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柯:不赚钱的商业是不道德的



 

 

 

 

 

 

  1998年,27岁的柯肇雷用“小柯”这个名字,通过青春偶像剧《将爱情进行到底》叩开了主流音乐圈的大门;2009年,曾经的“年少轻狂”变成了“老成稳重”,成为老板的小柯,同时运行着自己的两条路线:音乐剧和音乐学校。偶尔,还会被拉去写写主旋律歌曲。

  这11年,是中国娱乐工业疾速前进的时代,一首《北京欢迎你》让全国人民彻底熟悉了他的名字,而小柯却觉得自己似乎跟这些没太大关系,他最享受的依然是每天雷打不动写歌的那几个小时。“为什么你跟花边新闻绝缘?”他一边泡着咖啡,一边用他的眯缝眼瞅了我一眼,皱了皱眉,乐呵呵地吐出几个字,“娱乐圈啊……没,劲,都是骗,子。”哈哈哈,说出来,我们都笑了。

  音乐剧《凭什么我爱你》让他开辟出创作外的另一条新路,成为中国商业和艺术双丰收的个别音乐人之一,秘诀只有四个字:勤奋好学。做人做事,皆如此。

  写歌:如今成了技术活儿

  小柯的履历上,不光只有《北京欢迎你》,他给很多大牌写过歌:林忆莲《失踪》、萧亚轩《最熟悉的陌生人》、张学友《原不原谅》、那英《最爱这一天》……

  当年,他写出了“遇见你的我/碰到我的你/在同样的深夜里/写了同样的日记”这样让少男少女怦然心动的诗句,旧事重提,“当年这么美好的词儿都是怎么写出来的呀,恋爱吧?”他还是乐呵呵,“咳,我和我媳妇儿是大学同学,1991年就认识了,为这部剧写的歌,等于是当初我们上大学时的真实写照!”

  他打开钢琴椅,里头有厚厚一叠琴谱,摇了摇头,“哎,我到哪儿,都有那么一摞琴谱,以备我突然有那种情绪的时候还会去写,可是已经快10年没有用过了。”

  记者:《将爱》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还挺满意的?

  小柯:对,包括《日子》。现在你也踏实不下来,不能安下心来再去像那个时候拿笔拿纸写东西了,那时的心态是特别踏实的。10年前写歌永远有写不完的,为什么?心里有很多的话要说,好多的尝试要做,这么多年把该做的所有音乐的事情做完了后,兴趣就会减少。

  记者:现在创作多吗?

  小柯:多,因为无论多忙,有一个信念一直特别清楚:创作是我的主体。我不创作我的一切就塌了,我只要能保证我的创作力,其他的都可以再说。

  记者:每天还花多长时间写歌?

  小柯:起码三四个小时。对我来说不长,玩命写的时候每天都得七八个小时以上,那时候写的东西几乎很少思考,脑子里边一下就有了,现在得琢磨、得想,应该说比原来做的更成熟、更专业了,但是激情几乎没了,不是当时写完之后就浑身大汗特高兴的劲儿。

  记者:当时写完就浑身大汗?

  小柯:当时写完歌之后,自己被自己感动得一身汗,特高兴,然后就出去喝酒去了。现在特冷静,全都弄完了之后关电脑睡觉。

  做公司:去念山寨MBA

  做公司,确实是几年前的小柯人生中最重大的事情。当年为了不再重复自己,他成立了钛友,签下曹方、王筝,但他说自己经商很失败。一个最擅长创作的人,忽然要经营,完全使不上劲。

  现在公司依然还在,经营方向却变了,他全身心投入音乐剧,只是说起当年自己的那个从商决定,他多少有些遗憾。所以去年奥运一召开,小柯的创作任务完成后,赶紧抽空去念了3个月的MBA。

  记者:为什么说自己念的MBA是山寨版的?

  小柯:讲的全是MBA的精髓,但时间也特别短,全都是干货,只要你脑子快,记得下来,再慢慢消化。

  记者:怎么想起来上那个课?

  小柯:因为必然你得知道一下,我很少跟音乐圈同行在一起,成功在行外,你要想把音乐这事干好了,你光研究音乐没用,你要研究音乐之外的东西。读完山寨版MBA,颠覆了我们过去的理念:我们是搞艺术的,钱太俗,既然要开公司,证明你就是一个商人,做商业的时候要有一个概念:做不赚钱的商业是不道德的。

  记者:为什么说自己当时开公司失败?

  小柯:失败就是把歌手全都解约了,我实在做不下去了。现在开始玩命地做品牌,也知道自己身上除去音乐之外还有很多的附加值。

  记者: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小柯:不久以前,几个月以前。

  记者:什么事让你找到了这个感觉?

  小柯:就是有了这所学校,办这所学校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个人热情和理想,没想把它形成一个什么社会性的事,当这个旗子立起来以后,突然发现几乎每天都有人要来跟我合作。我觉得我特别有福气,福气的真正含义是总会有一些人来帮我,在我特别需要的时候总会有人到我身边来指点迷津。

  办学校:教学生学会“从容”

  小柯音乐学校在霄云路汽车电影院内,如他所说,那真是个有点儿野趣横生的地方,绿树掩映着几栋木屋,教室、练功房、录音棚一应俱全,院子里还搭了一个透明玻璃小舞台,据说过一阵儿那英要在那儿开讲舞台经验。小柯每个礼拜也会教两门课:节奏和声乐课。

  每隔一会儿,总有学生进来,一口一个“柯老师”,看上去,这个校长他干得很欢。

  记者:一期三个月能保证学生学到东西吗?

  小柯:学到东西是保证的,但是成不成名不管,我搭建的是一个展示的平台,而且这个平台稳、准、狠,来的都是各个用人单位。

  记者:你有单位给他们推荐?

  小柯:对,好的话,唱片公司就来拿,拿回去就做,第一期19个学生里边有三个签约的,第二期现在还没完呢就已经有签约的了。

  记者:三个月能达到什么效果?

  小柯:站在那儿不生,很从容,做到这一点就很难。因为新人缺乏自信,过于自卑的表现就是自负,所以看到很多新人都是那样,其实那是自卑的表现。我希望新人出来后适度,特别正常。

  写音乐剧:就像家里有一个新交的女朋友

  从2007年冬天首演,到今年7月29日首次走进1600个座位的世纪剧院,小柯的音乐剧《凭什么我爱你》在进行了小剧场演出后,升级成“大剧场版”。这部戏起初并没有任何外来投资,他自己扛了三轮,形势终于明朗起来,开始有了赞助。

  他说,最初只是受了朋友的言语刺激,结果没想到写音乐剧是那么上瘾的事,让自己欲罢不能。他把自己前几年刚开始做公司碰到的、看到的事儿写了出来,有了这部戏。现在,他的心愿是:将来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剧场。

  并不能就此认定,这部戏是中国最火的音乐剧,小柯已经成为中国做音乐剧的No.1,但当一拨又一拨的观众看完之后哼着“我的爱情在哪里”出来,小柯已经成功了一半,他用自己最擅长的创作,开拓出了新的商业价值,这一次,他没有像起初做公司时那样“抓瞎”。

  记者:最开始是什么事儿刺激到你要写音乐剧?

  小柯:音乐剧其实一直我不太感兴趣,为什么呢?一说音乐剧就是百老汇,甚至在中国业内的很多人会为音乐剧贴上一个“美国精神”的标签,这个事就没法弄。2006年下半年,一哥们说:“小柯,你这辈子不做音乐剧你就白瞎了。”想了想,发觉人家说的有道理,小说、诗歌、电影、绘画、音乐……它们都是名词,不代表音乐剧就是美国的,小说就是中国的,电影就是欧洲的。于是,就试着写着玩。结果,你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我就像家里边有一个新交的女朋友一样,特别想回家,赶紧办完事赶紧跑回家去写,就是那种热情,天天在家写。那种热情是从前年轻时写歌才有的。

  记者:写的是《凭什么我爱你》吗?

  小柯:不是,那个写到一半写不下去了。当时正好有一个导演排《有多少爱可以胡来》,要用到我的作品,我就主动申请去客串,结果成了男主角,演了10场,拿我自己做舞台和观众的实验。当时朋友的一句话刺痛了我:“你知道什么叫舞台吗?!舞台是值得尊敬的。”现在整个小剧场话剧都是一片搞笑,无厘头。虽然中国戏剧有百年了,但大家追求的精神上的东西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特别不喜欢在戏剧里骂人,你不能把舞台变成一个发泄的场所,舞台是一个展示的地方、神圣的地方,只要光一打旁边坐一圈人,就不能胡说八道。

  记者:这个戏演到多少场的时候挣钱了?

  小柯:目前还没有挣钱。要演到六七十场才行。还是观众人群比较少。之前我们找专业人士做了财务分析,看得到挣钱的前景。我写这音乐剧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找人扎钱的后果是什么?后果就是这部戏就不属于你了,它就属于资方的戏了,他会加个人意愿。

  记者:音乐剧给你的事业也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

  小柯:我一定要让它健康良性发展。我非要去争夺它的商业价值也是为了保证我们能够有一个健康良好的心态再去创作。目前这个社会缺少诚信,每个人把金钱看得比亲爹都重要的时候,音乐人特别脆弱,音乐人太单薄了,就会被很多人欺压。

  记者:想过要进军国际吗?

  小柯:进军国际一点都不难,哪儿都不再是艺术殿堂,这个社会哪儿都是给钱就进。但这年头不能为说事活着,真得为很多实际的问题活着,为干事而活着。

  两场车祸:感叹人间百态

  2003年4月,小柯发生车祸,医生告诉他,恢复至少需要两三年。从此不能再踢球,很长时间不能唱歌。可那场车祸给他带来的影响全部是正面的,在他最严重的时候,父母特坚定:没问题,我儿子一定没事儿。

  今年5月,他在自家小区门口因意外撞倒了一位骑电动车逆行的81岁老人,由于要开车送老人去医院,等不到交警,结果未能保护现场,警方认定其要负全责。这一次,他深深体会到娱乐圈的规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奈。

  记者:2003年那场车祸,你当时不害怕死亡吗?

  小柯:不害怕。当时我妈、我们家人,离我最亲的人,他们都不信我会死,对我都是正面的影响。

  记者:这次呢?

  小柯:这次隐约有一些负面的,但是我站在对方家庭立场上去考虑,我也觉得情有可原。交警说你开车送老头去医院你这就是破坏现场,就得负全责,可我当时也不能坐着啊!对我幼小心灵打击太大了,这就是社会现象,特别无奈。我已经付了医药费,可还是因为赔偿,和老人的孩子协商不一致……这个事如果超出了我的底线,我也会有脾气。我不招事,但是不怕事,事情来了就得处理。这事对我真是一个伤害。我写歌经常写美的、善良的,这两天当写到“美和善”的时候我老是画一个“问号”:真的吗?半年前我就看到一句话,人间正道是沧桑,就是你想走正道一定是特别沧桑的,怎么个沧桑?所谓沧桑就是辛苦,辛苦是为什么?是因为你勤奋,勤奋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踏实。独立在江湖上行走,我也一直遵循这个原则在做事,所以这么多年最应该值得我做的事就是在家里把门一关写歌,这个特别累,的确特别累。

  新使命:这个月就要当爸

  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小柯,他永远笑呵呵的,难道没有脾气?“有,我发火的时候可吓人了。”但大多数时候,他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他这几年潜心修行,“我觉得中国现在最缺乏的就是信仰,当一个人没有精神寄托和信仰,那他只有信仰自己,他就认为自己只活在当时,就拜金,绝对拜金时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10岁前,他是个调皮的坏孩子,吃饭时都敢爬上饭桌跳舞,直到喜欢上钢琴,从此“改邪归正”。这个月,他和媳妇儿就要迎来一个新的生命,他们满心期待。

  记者:最近在给谁写歌?

  小柯:《国家》童谣版,奥运团队做的今年的国庆60周年献礼歌曲。

  记者:“被逼”写出了《北京欢迎你》,是不是此后有各种主旋律歌曲邀请你来写?

  小柯:我们从小因为喊“爱国”喊了太多之后就麻木了,那时根本不懂“热爱”两个字的含义。但从二十多岁脱离了学校,终于没有人老在耳边跟你说这个事了,慢慢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一天你会突然意识到,你所在的国家对于你的意义。今年也推掉了很多邀约,不得不写的时候一定要写一个有意思的。写《国家》童谣版,接触了好多孩子。我们被誉为“生长在蜜罐里的一代”,我们哪是?!我们是“活在炮仗堆里的一代”,现在2000年后的孩子才是真正活在蜜罐里,他们的父母是80后,是真正的欣欣向荣的一代,这些孩子内心才单纯才纯净。父母天天恨社会不公平、怨气冲天,孩子能好得了吗?

  记者:你有孩子吗?

  小柯:就快要当爸爸了(笑得乐开了花)。

  记者:会想让孩子学音乐吗?

  小柯:随便,看他(她)自己,愿意就学,不愿意拉倒。反正我有一个宗旨,要教会孩子两件事:第一要给他一个好身体,第二告诉他应该明辨是非,知书达礼。剩下的我不太想过多的去灌输,比如必须学钢琴、必须学英文,人一生最宝贵最快乐的就是童年,你要把这个人最美的这一段都剥夺了,挺对不起孩子的。我妈他们是无意识的给了我一个极为快乐的童年,后来是我自己非要学琴的,那是自找的,活该。

  记者:最近看了什么书?

 小柯:不赚钱的商业是不道德的

  小柯:冯仑的《野蛮生长》。读完之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你所理解的那种残酷事实、压力、压抑太软了,在他们看来不值得一提。当你兵不血刃,这真不值一提。现在几乎不敢看书,为什么?也没书可看,在90年代末期还出现了一堆可看的书,现在一看,都是“网络畅销第一”,你看吧!看完以后绝对后悔。

  记者:你理想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小柯:我理想状态就是能够在家写歌,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和朋友们无忧无虑的生活,领着媳妇看电影干点啥。我身边有好多所谓在经济上成功的人,他们在24岁到34岁这10年,没白天没黑夜的工作才换取了34岁以后安宁的生活。我24岁到34岁的时候活活玩了10年,当然也工作了,但并没有那么勤奋地勾勒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因为写歌对我来说是玩,干什么都是玩,生活当中没有一件事不是我高兴的,都特别高兴。我35岁以后再不抓紧几年用脑子策划一下自己的人生的话,以后就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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