许多顺德家具人心理是一清二楚的。

借着以上种种安逸的环境土壤,加之习惯性的路径依赖,让顺德许多家具企业选择“好死不如赖活”的苟延残喘着方式,抱着等待观望的心理,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的。何况,即使家具行业实在混不下去,还有其它许多“投资”机会,毕竟,中国还是一个机会主义市场,搞点“多元化”未为不可……

策略:创造适度压力的外部环境

然而,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企业竞争往往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顺德家具之前在无谓的观望等待中,在一种集体性的“安乐死”中,眼睁睁看着深圳、东莞乃到四川家具从自己的跟前越过,“戈多”看来是等不到了,如果再不积极反思作为,耳边以后响起的看来只有“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小学生的朗朗读书声了。

战略大师迈克尔8226; 波特认为,现代企业竞争不仅是企业与企业本身之间的竞争,而且更是企业所处的产业集群与产业集群之间的竞争,国家与国家、区域与区域之间的竞争;国家之间的竞争,其实也是各个国家中企业与企业、产业与产业、产业集群与产业集群之间的竞争。由于竞争范围的扩大或者说竞争中环境影响权重的加大,因此,波特特别强调,如果一个国家的某种产业环境没有竞争压力,则这个产业很难在国际市场上有竞争力。波特对这个观点也列举了很多实例,比如意大利家具、美国医疗机械、日本电子等,之所以能够称雄世界,主要在于其产业所处商业环境苛刻的原因。为什么中国许多大型企业在中国市场能够所向披靡,到了国际上却屡战屡挫呢?TCL如此,海尔、联想等同样不例外。同理可以推出,而且从现实中也可以观察到,我们国家宽容甚至纵容型的企业生态环境,同样不能脱离其绺。

所谓“桔生淮南则为桔,生淮北则为枳”,很多时候,企业也是环境的动物。当商业环境发生重大变迁的时候,一大批原来商业环境下的企业将面临生存危机甚至“种族”灭绝,存活下来的只有那些能够适应新商业环境的企业,更有一批新的企业群落会在新环境的催化下茁壮成长,最终长成参天大树。优秀的企业、基业长青的企业,往往就是在这样周期性的商业环境变迁中,完成自己螺旋式上升与发展的。

未来顺德家具面临的新的商业环境整体趋势只有一个,即市场需求会越来越苛刻,法律制度会越来苛刻,竞争会越来越规范,人民币会不断升值,资源利用成本会越来越高等。对于素质差的家具企业来说,这些环境要素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会给他们施压千钧之力,乃至压垮他们。但素质本身就差的企业压垮也不足惜。对于那些素质优良的企业来说,这种压力式的环境未尝不是一场丰年大雪,为他们的持续发展扫清障碍,并提供动力。从顺德家具发展的历史轨迹来看,顺德家具产业最急需的并不是那些所谓的“总部基地”、“创意产业”等概念的“救驾”,毕竟这些概念都是建立在一些前提性的假设上面的,如数量宠大的白领人群、良好的人居环境等,但很显然,顺德目前并不具备这些条件。

目前顺德家具遇到的问题是生态性的问题,并不是单纯的技术性经济学理论能够解决的,需要一套综合性的解决方案,方案中的每一个措施都是彼此关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措施的解决是以另一个措施的解决为前提的。当然,我们应该紧紧抓住这套方案中的一个关键词,即“压力”。虽然目前顺德家具还在受着金融危机、内需市场不足等种种外部环境的消极影响,但这种消极因素是普遍性的,对于其它地区的家具企业来说也同样存在,这个时候如果对顺德企业采取解压、扶助的方式,无疑更会“宠死”顺德家具。如果真正希望顺德家具能够取得可持续发展,甚至拾往昔辉煌,那么,我们应该“雪上加霜”,在这个关键时刻为他们再加几重压力,让他们负压前行——

标杆企业压力 战略大师波特曾经反复向世人强调过这样的类似观点,即如果一个产业以及上下游链条中缺少领军企业,缺少一种向上牵引的力量,则整个产业很可能陷入恶性循环式的泥淖中。波特的观点其实也能够在我们“微言大义”式的传统文化中得到印证,所谓的“蓬生麻中,不扶而直”、“孟母三迁”等,讲的都是同一个意思,即无论是企业还是个人,其成长都需要标杆的牵引。同理,区域产业要能够形成良性发展,也必须采取某种有效的方式,在区域中培育一些标杆企业。

纵观目前顺德家具企业,能够拿得出手的标杆企业似乎还没有,由于缺乏标杆企业的牵引,让顺德家具一直处于一盘散沙、恶性特环的境况,乃至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当然,顺德并不缺乏优秀的代表性企业和品牌,如三有的古典家具、志豪米洛的奢侈家具、斯帝罗兰的时尚家具、锡山的休闲家具等,都在国内甚至国外市场有一定的知名度,且其各自的经营管理模式都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特点,多少具备了成长为标杆企业的潜力。应该可以为政府对标杆企业的选择提供一定的参考。

当然,如果这些企业的基本素质不行,我们也并不一定要局限于本地的企业。顺德家具并不缺纯粹资本,缺的是“管理型资本”。而管理的基础是有效的外部竞争与内部制衡,因此,政府不-爱华网-妨可以采取“引狼入室”的方式,通过外部长线资本投资、参股的形式,必要时,甚至不妨鼓励、辅助优质家具企业上市,以引入新鲜的血液,激活“休克鱼”,改善企业的资本结构,给企业提供适当的资本压力。

产业文化压力 任何一个产业,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一般都会形成群聚现象。以前人们关注更多的是长期性的地理群聚,即上下游产业链上的企业聚集在同一地方,通过面对面的接触和日常交易、交流,互通有无,进而降低成本、刺激创新、提高效率、加剧竞争,最后提升整个区域的竞争力。但地理性的群聚受地理范围的限制,局限于一个地方,往往容易固步自封、夜郎自大。目前在许多高度创新的产业中,暂时性群聚的机制已经被大量运用,如商展、节庆、市集与奖项等,它们摆脱了地理的限制,使全国性甚至世界性的行业交流成为可能,自然也成了产业创新的重要机制。

群聚性活动都是一种文化现象。一般来讲,地理性群聚产生的文化比较疆化,需要暂时性群聚机制来冲击。由于顺德家具地理集聚长期以来形成的文化相当保守,即使出现了一些暂性的群聚机制或文化,如龙家展、乐从博览会等,也被逐渐浸染而带上了浓厚的地域色彩,全国性的暂时性群聚机制一定难以在顺德生根,即使偶尔存在一些全国性群聚现象,如总评榜,也由于主办方个人利益、视野、能力等问题,实际上最终也是顺德家具产业内部长期以来形成的保守文化问题,反而加剧了行业混乱局面,给行业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有效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还是想着如何用市场的手段是巧妙地规范、引导和提升。理论上讲,根本的办法是围绕家具产业,形成一个有效的信息、观点市场,进而让代表先进管理方式、先进文化、先进价值观的企业、品牌脱颖而出。从家具行业现状来看,能够承担这个职能的是家具协会、商会或行业媒体。以往行业协会、商会在组织展会、节庆、市集等方面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但更深入的功能服务上也还是有许多欠缺。笔者希望家具行业媒体能够承担起协会、商会之前未能承担的功能,比如奖项、论坛、文化沙龙等。然而,就目前来说,家具行业媒体无论是要内容建设,还是在网络渠道,以及赢利模式上,都还不成熟,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知识产权压力 中国市场经济走了这么多年,产权制度一直在呼吁在实践,但目前许多领域在产权方面无论是利益的配置,还是权力的配置,都还带有极大的主观性和不确定性,还没有一套客观、公正、透明甚至只是能够自圆其说的规则制度来规范和保障。体现在顺德家具知识产权的保护上,山寨风盛行,原创得不到充分保护,知识得不到充分尊重,创造得不到充分激励,企业千辛万苦生产出了一种新产品,不久之后马上被人模仿抄袭了。即使如今知识产权法的体系越来越完善,但法律执行的力度也往往苍白无力。

然而,市场经济良性运行的前提是产权清晰,这样合理公平的产权交易才可能进行,产权主张人的权利才能够得到充分保障,也才有充分的动力去从事创造性、发明性的工作。因此,顺德家具要得真正取得可持续发展,知识产权制度必须再次得到重新梳理与重新界定,侵权行为必须得到应有惩罚。

社会责任压力 效率与公平,一直是市场经济的一对难解矛盾。针对中国的国情,在市场经济发展的初期,偏重效率可能是科学,因为彼时社会阶层界线不明晰,社会矛盾不激烈,社会冲突没有公开化。但经济发展到今天,社会冲突开始显性化,公民社会逐渐成型,知识群体、白领群体的维权意识日益抬头,这个时候,单纯的效率指标有时候并一定能够带来真正的高效。

这需要企业作出一些与时俱进的改变,尤其是顺德家具企业,面临着产业升级的问题,而产业升级的前提是塑造一大批知识群体,再也不能抱着以前那种漠视员工法宝福利、甚至漠视员工基本权利的态度。在这方面,顺德各级政府也应该把它提高到与“效率”、与GDP同样高的层面。

一个同样值得顺德政府重视的问题是,顺德家具企产业的税收问题。这个问题之所以成为公开的秘密,肯定与顺德各级政府也脱离不了干系。要根治它,估计还得政府本身的自觉,当然,也得更上一级政府的重视与推进。

政府的压力最重要 一方面,由于几乎基本上是完全竞争型经济形态,以上所有压力很难由市场自身产生,而应该由政府来“供给”。同时,作为政府来说,应该重新届定好自身的权利边界与责任,也或许也可以说是政府自身的压力吧。

应该说,在顺德家具的起源时期,顺德政府的“放水养鱼”和“一镇一品”等政策,对顺德家具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即使后来屡受诟病的“登月工程”等重度介入市场的行为,理论上讲,也不存在多大不当性。毕竟,相较于容易规模化、创始人的素质比较高(多数是基层政府公务员)的家电行业,顺德家具企业的整体质素不高,分散而凌乱,更需要上层政府的强势介入。关键的问题是,顺德政府各级权利系统协调不当,导致了整体家具产业规划的无序,你有你有你的顺德家具协会,我有我的乐从家具协会,你有你的家具十里长廊,我也有我的家具十里长廊,最后导致产业秩序更加混乱。

而且,这种混乱似乎现在也好像还没有得到彻底理顺,乃至中国家具博览城、红星美凯龙、乐从几大家具批发市场,在小小的十几里家具商圈中展开了贴身肉搏。而这种肉搏,很难让人把它与“理性经济人”联系起来。

前段时间顺德政府上下的每个人估计都是喜气洋洋的,因为为支持顺德区开展综合改革试验工作,佛山市一下子向顺德区下放了378项行政审批及日常管理权限。这也意味着,顺德将有更大的权力来调配自身的资源了。然而,对于顺德家具产业,似乎应该保持理性的乐观。其实权力的上收与下放,对于顺德家具企业本身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关键的问题是,无论是以前属于以前归并佛山后老顺德的权力,还是现在综合改革试验权力取得后新顺德的权力,对待顺德家具的遗留问题,千万不能抱着“权力本位”意识,从一区一地的视野来看待、规划顺德家具,而应该从整个佛山地区、甚至整个球三角地区的角度,来重新考虑顺德家具的定位问题。否则,又可能只是一场产业折腾,甚至是一场灾难。

——节选自《家具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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