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3月28日吉利收购沃尔沃所带来的关注与轰动,3月10日TCL公布2009年的财报几乎引不起人们的注意——2009年实现净利润只有区区4.7亿。这也难怪,人们只惊羡成功之花的现实明艳,却往往对浸透奋斗泪泉和牺牲血雨的芽儿表现出世故般的冷漠无情。
这是个肤浅的时代。忙于追赶和奔跑的人们太关注成功本身,太容易遗忘背后更加珍贵的逻辑;经常迷恋对个人英雄的想象,却往往忽略背后的规律存在;非常青睐一时的繁荣与惊艳,却极少关注持续进取的沉默寡言者;比较迷恋一时的数字增长,却经常对背后蕴藏的软实力价值的提升视而不见……
近5年来,人们对于李东生关于鹰的重生的自我激励半信半疑,对TCL亏损、人才流失等失血现象感到惋惜,对其业绩长时间欲振乏力几乎失去耐心,而在企业家圈内有人而对其失利(严格点说可算是失败?)的国际化探索几乎带有某种轻蔑……其实,他曾经带领TCL在国际化方面走得更远,接连进行两次大的跨国并购。
或许,好汉应该不提当年勇。然而,相较于吉利收购沃尔沃品牌所引发的美好“新生活想象”,TCL过去十年来的现实“日子交响曲”更具有财富价值,毕竟再豪华的婚礼、再奢华的嫁妆(品牌与专利、地方政府的支持)、再有名气的伴娘(高盛等辅助收购团队)都是短暂的光鲜,都不能取代结婚双方锅碗瓢盆相碰的日子。
前几天,南方人物周刊的记者采访,其中问及对李东生的打分,我审慎地说“八九十分”。之所以有此高分是因为,或许相较于美的集团的千亿规模、格力对空调始终不渝的专注和丰厚利润,TCL目前的状况并不令人满意,但如果我们将之与近十年来坎坷无比的国际化探索联系起来,勇取面对现实、解决各种疑难杂症,至今仍然全力以赴、拼搏进取的李东生值得社会礼敬;还有,更关键的事实在于,他让TCL这只鹰获得了“重生”——更准确地讲,应该是成功实施了TCL的“基因重组”,现在的TCL已不简单是过去的再生,而是经历基因重组后的“羽化成蝶”。
——他重组了TCL的产业基因:过去的TCL是以消费电子为方向的相关多元化集团,现在则演变成以多媒体、电子、通讯和家电、泰科立部品为主的四大产业集团。其中虽然有忍痛(或者是智慧?!)以14亿元人民币卖掉TCL国际电工,6000万卖掉了TCL电脑,但也有李东生对现实市场和产业变化的审时度势,尤其是投资数12亿的液晶模组项目,未来将形成对TCL多媒体事业的有力战略支撑。
——他重组了TCL的组织与制度基因。过去的TCL倡导的是人性化管理,这固然从理念上相当领先,但如果是在无制度和组织依托的前提下将很容易造成放任,滋生更多更大的问题。现在的TCL对组织与制度的建设相当重视,财务部、人力资源部等各司其职,力图以专业的方式与国际规范接轨。一个例子是,其品牌中心的一个高级经理年薪酬就可达30万元,住宿标准为四星级,在很多企业家看来,这纯属浪费,会“丧失”企业竞争力,但与跨国企业共同“生活”的经历显然使TCL对人力资本的理解更深一层。
——他重组了TCL的文化基因。过去的“山头”文化、强调个人英雄主义现如今被体系化、流程化、规范化的运作文化所替代。虽然表面上丢失了效率、温情,但却让企业处于一个安全、理性的环境中,这是更大的效率、更好的温情。
——他重组了TCL的市场基因。过去TCL基本为国内市场(现在大多数企业还是内战内行,外战不行),现在的TCL彩电和手机的出货量均在1000万台以上规模,而且外销市场占一半以上,来自海外的订单正迅速增加,虽然有些为OEM性质,但渠道、市场和运作体系日渐成熟。
——他重组了TCL的品牌基因。现在的TCL看上去越来越时尚洋气了,倡导“创意感动生活”,它更多出现在国内外重大场合中,这是因为近几年来TCL痛感品牌的重要性,有意识地为其注入国际化的潮流内涵所致,这与过去在猎猎寒风中驰骋黄土的草莽印象大相径庭。
因此,尽管TCL目前业绩并不骄人,尽管TCL目前的产业结构尚待进一步清晰和显露成绩,尽管TCL在国际市场上品牌并不强大……但TCL走过的10年国际化足迹所蕴藏的财富比起联想、海尔不但没有丝毫逊色,反而更显弥足珍贵,它经历多年痛苦坎坷、泥潭深陷后能够再次挺立于国内一线企业阵营足以让人对李东生耸然动容。是他让我们真实地体验到全球化不是空洞的概念和美好的想象,不是一蹴而就的传奇镜像,而是充满着血泪和欢笑、痛苦与进取、前进与困惑等更多生动细节的生命拓荒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