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难以摆脱安迪·葛鲁夫“偏执狂”的光环,但正是贝瑞特让英特尔保持与摩尔定律相匹配的速度成为一家日均收入一亿美元的芯片巨头。这位长期被低估的临别老兵将如何被历史记住?
对于1971年才被命名为“硅谷”的这块加州狭长地带,过去近40年的时光仿佛漫无止境的青春期:从集成电路到单片机,从个人电脑到路由器,从电子商务到搜索引擎,此起彼伏的创新浪潮,让它难得片刻寂寞。
虽然新鲜创意仍层出不穷,但无法否认,硅谷正在送别开创其辉煌篇章的一代人。
这一潮流始于2004年,在整个1990年代扮演硅谷代言人的安迪·格鲁夫正式退休,在他之后,以“舌利如枪”而引人瞩目的斯科特·麦克尼利富有隐喻色彩的将升阳公司CEO之职交予一名热衷撰写博客的年轻人,而先后创办硅图、网景两家传奇公司的吉姆·克拉克则在寒冷的明尼苏达眼瞅着它们先后关闭。虽然仍不乏有人站在台前,如苹果的乔布斯、思科的钱伯斯、甲骨文的拉里·埃里森、KPCB的约翰·杜尔,但所有人都深知,他们终将在未来三、五年内淡出他们曾创造的历史——就像过去20年间硅谷最大的敌人比尔·盖茨一样。
在此漫长的送别中,5月20日,69岁的克雷格·贝瑞特正式卸去其英特尔董事长职务是富有意味的一笔。早在2005年他已将CEO的位置让出,但直至此刻,人们终于可以完整盘点其职业生涯功过成败。
虽然这位英特尔历史上第四任CEO,从未获得此前三任的传奇地位——鲍勃·诺伊斯是集成电路的发明者、戈登·摩尔定义了“摩尔定律”、格鲁夫则以偏执的危机感和急如烈火的管理风格将英特尔缔造为PC时代的主角——但某种意义上,贝瑞特代表着硅谷的变化:随着人类历史上最迅猛的一波科技进步进入第四十个年头,科技创新主导一切的高歌猛进势必让位于接纳更多常规商业智慧的苦心经营与耐心等待。
公允言之,贝瑞特的运气并不算好:1998年他从格鲁夫手中接过指挥棒时,正值互联网泡沫的癫狂时期,虽然表象上,资本市场不假思索的热捧一切科技股,但实质的影响更具破坏性——信息产业由此进入了游戏规则的改写期。
在此之前,整个科技业围绕着个人电脑营造商机,这成就了Wintel联盟坚不可破的统治力。但2000年之后,悬在云端的互联网和深入每个人口袋的移动终端消解了帝国的基石:事后人们固然可以说,从PC转向移动平台是历史的必然,但想想看,从Windows 95引爆PC的全面普及,到iPhone踢开移动互联网的临门一脚,这个必然发生的潮流用了12年才缓缓开场,和很多企业家一样,贝瑞特被历史夹在中间。
如此背景下,这个性情温和却不失固执与犀利的人或许已经做到了最好。他深谙固本培源的道理:1997年底英特尔的收入为197亿美元,及至其卸下CEO之职的2005年,这个数字已经变成了388亿美元。期间,贝瑞特曾两度布局于各种他认为可能兴起的领域:从高端服务器到无线终端到纯平电视8943;8943;今天人们并不难评判,他的投资方向并无南辕北辙之虞,只可惜万事俱备,不见东风。无论其中跌宕几何,贝瑞特未辱使命之处在于,他让英特尔在时代沉浮之中保持了偏执的竞争本性(想想他是怎么让最大的直接对手AMD市值仅为英特尔的3%),并拥有充足的生机去迎接新的时代(而没有像升阳、硅图或雅虎一样就此隐没)。
“如果我有什么可后悔,那应该是1998到1999年间。在商界有个普世真理,即‘低买高卖’,但1998到1999年间,我们‘高买低卖’。”退休之前,贝瑞特接受《环球企业家》专访时如此表态,并无怨天尤人之感。相反,他对这一旅程相当感激:“35年前我加盟英特尔时,我们的年收入是5000万美元,而今天我们每天的收入是一亿美元。我们还被视为架构的领导者、制造的领导者和技术的领导者。参与过一家由成千上万聪明人构成并实现这一切的公司,就是我希望被历史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