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质疑“18岁CEO张伯宏现象”是一次蓄意的新闻炒作,张伯宏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并非是一个“花瓶”,他参与了天实科技的决策,制定并主持了“自在飞车”的改版计划,并为该游戏找到了最后的出路。
2009年9月2日下午,张伯宏与公司的同事一一拥抱告别之后,拖着行李箱,走出天实网络科技公司位于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的办公室。虽然已下决心离开,但告别的时候,张伯宏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2007年8月,张伯宏顶着“18岁CEO,百万年薪”的光环,出任天实科技的CEO。刚开始,在同事们质疑的目光中,张伯宏也曾如坐针毡,也曾萌生去意。但在公司管理层的鼓励下,张伯宏坚持了下来。
两年来,张伯宏凭创意让那些比自己年长的下属们折服,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还与他们建立起深厚的“战斗友谊”。如今他回忆起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几夜不合眼,通宵加班的“惨痛”经历,都带有几分甜蜜。
坐在由上海到北京的飞机上,张伯宏对这两年的工作和生活再次进行了梳理。想到这两年的历练和不懈努力,张伯宏觉得自己已经告别了青涩,正变得成熟起来。
误打误撞当上CEO
初次见到张伯宏的人,很难将这位眼神干净、长相憨实,喜欢穿T恤衫和牛仔裤的大男孩与CEO联系起来。然而细聊后会发现,张伯宏颇有少年老成之感。
两年前,张伯宏“误打误撞”当上了天实科技的CEO。当时张伯宏是一个初露头角的年轻音乐制作人,他创作的歌曲《北京土著》,融合了京腔京韵和嘻哈风格,在网络上迅速走红。天实科技创始人江宇非常欣赏这首歌,力邀张伯宏担任公司的音乐总监。当时,天实科技正在开发一款纯竞速类的赛车游戏,就在即将完成之际,网络游戏市场兴起了“社区化”潮流。大势所趋,天实科技的游戏改版势在必行,但应该改成什么样?成为天实科技内部众说纷纭、争执不下的一个难题。
江宇没有想到,张伯宏在研究了天实科技正在开发的网络游戏“自在飞车”之后,提出了多项合理化建议。作为一个超级网络游戏玩家,张伯宏的建议包括,在游戏中建立多个主题型的虚拟社区,让各类玩家都拥有个性化的互动空间。这样的话,既可以吸引玩家留恋在游戏中的交流,又可以在主题型虚拟社区中植入对应的广告,衔接线下的商务活动,形成虚拟与现实之间的互动。而这些举措,将给游戏带来全新的运行模式与盈利空间。
张伯宏的建议,让江宇看到了希望。江宇后来回忆说,“张伯宏对于天实科技正在开发的网络游戏有诸多精彩的创意,对于网络游戏的运营思维缜密,让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经过两个月的接触,江宇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聘请张伯宏任CEO兼音乐总监,年薪百万。
此前,张伯宏只是15岁的时候,曾在美国参加过一个名为“Moneyandyou”的童子军夏令营,接触了一些管理学及理财知识。“当时我连CEO的具体职责是什么都不是很清楚,不过江宇保证他将帮助我。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来了。”张伯宏说。
过关斩将
同所有空降的CEO一样,张伯宏上任之初并没有赢得团队的信任。他推翻原有框架,将游戏全部改版的计划,让许多天实科技员工难以接受,因此他与公司各部门的沟通,从一开始就磕磕绊绊。此外,他的虚拟社区建设方案,在赛车类网络游戏领域没有可以参照的先例,技术人员迟迟找不到方向,游戏改版工作陷入僵局,让这位少年总裁在公司里举步维艰。
张伯宏与几位公司管理人员在同一个办公室办公,但天实科技的员工都习惯于直接向江宇汇报工作。员工对于张伯宏能力的怀疑,表露无遗。张伯宏觉得自己形单影只,萌生了离开的念头。
这时,江宇坚决支持张伯宏。他召集全公司管理层及各部门负责人开会,围绕张伯宏的改版计划,给各部门下达任务。经过一番艰苦的沟通与磨合,张伯宏的改版计划开始向前推进。
现在回忆起来,张伯宏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在其他行业几乎不可能出现“18岁CEO”这样的现象,惟有在网络游戏行业有可能出现。目前做网络游戏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即便是比张伯宏大几岁,但性格上仍然是大孩子,他们单纯、好沟通,不存在勾心斗角的现象。
为了消除隔阂,张伯宏搬到了公司的集体宿舍,晚上和大家一起去张江镇的小饭馆吃饭,一起打《魔兽争霸》游戏,很快他就和大家熟络起来。
他还试着和同事共同制定了一个网络游戏版的公司管理制度。哪位员工认真负责,能按时完成工作任务,就给他“加血”,增加“攻击力和防御力”,让他“过关斩将”,甚至申请给他提供精神和物质奖励。员工们觉得新的规章制度很好玩,也很实用,而张伯宏也逐渐融入到了天实科技的团队当中。
由天堂跌入地狱
历尽5个月的艰辛,2007年12月,由张伯宏主持改版的网络游戏“自在飞车”设计完成,迎来了上线封测的日子。上线封测就是邀请网友进行一次小规模的游戏体验,查找游戏的技术漏洞,检验游戏的市场认可度。
虽然只是一次小规模的网上测试,但“自在飞车”上线测试的消息发布后,大批前来报名的网友立即将测试账号一抢而光。网友的热情不难理解,他们要看一看,18岁的CEO究竟能做出一款怎样的游戏。
此次上线封测,让张伯宏悲喜交加。网络服务器打开后,数千个网友几乎同时登陆,虚拟社区里热闹非凡,但仅仅几分钟之后,服务器就瘫痪了。在线的网友数量过多,并不是服务器瘫痪的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社区类的网络游戏比纯竞速类的游戏要复杂很多,终端服务器必须比原来增加一倍以上的容量,才能够支持改版之后的新游戏,而张伯宏他们此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服务器瘫痪之后,天实科技经过认真测算,发现如果要让终端服务器达到相应的容量,需要追加数千万元人民币的投资。
当时,天实科技为研发“自在飞车”已经花了一年多时间,其研发资金来源于美国一家风险投资公司的200多万美元投资。时值2008年,全球经济面临危机,该公司无力再增加投资。为了寻找新的投资,2008年8月,张伯宏跟着江宇去了美国硅谷,但他们最终无功而返。此时,天实科技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向前,缺乏足够的资金购买运营游戏的服务器;向后,退到纯竞速类的赛车游戏,这意味着大量时间和努力全都前功尽弃,而且游戏也未必会得到市场的认可。
在美国的一家宾馆里,看着30多岁的江宇叼着香烟,心情沉重地凝望着窗外的街道,张伯宏忽然觉得江宇“老多了”。此时此刻,张伯宏第一次体验到由天堂跌入地狱般的感觉。
让更大的成功来得晚一些
面对眼前的困境,张伯宏认真思考之后,提出一项新的建议:进一步优化“自在飞车”,然后与国内大的网络游戏运营商合作运营。
公司的很多员工听了这项计划后都想不通,“我们辛辛苦苦开发出来的游戏,为什么要拱手出让一部分利益给别人?”张伯宏则强调,“如果我们放弃,就有可能颗粒无收,此前的投资也都打了水漂。”公司的管理层最终接受了张伯宏的建议。
在优化设计的同时,天实科技的管理团队开始向国内强势运营商推介“自在飞车”,先后与腾讯、盛大、第九城市等企业洽商,最终决定将“自在飞车”交由盛大来运营。
当时,盛大正在执行一项名为“18基金”的计划,旨在扶持有前途的、新的互联网游戏,给出的条件优于其他互联网公司。而天实科技更看重盛大网络拥有1亿以上的活跃用户、2万台服务器以及80G带宽的硬件资源,可以让“自在飞车”在一个更好的平台上运行。
今年7月23日,张伯宏迎来了他职场生涯中最难忘的日子。在有着“游戏盛典”之称的“第七届中国国际数码互动娱乐展览会”上,盛大重点推介的游戏就包括“自在飞车”。在展会上,20岁的张伯宏再一次成为媒体竞相采访的焦点人物。
之后不久,张伯宏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谢绝了江宇等人的挽留,义无反顾地辞去了天实科技CEO的职务。
张伯宏对此的解释是,当时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做游戏的改版工作,如今改版工作已经结束,公司最艰难的时期也已经过去,他就应该离开。而且天实与盛大签约之后,张伯宏已经没有什么工作可做,他曾经被分派负责游戏的营销推广,而这并不是他愿意干的事。
实际上,张伯宏认为,年轻人太容易得到一个别人羡慕的位置,并不一定是好事。年轻人需要更多的尝试和体验,而不是得到。对他而言,不妨可以让更大的成功来得晚一些。
未曾到手的百万年薪
“自在飞车”游戏预计今年年底可以上线运营,天实科技在游戏的营销推广及后期设计方面如遇到问题,还会向张伯宏寻求咨询。天实科技曾经承诺张伯宏年薪100万,如果全部兑现,就意味着张伯宏现已拥有200万元人民币了。对此,张伯宏坦言,他并没有拿到那么多钱。平时的收入也就是比普通员工高一些。不过他有公司的期权,一旦游戏盈利,他将会获得相应的分红。
张伯宏表示,在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把钱看得太重。这两年来,他学会了如何管理一个项目以及如何与别人相处,怎样化解矛盾,与人达成共识。这才是他人生当中最为宝贵的财富。
不过,有人据此推断“张伯宏现象”只是一次蓄意的新闻炒作。对此,张伯宏一笑置之。江宇则称,即便这其中有“炒作”的成分,那也是一次成功的“炒作”,因为通过这种方式,毕竟起到了宣传天实科技和“自在飞车”的目的。
清华大学紫荆管理培训中心常务副主任范庆桦决定聘请张伯宏担任培训中心的青年创业讲师。范庆桦评价,张伯宏的案例说明,年轻人不但要有好的创意,还必须要有坚韧不拔的毅力,才能实现自己的想法。
张伯宏也正摩拳擦掌,打算去清华大学紫荆管理培训中心授课。
他想告诉即将走上社会的年轻人,创意并不是少数人的事。在生活中人人都会有创意,但由于生活的压力或其他原因,很多人害怕把创意说出来。由于长时间害怕说出自己的想法,人们很容易忽略很好的创意。年轻人不应该害怕失败,应该放下对社会的恐惧心态,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去大胆尝试。当然在大胆尝试的同时,还必须踏踏实实地做事,将自己的创意变为现实。
张伯宏表示,不排除经过一段时间的充电之后,他会重新担任相应的管理职务。他希望能进入新能源、生物科技或有色金属等有更大发展空间的领域,去一展身手。
在天实科技期间,即便是工作再忙,张伯宏脑子里也会时不时地迸发出一些音乐的火花,他将这些灵感记录下来,回到北京后,他将其中的一首名为《好青年》的单曲,整理出来上传到网上,获得了大量粉丝的追捧。所以,眼下的张伯宏决定再出一张专辑,同时尝试融合不同的音乐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