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专题:研究80后
飘洋过海历时一年的500多万元货物终于又回到金老板店门前,抚摸着集装箱,金老板简直没法相信在商场身经百战的自己,竟会栽在一个羽翼未丰的毛头小伙子手里。
和金老板一起栽倒的,还有140位老板,他们在义乌国际商贸城驻守多年,自认为是这片“江湖”的前辈,“都说无商不奸,我们就是在奸商里混的,没想到,竟被这小子给骗了。”
铺垫
2005年10月的一天,金老板的店铺前来了一个操广东话的男子“李代林”。“我爸爸是搞建筑的大老板,他出钱让我到义乌来锻炼,我什么也不懂,大家多帮帮忙。”李代林说话没啥水平,到商铺里东看看,西拿拿,像个新手。
“一个精明人和一个愚钝的人同时来和你做生意,你肯定挑那个愚钝的。” 金老板的生意经让他留意上了这个身材瘦小,穿着随意的小伙子,很快,他们便以“朋友”相称,金老板了解到,李代林在义乌市北苑路67号新开了一家“义乌市时代贸易有限公司”,从事外贸交易。从小伙子的公司回来,金老板不由暗地替李代林的父亲叹气——小伙子虽然抱负不小,却满脑浆糊,完全没理清经营方向就把公司开了起来,“一个败家的主”。
通过金老板,李代林很快结识了马老板。就在认识马老板的当天,李代林一次性订购了1.1万双袜子,当场支付了一万余元货款。
几天后,李代林再次光顾马老板的店铺,下了18万元的订单,一周内就结清了全部货款。没几天,马老板就与李代林做了三笔生意,每次李代林都及时付清了货款。
就这样,李代林成为市场里最受欢迎的客户,出手很大方,全是现金交易,即使赊账,但赊个三五天,商户不用去要,他就会亲自把钱送过来。有几次,金老板还陪着他去银行取过钱,李代林挎着一个比书包还大的袋子,几十万的现金都往里面塞,金老板看着都觉得不放心,还特意派车送他。
虽然不知道李代林的来路,但看其做生意的手笔和为人处事的方式,老板们觉得这是个值得信任的客户,于是,大家都很乐意与他合作。短短2个月间,李代林就在这个市场购买了20多个货柜的货物,并结清了全部货款。
警方提醒:老板们首先输在心理战术上,李代林对钱满不在乎的样子,更容易让人相信他是有钱的主,于是就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有钱,何必再去骗。所以,对新来的客户,都得去查查他的底细,了解他的信誉度。
出手
2005年12月,李代林再次来到马先生的店铺。这一次,他一口气订了价值44万元的袜子,并约定2006年3月5日交货。
44万元的袜子可不是小数目,自认为揽到了大生意的马先生开始忙碌起来,春节将至,这将是这一年最完美的句号。
几天后,马先生又接到李代林的电话,他希望能提前交货。按照约定,在2月25日到3月17日间,马先生分四次将价值44.3万元的袜子送到了李代林的贸易公司,双方还将付款日期约定在3月28日这天。
然而,就在马老板沉浸在财源滚滚的等待中时,2006年3月25日深夜12时许,马老板接到一个始料未及的电话。电话是李代林公司的业务员打来的,他告诉马先生,李代林突然不见了,电话也联系不上。马先生一下子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不会是被骗了吧?
马先生当夜就赶到李代林的公司,看见的场景并非想像中的人去楼空,而是人满为患,全都是市场里的老板们。原来,这些人都和马先生一样,送出了货物却没有拿到货款,货物涉及玩具、袜子、计算器、皮具等多个种类,被骗金额高达2700万元。
此时的金老板更如热锅上的蚂蚁,“李代林打着‘好朋友’的幌子平时与我交往较多。案发后,被骗经营户们陷入一片混乱,大家相互猜忌、埋怨,矛头都指向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金老板于是第一个向警方报案。
原来,李代林原名莫荣勇,未经注册开办了“义乌市时代贸易有限公司”。自2006年2月,他开始大量订货,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先后从141家经营户那里购进了价值2700万元的货物,并将交款日期都定在3月28日和29日这两天。收到货物后,再分别在3月9日、15日和22日将35个集装箱的货物委托海运公司运往乌拉圭的蒙特维的亚港。而莫荣勇则在拿到海运提货单后,逃离了义乌。
警方提醒:莫荣勇的行骗时机把握得很好,临到春节,商户们都急着想把手里的积货都销出去,他选在这个时间下手,一来商户乐意接受大单子,二来给他逃跑预留时机。
追赃
警方紧急介入调查,然而,被骗的35个集装箱货物已由德国汉堡船务公司的货轮于3月22日之前运往乌拉圭蒙得维的亚港,预计于1个月后分批陆续到港,然后经陆路运往巴拉圭国。
根据现行法律,我国警方无法对在他国海洋或公海上行驶的他国轮船上的赃物进行扣押,惟有启动国际司法救助。但是,目的地港所在国乌拉圭与我国没有签订司法协助条约,目的地巴拉圭跟我国也没有外交关系,怎么办?
正在这时,警方发现,乌拉圭与我国其实存在外交关系,为避免向多国请求司法协助,最后中国警方决定把乌拉圭做为最佳的司法救助被请求国,两国的相关文书经由我国驻乌拉圭使馆频繁往复,同时4名中国警官赴乌斡旋,就在集装箱如期到港后,乌拉圭初级刑事法院和海事法院均最终判决同意退还这批货物。
被骗的货物大部分远渡重洋重返中国,然而,按规定,凡是要入关的货物都得缴纳关税,可这些不是一般的进口货物,而是千辛万苦从国外追回来的赃物!义乌警方又赴北京,到海关总署进行沟通,最后,海关总署对此批货物作出了特批放行的决定。
2007年2月1日,义乌国际商贸城一派欢腾景象,2700万元的货物如数返还141位老板,莫荣勇也已经抓捕归案,中国最大的小商品诈骗案终于告破。
“这141家经营户被骗并不是一个偶然,这源于义乌小商品市场由来已久的赊账经营方式。” 义乌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浦虹一针见血,由于小商品供大于需,市场竞争激烈,不少商户采用先送货后收款的方式,久而久之,赊货经营在中国小商品城商户中成为流行的经营方式。正是由于赊账这样的“惯例”,义乌商户“防火墙”上的致命漏洞才得以显露,义乌这些生意场老手才交出如此高额的“学费”。
警方提醒:近年来,一些没有与我国签订司法协助条约的国家,已经成为一些经济犯罪者逃避法律制裁的首选地,他们钻的就是国与国之间法律规定不同、处置也不同的空子。
据不完全统计,我国已与世界上48个国家签署了72个司法协助条约或协定,同时,还与24个国家签署了引渡条约,加入了25个含有司法协助内容的多边公约或条约。从表面看数量并不算少,然而,相对于全世界二百余个国家和地区来说,仍有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