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可能都忽略了,从“输”中找到的智慧或许才是最有价值的。
在业界一片沉闷时期,陈丕宏显得格外轻松活跃,他更频繁来往于美国、欧洲、中国之间,不但像细心的将领一样亲自视察前线,更扮演起多重角色——他客串起了主持人,坐在新浪“与丕宏面对面”的演播室里,陈丕宏和风细雨,虽则谈论着经济危机的沉重话题,但仪态从容潇洒,自有一副“斜风细雨不须归”的风度。
找一个犯错的样板儿
陈丕宏最欣赏的人是丘吉尔。不是潇洒的胜利手势那一段,他喜欢讲丘吉尔最低迷时期的故事。
丘吉尔出身贵族,年少得意,在30岁不到的时候就当上了地方议员,不久成为海军部长。很遗憾的是,他在一战时作为最重要的部长犯了重大错误,被迫下台,隐居20年。有一次他在厨房里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侍女嘲笑他,说看你醉成那个样子。他跟那个侍女说,女士你不要太高兴,等明天我酒醒了,我就是一个非常清醒的人,可是你还是一个很丑的女人。
陈丕宏对经历巨大挫折时丘吉尔表现出来的风骨满怀景仰,20年之后,丘吉尔终于在二战时迎来人生的辉煌。他深知个中考验,事实上他的事业也曾深陷泥沼。8年前,陈丕宏把自己的宏道公司带入了快车道,市场顺得像在飞机跑道上疾驰,就在他拉起引擎准备腾空而起时,听到了行业泡沫的哔哔啵啵爆炸声,想起亲历2000年互联网泡沫的巨大冲击时,陈丕宏狠狠地说,“你总想飞起来,不可能的,地球是有地心引力的!”
那是他经历的最沉重的错误,他租来的空荡荡的高档写字楼毫无用处,曾经骄傲的象征,变成了苦涩的金牢笼。他不得不痛苦地反思自己的扩张战略和经营哲学。究竟在成功的浮华表象之后,潜藏着多少陷阱?企业真实的目标是什么?一夜间光环褪去,自己还能够对侍女说,等明天酒醒了,他是一个非常清醒的人吗?
他花了四年才慢慢把租约买断付清。代价之大,使他又从腰包里掏出1600万美元,换来一张干净的盈亏平衡表。他曾是全球对电子商业最有影响力的25人之一;被列入20世纪以来100位最杰出的美籍华人名录。但现在光环发出灼痛,他必须像丘吉尔一样顶住“侍女的攻讦”,除非他能在这次严重错误中学到足够的教训,否则这番错误就付之东流,他紧攥住失败,要在里面打捞足够的黄金。和丘吉尔一样的是,在心底,他们并没有真正灰心,把这忽然到来的巨大失败当作锤炼坚韧品质的难得佳缘。
从败者中找智慧
如果你想找到赢的智慧,甚至输(东山再起)的智慧,就到赛场上去吧。
陈丕宏不放过看体育比赛的机会,几乎所有重要的赛事他都出现在看台上。如何胜利以及如何失败,成了陈丕宏恒久关注的一个主题。不仅切及自身利益,对他来说,它是个包含无尽智慧的研究课题,思考随时会为之所做出准备。“我会关注各项比赛,体操、乒乓球、跳水、篮球、田径,都是我喜欢的项目。”陈丕宏说。包括奥运会、2008年危机肆虐时的大师杯网球赛,陈丕宏也坐在家里和专业人士一起研究一场比赛的决定因素,这位专业人士是他的获得过很多奖牌的体操运动员太太。“我的太太会为我做最专业的讲解。”
百年来,体育赛事不但产生了耀眼的冠军和激动人心的胜局,也产生了令人深省的败局和功亏一篑的失败者。在看台前,陈丕宏精心收集着这些同属于胜者和败者的智慧,他看到他的失败,与他喜欢橄榄球的一模一样,不在于推进得多快,而在于如何为最后1码做必要的保障。
“想赢,你就要设法取得最后1码。”
“我们来看看体育比赛中蕴含着竞争哲学。”陈丕宏在销售一线向队员们分析橄榄球战术,“一场比赛的决定性因素,不仅仅是力量、速度甚至勇气。橄榄球的场地为100码长,比赛一方一次要走10码,4次机会走不了10码,就要把球给对方。在美式足球中,最让人扼腕的是,往往一方已经攻到只剩1码之处,却功亏一篑。就算是已经走了99码,只剩1码,依旧不是胜利者。我们在销售中也强调,你做了很多努力,但最终没有拿下这个单子,这和你败在只剩1码的地方一样。你之前做的太多太好的功课都没有用,没有真正的touchdown,结果都是一样的。”
因此陈丕宏会不辞辛苦在地球上划几个弧,以深入市场前线,做“最后的1码”的工作。这样的竞争哲学也融入到自己公司的运营中,确保每一步都真正做到touchdown。
“跑步过冬”
熬过2000年冬天的陈丕宏,历经新的寒流时,有一种更成熟的方式:跑步过冬。
“这场金融危机并非电灯开关,不会一按就灭,再一按就亮。”他说,“你必须有一种自取暖的方式,这意味着健康的肌体、耐心和乐观,而没有进取的应对方式就没有前述三者。”
“在一个全球性的金融危机的网链中,中国作为世界的制造中心,绝不能小看了他,不要产生乐观的错觉。”陈丕宏在国内频频接触企业界人士,一种人认为金融危机像开关一样,很快就会过去;另一种人则言必称过冬,其实是蔫了。金融危机使很多的企业都措手不及,在他看来一些企业的症状早就出现了,只不过浪潮退下去前还看不出谁在裸泳。
所谓跑步过冬,就是在严寒的天气里进行的杀死体内“病毒”、维护核心战略、锻炼斗争意志的积极调整。与所谓“熬冬”或“抱团取暖”这种“燃烧脂肪”但“饿出病来”的消极思维比较,跑步确实是获取热量的最佳方式。
“绝不压缩研发成本”,陈丕宏的声音在一片哀叹里格外振奋人心。作为典型的加州伯克莱大学的博士,陈丕宏态度坚决,强调研发是命之根本。他说到这里引用了一系列的数据,“虽然公司过去几年财务艰难,仍在研发方面大量投资,从2002年到2005年总计超过一亿美元。以营收百分比相对来看,这样的投资金额比例,2004年在硅谷被媒体列为第一,高过大厂英特尔与甲骨文。”
熊彼德认为经济危机的根源是所谓一些企业家的“创造性破坏”。它因创造而起,胜负也悬于创新一线。“产业的研发没有做好,客户就会摈弃你。”典型的例子就是戴尔和苹果:戴尔的经营模式曾把苹果扫到了市场一角,但戴尔忽略了研发;苹果的系列创新则迎合了新一代需求,最终成为市场宠儿。经济危机是企业家信念的磨刀石,此刻陈丕宏看护刀锋的热情比任何时候都高涨。
与研发同为危机期间两难选择的营销,通常也遇到了收缩的压力。但“经过我们一年多的市场分析和跟踪,我们认为中国市场是当前全球的一个最好的机会”。陈丕宏博士从宏道分出一个子公司华美宏大,作为该公司重新出发的核心战略项目,将总部设在中国北京,主要在中国做研发,“150个成员的团队,四成的人在中国,同样的研发成本在美国产生的效益,相比较起来,中国国内是具有很大的优势。”
目前国内的软件市场,大都是来自于欧美国家研发的,在中国软件(行情股吧)市场上占据了主流地位,宏道将主要研发基地设在国内,对于中国软件研发进入国际领先的地位至关重要。华美宏大初创时,从美国调回很多人,项目完成后很多工程师仍然继续留在中国,同时在中国本土也招聘了大量的职员,带给他们全世界最优秀的技术和经验。这种资源走向,将一改中国出口软件的弱势局面,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重新布局的机会: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陈丕宏:宏道及华美宏大的创办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美国《商业周刊》曾冠以“世界领袖”头衔,赞誉他为全球对电子商业最有影响力的25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