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阿拉伯人生产大袍,为日本人生产制服,为中国的税务局印制增值税发票,为中国的“新兴贵族”提供马球、帆船等时尚运动服务。你能想象这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吗?
乐琰
李勤夫在浙江平湖的办公室是按照“白宫”的样子建造的,业界盛传的不是谣言。
当有客人来访时,李勤夫像正大综艺节目主持人一样,面露最自豪的神情,带领大家“游览”他的“宫殿”。当年,他就是怀着同样自豪的心情把日本人带到这里,他一直认为,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让他们看到“中国企业”的实力,这样,接下来的中日合资服装生产企业,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诞生了。
所以,纵然他现在往时尚旅游产业转型,却依稀仍见他当年“制造业强人”的身影。对于过去的发家史,他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是,曾经的“全国优秀乡镇企业家”的光环仿佛还在他的头上若隐若现,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经营马球、帆船这些贵族运动的能力。而对于外界的质疑,他只是憨憨地一笑了之。
9月18日至20日,全国首届“九龙山”杯帆船赛在浙江平湖拉开帷幕。这里是李勤夫的故乡,十几年前也是他的茉织华纺织公司最大的生产基地。
勤劳的隐形冠军
“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应该就是希望我勤勤劳劳做事情吧。”李勤夫在自己的“庄园”里接受CBN记者的专访。身穿橙色、深蓝色条纹休闲装,坐在欧式沙发上的李勤夫尽量将自己显得简约中透出奢华感。
父母出于某种质朴给儿子的起名在李勤夫日后的生活中多少有了印证。上世纪70年代末,年仅16岁的李勤夫就开始勤劳地做起生意,背着成麻袋的螺丝帽到上海来销售。卖一个螺丝帽赚几厘,他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李勤夫人生的转机出现在1983年,21岁,有了5年“工作经验”的他以2000元承包了一家由于大环境转变以及自身经营不善等原因濒临破产的服装厂。当时,没有一个人看好他。
“中国生产的东西从前总给人一种伪劣产品的感觉,其实不然,关键是合作方式。”李勤夫通过与外资合作,订单生产,向世界证明了中国制造业。他的服装厂从最初的16个女工发展到数百名员工,出口创汇3000万美元。1991年1月,浙江茉织华制衣有限公司成立。4年后,茉织华占据日本制服20%的市场份额。1994年到1999年,茉织华的产值利税和创汇额连年居全国服装企业首位。2001年,茉织华发行A股,成为最早一拨上市的民营企业。
上世纪90年代初期,李勤夫也与很多商人一样,将企业向多元化发展往往源于一个机缘巧合。当时有个邻居对他说,想要印一些发票,要进口一些机器,他知道日本的印刷机好,就多买了两台。李勤夫找到平湖的税务局,劝税务局的领导印制一些正规的发票,这样假发票少了,税收就增加了。李勤夫就这样试着打开了一块别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的市场,后来成为人民银行、邮政局和国家税务局的定点印制企业,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登机牌都是由他的公司来印刷,李勤夫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隐形冠军”。
然而,他却在以后的日子里渐渐反思整个制造业的模式,他决定用自己之前的全部家当去换一场“豪赌”。
不转型就缩水
“做制造业,最愉快的是接单和生产订单的时候,而订单完成的时候最苦恼,因为接下来他们很可能要面临倒闭,这是任谁都不想遇到的事情。”
虽然创造了很多“第一”和“最大”,但李勤夫越来越意识到制造业的层次不够高,总是受制于人。制造业是“为别人捏脚”的苦活,而高端旅游服务业才是能够让自己躺下来享受“别人为自己捏脚”的角色。
“我去看了全球很多发达地区,他们不少地方都没有制造产业,完全依靠的是服务业、高端旅游业等行业的支持。而我们这里大多还是从事低层次的产业,然后将辛苦劳动赚来的钱一袋一袋背到国外去消费掉,再倒个时差,睡个觉回来,何必呢?那么我不如自己转型做高端服务业,而且中国现在经济腾飞了,生活质量应该得到提升。”在李勤夫的规划里,将马球、游艇和高尔夫、豪华酒店等西方顶级生活元素集中起来,打造中国人自己的高端消费场所就是其产业转型的方向。
而且,在李勤夫看来,制造业的数字概念已发生了巨大变化,以前2亿元左右的生产总量可以产出1亿元利润,如今却可能需要10亿元总量才能达到1亿元利润,如此情形下,制造业再不转型高端服务业,李氏资产就会缩水了。
再谈及茉织华、造纸印刷等业务,李勤夫显得相当淡然,只是以一句“造纸印刷已经减持,服装生产也就是正常运作,没有特别的。”便结束了有关传统制造业的讨论。
但望着窗外的游艇、码头,李勤夫的眼中却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我现在的重点就是九龙山项目,这不仅仅是游艇、马球、高尔夫活动的场所,其实根本性上我希望体现的是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是一个小社会的感觉,总投资预计200亿元的九龙山整体项目现在还在一步步建设完善中,我们的融资渠道和模式是多样化的。”
其实从早年从事制造业为主开始,欧美式风格的生活以及环境打造梦想一直就萦绕在李勤夫心头。为了最大力度推广九龙山品牌,李勤夫身体力行地玩起了游艇,并且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九龙山庄园举办首届“九龙山杯帆船赛”,将AZIMUT游艇、宝马摩托车试驾等引入现场。他正向世人证明,乡镇制造企业也可以成功转型时尚高端服务业。
而扩建完善浙江九龙山仅仅只是李勤夫转型高端旅游服务业的第一步。“我的想法是在北京、上海、大连等适合的城市都建设九龙山庄园项目,将九龙山连锁化,而且我有这个信心,因为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对生活有所追求,这个时候,生活就是产业,生活就是财富。”
李勤夫的“生活财富论”很简单很美好,但是巨额的投资以及中国目前对贵族运动尚处于初级认知阶段的现状,再加上金融危机对奢侈消费的冲击,使得这个梦虽简单却有些遥不可及。35亿元的投资砸进去了,未来还要有几百亿的追加投资。李勤夫是不是太早进入这个行业了?
而对于以前的代工模式,他也并没有全盘否定。就在不久前他接受媒体采访时还说,成功不只是要创一个品牌,做代工一样可以做到世界第一。但品牌对于企业家的魔力依旧是不可抗拒的,李勤夫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道路。这是中国转型中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只是一直走在前面的民营企业家成为了最早的一批吃螃蟹的人。可能最富戏剧性的就是,带领中国从“创富”走向“创贵”过程的启蒙者,恰恰是别人都会觉得有些土的“乡镇企业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