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进:从鞋王到挖矿到“落跑”



  一代“鞋王”王跃进,在危机寒冬逐渐淡去时刻,却弃苦心经营近20年的鞋业企业和矿产企业远赴澳大利亚。

    背后,留下一条民间资金从制造业转型矿产投资的衰败之路。通过王所经营的霸力集团遗留的资金腾挪之路,几大关键点清晰呈现。

    记者从霸力案“协调小组”一成员处了解到,在目前霸力集团的欠款中,桂林区域内的银行500万元;供应商至目前登记为700万元。

    另据记者调查,霸力集团的债务“黑洞”远远不止于此,仅仅浙商银行、建设银行等欠款总共已近1.3亿元。另外,其对外担保资金7400万元。不排除更隐蔽存在的民间借贷,但这部分资金目前尚不在计算之列。

    三大拷问点

    “引发霸力事件的,肯定是资金链的问题。”温州某国有大行一位人士肯定地说。该人士曾是这家银行负责霸力集团贷款的负责人。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卷进去。因为在去年6月份,霸力清偿了该行3000万元贷款。另一知情人士透露,霸力此后将账户转到刚进入温州市区的浙商银行。

    “其实,根据霸力集团的现金流和结算状况,我们非常清楚它的资金链条运转状况。”该人士进一步透露。他分析,从银行层面来看,与霸力集团接触的3年,该集团资金链条从这三个阶段展示了由盛至衰的真实状况。

    2006年1月初,该行给霸力发放了2000万贷款,其中1000万属于抵押性质贷款,1000万担保性质贷款。合作之初,双方本着互利而来。所以王跃进获得贷款的同时,银行希望王跃进能从存款、结算等业务给银行做贡献。

    第一年,霸力集团的现金流表显得比较配合。虽然跟之前双方约谈的目标有点距离,但这毕竟是第一年,霸力集团的企业客户或许尚未完全改变之前的打款习惯。

    “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霸力集团那一年经营得还不错。”该银行人士认为。于是,该行在2007年,将发放给霸力集团2000万元的贷款额度提升到3000万元。

    然而此后,,霸力集团的帐户结算和存款等现金流开始出现明显萎缩。“起码在1%以上。”该行从侧面获知,王跃进和他的霸力集团在广西投资了矿产,而主业鞋类也没见扩大生产等迹象。“我们感觉这很奇怪,扩大的贷款到底去往哪里?”

    于是,该行出于对自身的贷款资金风险和银行收益方面考虑,从侧面或现金流向开始了解霸力集团的资金链状况。结果发现,霸力集团贷款资金均划到了其开在建设银行的基本帐户里,下个环节,信贷员无从监测。该名人士从侧面了解到,霸力集团内部账面上外借资金有所增多。于是,他们认为,霸力在腾挪资金投资广西矿产。

    至2008年,王跃进向该行提出申请,要求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500万贷款额度。但该行并未通过。相反,这家银行开始对霸力集团资金链采取系列“拷问”行动。

    前述人士透露,首先是逐笔提高霸力集团的贷款利率,看看王跃进有何反应。但好像意料之中,王对提高利率并没什么反应。“这让我们有点恐慌,”他说,因为若一家企业融资已无视利率的高低,很可能是达到了饮鸩止渴的境界,赌徒心态明显。

    第二步,这家银行逐笔延长还后续贷周期。这下王跃进反应开始增大,主动找银行协商无果后,转换帐户到浙商银行。8月28日,记者电话联系到浙商银行一名分行副行长,对方承认了贷款一事,但并不透露具体的贷款额度。

    基本户9000万腾挪

    记者查阅工商登记资料获知,霸力在温州有三家企业。记者调查了解到,在霸力的银行基本户上,至2010年,单单霸力集团公司在建行的未清偿贷款约9000万元。

    “9000万很可能均在去年下半年至今获贷。因为根据银行惯例,放贷时间大致是一年期或者三年期。”一位接近霸力集团的银行人士说,银行系统显示,各笔贷款大致为半年期和一年期。

    从资金动态可以看出,霸力近期还款压力巨大。

    其中,两笔2000多万的贷款将于今年9月到期,1820万元于11月份到期,其余部分到2010年到期。贷款期限和获贷日期可知,这些贷款均在去年以来银行信贷开始放松的时期内获贷。同样,就在这个时间节点,王跃进的民间融资行动也开始活跃起来。

    “他没明确告诉我自己资金链紧张,企业家都是这样的。”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会长周德文还记得那时,王跃进确实找过他,希望他组织温州企业家以股权方式入股霸力矿业。

    无独有偶,王跃进此种想法当时也向上述该银行人士谈起。“这说明两点:第一,王在迫切回笼资金;第二,资金链已经出现危机。”该银行人士说。

    但王跃进的融资链条显然在这波信贷宽松的政策下得以“喘息”。

    记者调查获知,在2010年到期的4笔贷款共5100多万的贷款,贷款期限分别在2010年4月、5月、6月、7月到期。贷款期限均为一年期,基本均在今年这波信贷激增的时间节点上获贷。

    其中获贷最早的一笔2500万元贷款,有被银行“展期”的记录痕迹。前述一位接近霸力集团的银行人士分析,“说明当时王跃进这笔贷款已经延期。”

    而且,在王跃进的这些贷款中,似乎挂足了“安全锁”。同样以上述贷款可知,银行都是承兑+保证+抵押形式办理了贷款。

    “隐形”债主

    “王跃进涉足民间借贷是肯定的了,但谁都不知道这个额度有多大。”跟王跃进交情甚密的周德文认为,“不然以其现有资产,跟如今明朗化的债务,不至于年近花甲还得背井离乡。”

    上述“协调小组”成员透露,王跃进单在温州就有几处资产,但均抵押给了银行。目前来看,单单霸力集团厂房占地21.5亩价值超亿元,霸力贺州矿业公司的投资也有超亿元。

    王跃进的资金链条,很明显地显示出民间借贷与银行信贷的相互纠合。这些民间借贷的债主身份非常隐秘,他们站在企业的大股东背后,属于“隐性小股东”。

    比如霸力集团的700万登记在册的货款中,一名赵姓债主说,其实他的100来万的“货款”,就是一笔入股的资金,出借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一直以一种货款的形式存在。

    这种资金压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工商资料显示,霸力矿业的注册资本为4000多万元,出资主要是霸力集团和王跃进,另一名股东占比甚少。加之后期的设施、整顿等费用,周德文称,“投资大概2亿元左右。”

    霸力集团于8月16日停产。虽然债权至今尚未梳理清楚,但是各种迹象显示,停产前其主业其实也在局部复苏。

    霸力集团内部销售人员透露,截至停产前,霸力集团通过因特网出口了33万双鞋子,占公司销售额的65%。而且,外贸市场已经出现复苏迹象。该公司每两天便可在网上接到一个订货意向,也不断从意大利等处得到世界鞋业最新技术消息。

    年逾花甲的王跃进,如今流离澳大利亚,行踪成谜。

    这不由令记者想起10年前他对记者说过的一句话:“做企业与做人是一样的,做人应重在品德,做产品应重在质量。”

    是时,霸力集团正处鼎盛期。王跃进意气风发,信誓旦旦,第一个在鞋业产品里放入了质量保证卡。这种敢为人先之举,为他赢得了良好的信誉。

    恍然十年,王跃进从“鞋王”到挖矿直至“落跑”这个结局,显然是他无法预料的。这并不一定说明那时候的王跃进打了“诳语”,或许一路走来,其间的无奈和辛酸外人无法理解。

    温州鞋业协会的秘书长谢榕芳说,根据目前他们掌握的霸力的债权债务情况,霸力集团变卖资产,也应该有偿还能力。只要能够让企业正常运转,再通过朋友们帮一把,王跃进根本用不着一走了之。

    然而,“鞋王”的心中所想,又有谁能真正明了?

    有人说,王跃进从温州鞋业领域逐步将重心转移到矿产投资,是因为他对主业一种“失望”的传达。转折时点在2005年前后,事件是霸力的牛皮走私事件。

    走私案爆发后,王就曾出走过澳大利亚。被有关人士成功“劝归”后,他跟密友私底下接触时,对经营环境表达了自己失落的情绪。

 王跃进:从鞋王到挖矿到“落跑”
    2005年,在这个情绪背景下,王跃进启动了他的广西挖矿路。

    “他不仅本人全身心投入矿业,还将儿子、媳妇都带到广西去了,而温州的主业全交给老婆打理。”王的一位朋友说。

    他曾对记者憧憬说:“在浙江,大理石每平米300到500元,这里才10到20元。你说商机有多少?”

    但政策与市场的变换,超出了王跃进的想象。

    “他的战线拉得太长了!”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会长周德文感叹。据他了解,王跃进接手的是一个国有矿业,要整顿、改制,这个过程需要一年多时间。王前期的资金,基本在改制中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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