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京访问冯仑时,我先是让他猜一个人:“有一个同志,1957年出生,15岁入团,20岁入党,27岁读完中央党校的研究生,46岁获得中国社科院法学博士学位,早年写过一本书《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职能》,这个人是谁?”冯仑听着就一个劲儿地笑。然后,我问他,“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说起话来老是很野蛮的样子?”
在企业界,冯仑以“说野蛮段子”著称,我尊他是“段子派”的掌门。他最近就发明了两段名言,一是看《色戒》后得出的,他说,“民企遇到的两个问题,一个是色,一个是戒。我要学习汤唯,很好地把人性展露出现,即使露点也义无反顾,因为心地清白,所以脱得干净。”二是对房地产的观察,他说,“未婚女性刺激了中国的房地产需求,离婚女性促进了社会财富重新分配、甚至改变了某些上市公司大股东结构”。这些话细细想来都在理上,可是,就是怎么听着怎么“野蛮”。
他的其他野蛮段子还包括:“人在江湖,杀人是正常的,不杀人反而成了异类,就像一头狼,不会吃肉,一个劲地吃草是很危险的——做吃人的狼不做吃草的羊。”、“挣钱像孙子,花钱像大爷,送钱像君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但对我们这些男人们,革命才是身体的本钱!”、“跟谁一起做事决定事情的性质。民初名妓小凤仙,她要是找一个民工,扫黄就扫走了;她找蔡锷,就流芳千古;她要是跟华盛顿,那就是国母。所以,不在于你接客不接客,不在于你干什么,而在于你跟谁做。”今年初,他掏腾出了一本新书,书名居然就是《野蛮生长》,里面的“段子”俯身可拾。在新书首发式上,他请来中央台的王小丫当主持人,王姑娘一本正经地问:“这里有几个词:管理、金钱、伟大、女人、政商关系……,冯总,您最想从中挑哪个词来阐述您的观点?”冯总毫不犹豫地说,“我挑女人”。我问冯仑,“你好端端一个法学博士,为什么要用这样的野蛮方式说话呢?”他的回答倒也爽快,“我如果不这样说,谁会拎起耳朵听?在互联网年代的话语天地,吸引眼球是最重要的。”
其实我觉得,冯仑真有他自己的苦衷。那期电视访谈节目是在他的书房里做的,我在他的书架上看到的是一排排的政治、经济经典书籍,一本赛一本严肃。也就是说,作为企业家的冯仑,他在用一种古典的方式思考,却尝试用一种野蛮的方式表达。这大概是50年代生人的一个特点,他们的内心还被一层莫名而高尚的理想主义所包裹,但是在职业和形体上却已经被草莽的商业游戏所扭曲,所以他们索性把自己放纵成了一个“野蛮人”。冯仑如此,任志强如是,冯小刚如此,王朔也如此。在节目录制的最后,我对冯仑说,我个人最喜欢的冯式格言是“伟大是熬出来的”。他很得意地告诉我,他还有另外一句类似的格言:“男人的毅力是用时间来描述的。”编导在一旁拧着嘴偷笑。我决定不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