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生意人,也是一个根雕艺术的爱好者。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变得富有,我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生长在浙南美丽的山区,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根雕这门手艺。从奔走在深山老林间的掘根人到经营年产百万元的根雕企业,我经历了一段曲折而艰辛的岁月。
我的个性就像深埋在地下的老树根一样沉闷,而岁月流逝,让我慢慢从稚嫩走向了成熟。
富有抑或贫穷,也许只是一种机缘巧合,但根雕艺术带给我的绝不仅仅只有财富。
守望山林,怀抱创富的梦想
20岁的我,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对于生活在大城市的年轻人来说,安定的工作、不错的收入、轻松的娱乐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可是我偏偏出生在一个穷苦的山区,崇山峻岭阻隔了外面世界的精彩。
小时候读点书,长大了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这也许是家乡大多数同龄人的生活,但绝对不是我的。
如果活着只是混口饭吃,我也许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穷山区,也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精彩的世界。我渴望财富,希望自己变得富有。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们山里除了满山的树木和美味的山珍外,几乎没有其他资源。山里的房子都是木头造的,木材对我们来说是个宝。20年前,家乡到处都是木材厂,很多手头有点闲钱的人都办起了木制品厂,赚了不少钱。
看到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变富,我有些心动。要是我也办个小厂,一样能赚钱。
没钱收木料,我就拣一些别人加工剩下的木材边角料做些儿童积木之类的小玩意。在这么多规模大、产品全又有销路的厂子面前,我的小作坊显得毫无市场竞争力。厂子总不见起色,我亏了不少钱,最后只能以关门收场。
办厂失败,我欠了一屁股债,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为了维持生计,我在山里的联防队当起了临时工。
那段日子很艰苦,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在联防队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深山老林里瞎转悠,熟悉山里的寸土寸木。山里很安静,每天清晨,睡梦中的我都被山里传来的伐木电锯声吵醒。看着一车车的木材被伐木工人运到山外,我心里痒痒的:什么时候我要是有钱买下这些木材,一定能发大财。
枯木逢春,山林是我人生的转折
虽然第一次创业失败了,但我从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机会终于让我等到了——山里来了几个福建人。
有一天,他们遇到了我,跟我打听哪里有老树根可以挖,越老的越好。
我当时很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他们是不是要找大树做木材?对方的回答让我很意外,他们说自己是做根雕的,这次是专程来收购大树根的。
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根雕是什么东西,只隐约感觉这是个赚钱的行当,要不然人家不会千里迢迢来这边找树根。我耍了个小心眼,毛遂自荐地告诉福建人,我可以帮他们找到老树根。
挖一个树根给500元钱。对10多年前的我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在山林里巡查是我每天的工作。从那时起,我开始留意哪里有能让我发财的树根挖。
每天都有人上山伐木,可是挖树根的山里就我这么一个。我想,找树根还不容易么?伐木留下那么多树桩子,挨个挖出来,我就能发财了。
没想到,我辛辛苦苦挖出的几十个大树根,福建人看了一个都不要。当时我非常恼火,觉得这几个人不讲信用。可是等听完对方的解释后,我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找错了。
原来人家要的是已经死掉的树的根部。因为这些死树根埋在地下几十年甚至上百、上千年,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新鲜的树根里水分很多,用新树根做根雕很容易腐烂、变形和开裂。埋在地下多年的死树根不但没有水分,而且不易变质、变形,是制作根雕的上好材料。
为了找到福建人要的树根,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了,揣着手电,带上工具,备了点干粮进山搜寻“宝贝”。尽管是白天,山里茂密的林木还是遮挡了明媚的阳光。山林深处总有一丝阴森和诡异,不禁让人毛骨悚然。山上时常有毒蛇和野猪出没,为了防身,我还准备了猎枪和柴刀。
老树根很难找,在山里走了一天都没有一点收获,这样的事常常发生。当历尽艰险,终于发现一丝暴露在地表的古老根支时,灰心丧气的我竟也会感动到热泪盈眶。古老的残根,一般是树木早年已被砍伐,地下历经百年或千年不烂的树根,是经过风、雨、雷、电,经过昆虫啃蚀所留下的精华。它往往象征一个生命,一段历史。
年轻的时候,我做事情很盲目,但我并不觉得这是缺点,因为盲目的人做事比一般人有冲劲,就是身上这股不服输的劲,让我能在这深山老林里扎下根,为寻找老树根风餐露宿、不畏艰险。
一笔欠款,成就我一生的根艺追求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凭着自己积累的挖根经验,我找到不少好树根,跟这些丑陋的朽木结下了不解之缘。现在我有一个习惯,不论到哪里都喜欢去淘根雕,看到喜欢的我就把它买下来。
用挖树根赚来的钱,我不但还清了拖欠朋友的债务,还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我一直认为,我和福建人的合作很愉快,直到有一天,我要求对方把一批两万元的货款付清时,电话那头为难的口气让我不寒而栗。
那笔两万元的余款直到今天也没有收回,但它却成就了我这一生对根雕艺术的不懈追求。千年以上的红豆杉根雕艺术品一件值好几十万元,福建人告诉我,他们从我手中收去的几百元的树根已经变成根雕作品了,现在能卖到七八千元,甚至上万元。
但是,根雕这种手工艺制品价格高昂,在市场上曲高和寡,销路很难找。福建人的厂子因为产品滞销,几乎要倒闭了,根本付不出这笔欠款,只能用货品来抵还我的债务。
当整车抵债的根雕运到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挖出来的烂树根已经变成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了。通过独具慧眼的根雕师傅的精雕细琢,居然变化成如此生动的艺术品。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些精美的工艺品。真没想到,我挖出来的“烂树根”竟鬼斧神工般幻化成了艺术品。
根艺是门艺术,它不但得到了艺术领域的肯定,而且得到了文人墨客的青睐;更有许多企业家不惜重金购买那些创意较好的大型根艺作品,用于装饰企业的形象。同时,根艺作为一种天人合一的特殊艺术品,也逐渐被寻常百姓请进家门,借大自然造化,抒发人生情怀。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没人买呢?为了给压在手头的几十件根雕作品找销路,我在县城找了一间店铺开了个根雕馆,想把这些产品卖出去,但一直无人问津。其实我也无所谓,这么漂亮的东西要是没人要,我可以自己收藏着。
根雕,带给我的不仅是财富
有人喜欢抽烟,有人喜欢喝酒,可我的爱好就是根雕。一件优秀的根雕作品能给人力量,从中能感觉到多年的沧桑感以及顽强的生命力,看后使人受到精神上的鼓舞。
一次,一位日本客商光临我的根雕馆,彻底点燃了我从事根雕制作和销售的激情。那是10年前的一个下午,一位日本老先生来到我店里,指着一个用树根雕刻的茶艺桌说要订购几套。除了店里的根雕,我没有其他产品,有创作能力的根雕工艺师更是匮乏。可是送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我向日本客人解释,店里的只是样品,其他产品的制作需要时间,终于把根雕馆的第一笔订单接了下来。
生意慢慢有了起色,我也越来越对根雕着迷,我甚至自己开始学习根雕。根雕是一门有深度的艺术,学习根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手艺好的师傅为此奋斗了一生。从制作材料到最后雕刻完成,都要花很大的心思去研究。
刚开始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有时间就买书看,同时遇到好的根雕就买回来研究,看人家是怎样刻的,边学边做,作废了很多,刚开始的那两年就是练手了,扔了不计其数。
根雕是一种古老的艺术,古代只有帝王将相家里才摆放得起根雕,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普通老百姓也有能力追求美的东西。很多喜欢喝茶的人,会把心爱的茶具摆放在精美的根雕茶艺桌上,我这里的根雕茶几从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即使是平常人家也能拥有。
根雕能给人一种追求美的精神,不同的木雕表达不同的思想内容。同时制作根雕的过程,就是把几十年来的思想、知识释放、发挥出来的过程。通过这几年做根雕,我感觉有些美的东西不是通过体力劳动就能创造出来的,而是大自然赋予我们的。
我现在很忙碌,也很充实。通过办根雕厂我认识了很多热爱根艺的人。我家里经常高朋满座,来的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全国各地的跑,去挨个拜访向我买过根雕的朋友。
根雕,带给我的不仅仅是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