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从瑞典留学归来的洋博士,辞去大学教师的职务,下海创办了一所民营实验学校,大胆地尝试中小学教育改革,还教会小学生写毕业论文、举办小学毕业论文答辩会。
留学――瑞典教育学博士
陈孝大难以忘记那段在瑞典苦读的日子。
那些个朔风凛冽、天寒地冻的日子,那些个一灯如豆的夜晚,导师发下的讲义,20页黑格尔的哲学思想,一晚便得读懂,第二天课堂上讨论,要谈出自己的观感、独到的看法。陈孝大翻来覆去看到第十遍,似乎还是有些半懂不懂,等到稍能领略一些其中的深意时,一看表已是凌晨三点。
这样的夜晚,在陈孝大的记忆中已是司空见惯。作为1989年全国唯一的一个公派去瑞典攻读教育学博士的人选,师从世界著名的教育家胡森,陈孝大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时间表被排得满满的,以尽可能地多读一些书,多听一些讲座,领略世界最前沿的学术思想。另一方面,他觉得作为国家公派的留学生,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给中国人争一口气。这就让他在斯德哥尔摩大学的六年,成了真正如饥似渴学习的六年,也成了他记忆里“非常痛苦”的六年。他阅读了大量的文献,社会科学的方方面面都有涉及,然而他相信“知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培养发现问题的能力”。
收获的季节终于来到。他自豪地发现自己已站在国际学术思想的前沿。
创业――办一所民营实验学校
在母校华东师大教研究生时,学成归国的陈孝大发现了问题:即便是研究生,也没有养成质疑问难的习惯,他们只是期待着教师不停地给他们灌输。而陈孝大的教育方式是把问题留给学生,让每个人去找出自己的答案,再来共同研究、探讨。陈孝大看到了他的教育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
这个问题的根子在于中小学的教学方式!陈孝大猛然醒悟。在中小学,就该让学生养成发现问题、自己思考的习惯。办一所中小学实验学校的念头就此在他脑中萌芽。
说干就干。陈孝大毅然辞去华东师大的教职,从亲戚朋友处借贷、拼凑了一百万元,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历程。校舍,是普陀区教育局租给他的,一所关掉的小学校舍。陈孝大第一次去看的时候,顺着两尺宽的弄堂走进去,穿过喧闹嘈杂的菜市场,走到头,再走回来两三次,愣是没找到校舍的位置。可陈孝大还是很有信心,会有学生来的。
一张海报贴在弄堂里的围墙上,陈孝大开始招生了。有家长看了海报来问,陈孝大侃侃而谈他的教学理念、思路,一些家长从犹疑到相信,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孩子报了名。陈孝大一直感激那些当初送孩子来报名的家长:“他们抱着的是一种买股票的心态,就是他们让我的学校有了第一批学生,让这个学校正常运转起来”。趁着暑假,陈孝大用从亲戚朋友那里四处挪借来的钱,亲自改建起了校舍。为了省钱,他借了辆黄鱼车,各个建材市场地跑。墙地砖什么的,硬是他踩着黄鱼车一车车地拉回来的。一个暑假下来,陈孝大瘦了十多斤,晒褪了一层皮,校舍也有了些新的气象。
独木不成林。为了聘到优秀教师,陈孝大一家一家人才市场地去跑,去打听,然后一家一家登门去请。那几个月,陈孝大天天早上5点起床,晚上过了子夜才睡。终于,学校开学了。
实验――让孩子享受学习的乐趣
改革,从课程表开始。陈孝大订的课程表,每节课只有三十五分钟。“与其让孩子最后几分钟开小差,不如干脆下课,休息一下再上课”。他在课程表上增加了一门别的学校都没有的“表现”课,他想,应该让孩子从小就习惯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勇于表现自己,推介自己。
如今,你走到培佳实验学校,你会讶异于孩子们的活泼与落落大方。一二年级的学生就能绘声绘色地讲故事,三四年级的学生,能把语文书上五百字的课文改编成剧本,根据自己的想象,给角色增加语言、动作,再上台表演出来。一篇五百字的课文,被孩子们插上想象的翅膀,可衍伸至五千字。而孩子们也都爱上了这样的学习方式,对文章、角色的理解深了许多,同时也享受到了学习的乐趣。
“培佳实验学校的孩子比别的学校都快乐。”这是人们的共识。陈孝大一直认为,学习成绩固然重要,但它也只是菜中的盐,做好一个菜,还需要其他各种各样的佐料,孩子们的演讲、交际、表达、研究、合作能力,便是这些不可或缺的佐料。陈孝大哪一样都不愿放弃。
创新――小学毕业开论文答辩会
培养孩子们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而不仅仅是知识的灌输,这是陈孝大最坚持的一条。于是,在培佳实验小学,看到小学生毕业时的论文答辩会,你不会感到惊讶。孩子们对由各界人士组成的评委提出的问题都能一一作答,那些由孩子们自己选择感兴趣的题目,进行实验、观察,引用资料进行论证,最后得出结论的论文,有的还颇有一些科学价值呢!
有一个小学生发现了一个问题,如很多物体都能计算面积,那爬上教学楼壁上的那一株遮荫蔽日的爬山虎,该如何计算它的面积呢?这个问题的提出,让陈孝大也颇有耳目一新之感。于是,这个孩子认真地进行观察,积极开动脑筋,最后提出一种大致的计算方法,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另一个孩子,看到庭院的地上老是有许多蚂蚁,突然想到:蚂蚁到底是靠什么来传递消息,辨别方向的呢?他猜想可能是触角。于是,他做了一组实验。他捉来一群蚂蚁,把它们分成三组。一组把触角全部剪去,一组剪去一半的触角,一组只剪去触角的一小部分。再看三组蚂蚁辨别方向的能力。他发现,触角全部剪去的蚂蚁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而只剪去一点点触角的蚂蚁,沟通与辨别方向的能力依然最强。于是,他得出了他的结论,也做出了他的论文。
看着这样的成绩,陈孝大感到非常欣慰,他发现孩子们不仅发现问题的能力在不断增长,就连他们采用的实验、分析方式,也颇符合科学精神。
正筹备着开设高中部的培佳实验学校,已从最初的几十名学生发展到拥有26个班级和900名学生的规模。现在,学校又搬了新校舍,彩色醒目的墙面,现代化的设施,花木扶疏的校园,和着孩子们充满生气和灵感的书画作品,整个校园洋溢着蓬勃的生机和活力。
作为上海仅有的一位中小学洋博士校长,陈孝大在这块已基本能实现自己教学理想的“实验田”里,耕作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