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乌鲁木齐报道 6月27日，孙广信启程，开始他第二次为期20余天的非洲狩猎之旅。 打猎是这个喜欢吃抓饭和臭豆腐的42岁、身价8亿美金的退伍军人奢侈的一项爱好。孙身上带有西北汉子特有的粗犷和豪气，思维活跃，富有煽动性。由于早年在部队当过多年指导员，孙在更多的时间里保持着一种缜密的逻辑，也很沉得住气。 孙认为，规避残酷商战的一条捷径就是占有垄断性的资源产业，“这也正是新疆企业的优势”。 三大主业构想 孙的财富轨迹并不复杂，27岁时在部队升迁未酬后弃军从商，从推销挖掘机开始跑遍南北疆，由此接触了大量石油企业，孙投身于石油贸易。作为私营企业，广汇不可能申请到进出口权。但孙还是想出了办法，他先与新疆油田签下石油供销合同，再飞往北京寻找贸易伙伴，一下子就将这条路打开了。1991年广汇的石油贸易进出口额超过1000万美元，1992年更是超过8800万美元。 正是这段经历，让孙树立了自己的核心理念——要将新疆的资源优势转为企业的经济优势。他坦率地说：“市场是大竞争才会有大进步，但商人总是怕竞争的。” 1993年全国房地产过热，国家开始紧缩银根。在其他房产商纷纷撤资的时候，广汇决定投巨资开发房地产业，当年便一举在乌鲁木齐开发了两个商品住宅小区和当时新疆的第一高楼——广汇大厦。 时至今日，以罗马三色砖为特色的广汇楼盘在乌鲁木齐随处可见。广汇房产在这个常住人口只有200万的城市，开发面积超过817万平方米，市场占有率达到60%以上。 广汇房产壮大的秘诀正是对具有稀缺性的土地市场上的绝对掌控——虽然，他攥取土地的方式曾颇受争议。广汇在最近10年来兼并了当地29家濒临倒闭的国有及集体企业，大多关停并转，将土地用于房产开发和储备。 2000年孙将目光瞄准了更具垄断属性的资源行业——天然气。 2002年，孙重新布局，并锁定了LNG、汽车销售服务、房地产三大主业。 LNG及相关机械制造、加气站等，“是广汇的重中之重”。广汇LNG项目计划投资90亿，分四期完成。 2002年6月13日，LNG一期工程在鄯善县火车站镇开工，设计日产能力为150万方。这个原本计划2004年中完成的项目由于受到非典和一次技术故障的影响，到2004年9月3日正式投产。 今年4月28日，广汇液化天然气公司总经理向东，离开了这个他打拼了三年的戈壁滩，因为这一天，广汇与负责整个工程技术的外商完成了交接，正式独立运作这个企业。 6月8日，向东领着记者从乌鲁木齐驱车5个小时再次来到鄯善。在一期现场看到，广汇的LNG工厂是一种庞大的现代化的管网组合，四周的戈壁视野宽阔，可以隐约望见远处为它供气的吐哈油田上的“火炬”。 吐哈的天然气通过2170米长的管道输送到LNG厂，经过复杂的脱硫、液化等工序处理后，被注入内部温度为零下162度的罐箱，再由400辆梅赛得斯—奔驰和100辆北方奔驰卡车所组成的广汇车队运送到设在各个终端市场的接气站。 在LNG车队指挥部，通过GPS系统，记者在一个大屏幕上看到了当天有200多辆奔驰行驶在即定路线上。 向东介绍，二期工程将在2005年底开工，日产能力再增加300万方，“有可能上一条300万方的线，也可能上两条150万方的线”。 广汇第二大主业是汽车销售和服务。 2003年，广汇以下属的机电公司为核心，以兼并的专汽、广驰两家汽车组改装企业为基础组建了汽车集团，进军汽贸。去年，广汇更是加紧了在这个领域的攻城掠地，斥资一个多亿，相继和河南汽贸、广西机电两家大型汽车贸易企业合作，一举打开了豫桂两大市场。 2004年，汽车贸易产业为广汇提供了50多亿的销售收入，利润6000多万。“目前，广汇已拥有63个4S店，在建的还有4个，预计今年将达到66亿的销售收入，利润1个亿。” 孙说：“汽车销售虽然利润不算很高，但现金流量很大。” 最后一个主业仍然是房地产。 广汇分管房产的副总裁杨铁军告诉记者，目前他们仍留有250多万平米的土地储备，“而且我们的土地成本很低，平均只有200多元每平米。开发建设成本800—900元，综合运营财务成本200—300元，但销售价至少在1800元以上。” 杨介绍，按每年七八十万平米的新开发量，广汇的存量土地还可保持5年之用。今后，广汇房产一方面将从乌鲁木齐公开投标新的土地。另一方面要走出去，“在广西南宁、桂林，我们已经有4个项目开始运作了”。 作为一个多元化的集团公司，广汇的三大主业是一种李嘉诚式的配置——将资金倾注于一个可以预期的未来明星产业——LNG，保障一个稳定回报的现有产业——房地产，辅之一个现金流充沛的产业——汽车贸易。 隐埋的考验 但是，这一切还仅仅是一个构想，而每个机遇背后总隐埋着挑战。 当广汇LNG一期工程正在冲刺时，撞上了国家宏观调控银根收紧的大势，更遭遇2004年新疆啤酒花、德隆相继出事的信任危机。 “一下子，同在新疆的广汇成了所有人怀疑的对象，尤其是银行。”广汇集团总裁尚继强说。 结果是，2002年LNG预设的融资比例为自有资金占3成，在2003年被调整为5成，最后变为了7成。整个一期，广汇股份从中国银行贷到了3500万美元，2004年首笔到期后还了600万美元，之后向新疆国投再借了600万美元。所以，在LNG一期上，广汇借贷额至今保持在3500万美元。 为此，广汇股份不得不采取一系列措施。 股份公司董秘闫金生告诉记者，近两年上市公司压缩了在建材、化工等方面的投入，并且2004年没有分红。 “上市公司这两年的业绩受到了影响。比如建材原料通常都在冬季前储备，但去年没有资金用于储备，今年只能直接购买高价原料生产。” 2004年，广汇股份的每股收益从2003年的0.412元／股下降到了0.261元／股。 不过，广汇股份董事长孙风元认为，已经投产的LNG很快能扭转这个局面。 据向东介绍，LNG原本计划2004年就能达到现金流平衡，结果非典和6月24日投产在即时发生的一次严重机械故障，使赢利期拖后，2004年亏损了2000多万。 他透露，尽管LNG今年前4个月还是亏损，但每个月都在减亏，“4月份亏损额在136万左右，5月份首次赢利2.4万元”。
可即便上市公司使尽解数，LNG一期还是受到了资金桎梏。尽管一期150万方／天的产能已经具备，与下游签署的照付不议合同也超过了160万方／天，但是广汇的一部分气却送不出去。“主要因为去年年底资金比较紧张，一批罐箱无力生产，至今没有到位，所以导致部分产能空关起来。”向东说，预计550个罐箱中剩下的60多个，将在7月底之前全部到位。 此外，关于运输方式问题，以及下游市场竞争突然加剧的问题，也都发生了超出最初想象的变化。 关于广汇房产的业绩，外界一直也存有质疑。一个流传的说法是广汇开发量过大，导致空置率居高不下。 记者从广汇内部拿到一份截止于今年5月31日的《广厦房地产交易网络有限责任公司房源销售情况汇总表》。根据这一销控表，广汇商业地产的空置率要高于住宅——住宅项目中，多层住宅空置率最低，小高层、别墅次之；而商业地产中，商铺空置率较低，写字楼较高。 比如：广汇多层住宅现房空置率为1.94%，仍在销售的期房为61.48%，小计为10.16%。写字楼8栋现房的空置率为26.8%，3栋期房还未销售，小计为50%。 由于在总开发量中，广汇住宅的量，特别是多层住宅的量要远远大于其他物业，所以广汇所有地产项目的现房和期房，总平均空置率为18.85%——这应该是份合格的成绩单。 但是，还是有两个投资巨大的项目受到了人们的格外关注。 一是归属股份公司的美居物流园，它其实就是一个大型建材家具卖场。记者在美居70多万平方的一期现场看到，店铺出租率已超过了80%，家具等行业已聚集得有相当气候。 “全国家具业100强，已有70家进入美居，排前20位的都已经进来了。”孙风元说。 但是，它要盈利还需等待。记者了解到，虽然美居出租率达到83%，但前8个月是赠送的，租两年还可免费续用一年，也就是说现有租户是付了两年的租金可以使用3年8个月。而且，现场的人流尚不密集，首期70万平米的卖场，日人均流量在3万人次左右。 “卖场通常需要两三年的培育期，而且我们主要是做批发贸易的，看中的是中亚及东欧的出口市场。”孙风元解释。 另一个项目是位于乌鲁木齐市中心的中天大厦，这个已经封顶的建筑高近200米，被称为西北第一高楼，总投资预计4个多亿。 据说，广汇开始计划将其建成新疆最高档的写字楼，定价在7000多元每平米。而乌市其他高档写字楼的最高售价也不到6000元。广汇副总裁杨铁军承认，该项目自去年尝试性销售以来，销售额不足400万。以致中天大厦从去年9月至今年4月前基本处于半停工状态。“停工主要是因为在改方案，将从单纯的写字楼，改造为以五星级酒店为主，并与旁边同属广汇的四星假日酒店连接起来。” 孙广信也向记者承认：“这个项目是广汇从做企业以来最大的败笔。根据现在的方案，只能基本平衡，赚钱是不可能了。” 不过孙强调，投入中天大厦的4个多亿全部是广汇集团的自有资金，“没有一分钱贷款”。 至于汽车销售业，主要的问题在于，这后期是一个产生现金流的产业，前期则是一个消耗现金流的企业。在大建4S店的初期，孙承认，广汇集团中三个机电企业资产负债率都比较高。 资金链 广汇转型受到更直接考验的，无疑是资金链。 2004年，是广汇投资最密集的一年，其对外投资总共达43个亿，“主要用于LNG、房产、美居物流园和广西、河南的两个机电企业”。 由于2004年银行通常只收不贷，当年广汇集团贷款余额比2003年少了8.7个亿。 孙说，2003年前广汇集团的财务底线是当天现金余额不少于5个亿，“那是安全线，超了就砍项目。2003年底，广汇账上趴着6个多亿现金”。 不过，2004年这条安全线被下调到3个亿。“但年底账上还是有4.7个亿”。 记者从有关部门拿到了广汇送审的2004年工商年检报告，及新疆宏昌有限责任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相关审计报告。 从中可以看出，广汇集团注册资本在12.8亿，资产总额为112.94亿，净资产47亿，负债总额65.89亿。而根据合并资产利润表，2004年广汇集团合并利润为5个亿，扣除纳税和少数股东损益后，其2004年净利润在1.92亿，略低于2003年的2.07亿。 孙告诉记者：“集团目前的负债率在58%左右，集团合并报表负债60多个亿，其中约一半是银行贷款，其中包括了三个汽车企业，不包括汽车业的话，应该在10个亿上下。” 在乌鲁木齐调查期间，记者还设法从中国人民银行新疆支行获取了广汇下属主要企业在中国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工商银行的贷款结余情况。在包括新疆广汇实业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新疆广汇液化天然气发展有限责任公司、新疆广汇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新疆广汇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等8家主要企业在内的贷款卡信息上，人民银行借贷咨询系统的查询结果分别显示了“没有未结清银行承兑汇票信息”、“没有未结清信用证信息”、“没有未结清保函信息”、“没有贷款卡暂停、停解信息”。 如果将这些企业的未还款信息相加，截至2005年6月10日，广汇这8家主要企业的贷款余额总计约19.1亿——这对总资产接近113亿，注册资本超过12.8亿的广汇集团而言并不算沉重。 尽管如此，一贯在资本市场表现谨慎的孙广信，也透露了希望通过IPO直接融资的计划。 孙的初步打算是“汽车销售业务在三年后拿到香港上市。LNG等四期全部建成后，会考虑争取到纳斯达克上市。当然，那是2010年后的事了”。 广汇股份曾在2002年提出了增发和配股的方案，但都没有得到获准。 股份公司董秘闫金生坦率地说：“有关部门没有直接说原因，不过我们自己猜是因为关联交易。有关规定不能超过30%。” 据说，当时两者的关联交易超过了70%，一个典例是，广汇成立了一家专门的公司——广厦房地产交易网络有限责任公司来处理集团的房产销售业务，并将其注入了上市公司，而该企业产生的利润占了上市公司的相当比例。 孙广信解释，当时主要是考虑到上市公司有三年的免税期，这样集团庞大的房产销售就省去了不少税款，而上市公司也得益。 但他也承认，这是上市公司独立性不强的一种无奈，“今后集团将考虑逐步降低关联交易的比重。那也是我们为什么把LNG和美居注入股份公司的原因，这两个产业将来稳定的高回报，将为上市公司提供真正的业绩支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