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玉柱曾经断言“在中国搞多元化100%失败,复星是唯一成功的案例”。对此,哲学系出身的郭广昌坦然告白:“我只是一个企业工作者,在学习如何做好企业,我们的失误比成功多。”
如今,复星集团依循多元越走越远,核心业务包括钢铁、房地产、医药,甚至还在接近PE(私募股权投资),参股、控股了多家公司。与此同时,对复星多元化发展模式的争议从来没有停歇,郭广昌则一直固执而坚定地试图参照“GE模式”进行“中国式多元化”的实践与突围。
“我始终对自己的不足有充分了解”
1992年,十万政工干部“下海”,他们中不少人现已成为商界的中流砥柱,泰康人寿董事长兼CEO陈东升将这个群体称为“九二派”。
其时,邓公的“南巡讲话”扰动了复旦大学的宁静,五个年轻人躁动不安、跃跃欲试,他们的全部资本仅为东挪西凑的38万元。这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复星五人组:郭广昌、梁信军、汪群斌、范伟、谈剑。
“当时什么都不懂,唯一想的就是赚钱养活自己。”回忆创业初期,郭广昌倍觉侥幸,“复星从一开始就是多元企业,走多元化的道路并非自觉,而是被迫。”创业之始,“复星五人组”只能从熟悉的领域着手,有三个人是学医药的,于是就做医药;郭广昌在复旦大学求学期间就从事市场调查,所以开始对房地产的调查,自此而始五个人同时涉足基因诊断、生物医药、房地产。
事实上,经过16年发展,复星的方向与模式才逐渐清晰,在肯定多元化的基础上搭建产业与资本的整合平台。很多人评价郭广昌“整合”人才很有一套,“复星五人组”16年来不离不弃,实属罕有。
如今,常常自嘲没有什么专业的郭广昌统揽全局,梁信军负责投资以及钢铁矿业,汪、范分别负责生物医药、房地产。对于别家的分分合合,郭广昌看得很开,“很多团队每个人都很强,分裂后能做得更好。我们5个人呢,大家都觉得自己能力不足,留在一起反而可以做得很好。我始终对自己的不足有充分了解,所以总希望凝聚一批人一起去做事。”
王石的“质疑”
“我们比任何人都关注多元化的风险,这对我们来说关乎生死存亡。”几乎每个场合,郭广昌都被纠缠于多元化的是非之争。
“王石一直问我,他说即使去爬山,也可以把精力全部放在房地产上,而你既要关心房地产,又要在意钢铁,精力肯定会被分散掉的。”郭广昌赞同王石的假设,也认可综合类公司首先要防止的就是核心团队精力的分散,“不要自己去经营这些产业,一定要找到行业里最专业的团队来具体运营。经营房地产,我就要找一个‘王石’来经营,当然找‘王石’非常困难,但王石第二、第三还是有的。”以复地为例,郭广昌指出在专业人士的操盘之下,营销团队的战斗力和专业性显著提升。
“做任何事情资源都是有限的,比如人际资源,比如金钱资本。资源分散的前提下,怎么才能让每一个企业都能发展得很好呢?”郭广昌的策略是每一块都独立地去对接资本市场,这也直接引出复星自我总结的经验与教训,“注重现金流、注重多渠道融资,除了资本市场直接融资以外,也注重长期的债券融资。”
不过,资本运作在中国仍旧是个敏感词语,牛市与熊市的变换、交替,产业经营与资本运营互动加剧,无形中放大了多元化扩张带来的负效应。对此,复星选择通过增强透明度赢得公众支持,主动邀请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出具财务报告,郭广昌认为赢得资本市场支持并不难,“要懂得为投资者创造价值,其次要透明、规范,让人相信你愿意把钱投给你。”
“专业主义”的代表王石多次与郭广昌对谈、争辩,但是时至今日王石也不得不承认,专业化的万科年营业额从72亿跳升到520亿元,奉行多元的复星也得到长足发展。郭广昌把多元化的抉择与取向简化为“既然PE都能做,那还有什么不能做?”
多元化之戒
郭广昌为自己找到了三个样板:巴菲特、杰克·韦尔奇、李嘉诚。
选择巴菲特是因为其理念符合复星宣称的价值投资理念,选择其他两者,则是因为他们分别是东西方的多元化经典模式。郭广昌表示,复星在产业整合过程中始终注重:投资价值链,因为坚持价值投资才能收获良性回报,靠稳健投资来创造持续价值;注重管理价值,要求对所有投资企业都用最专业的团队来管理;更多地获取对接资本市场的可能性。
请看一份麦肯锡的报告,412家企业样本分析结果显示:专业化经营方式,股东回报率为22%;适度多元化经营方式,股东回报率为18%;多元化经营方式,股东回报率仅为16%。由此,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多元化企业的回报率都低于专业化企业。
过去30年,基本制度完善的速度远不及经济发展的步伐,中国民企面临的机遇与限制令人错愕,不稳定、不确定的商业环境促使企业立足于谋求最大化生存空间,最直接的路径选择往往是尽可能快、尽可能多地进入厚利产业,以速度、规模赢得资源和空间。这样的战略短期看来甚至可以规避风险,但也往往带来资金链紧张与核心竞争力缺乏的压力。
复星的多元化模式与其说是一种基因,不如说是中国特色商业环境下的典型症候。多元化与专业化之争,在国内并不仅仅是企业战略之争,如果理解这点,那么也许可以解释为何多元化典范杰克·韦尔奇成为中国企业家的最爱。就是这位商界偶像与至尊,在国外也遭遇过不少质疑,郭广昌曾经向杰克·韦尔奇当面讨教——“如何最有效地应对外界质疑?”杰克·韦尔奇干脆地回答,“最好的答复和回应就是拿事实来说话,有一个非常好的业绩,而且开放你的账簿,让他们看一下,看完以后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保守一点估算,未来1/5的优秀企业在中国,我希望复星能够入列其中。”郭广昌这样辨证地看待多元化,“做得好的话,可以抓住中国经济不同产业的成长阶段,抓住产业的高速发展期,也可以分散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