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雅之,是日本建筑、工业造型设计界“教父级”的人物,也是享誉全球的设计大师之一。他在工业文明中融入自然空灵的和谐思想,一件件物化的工业作品,在他的设计下试图让人以最纯净的心态去体验生存的本真。黑川雅之是日本少见的能够跨足于建筑设计界及工业设计界的名家,力作众多。他的商品设计更突出不凡,例如GOM Pen, GOM Pushpin & Magnets, Domani Lamp & Rabat Watch已分别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及丹佛艺术博物馆收藏。
年已70岁的黑川像是从小津安二郎的黑白片走出来的日本老人,祥和得没有距离感,灰色的衣服,花白的头发,满脸总爱扬起探询顽皮的笑。一下午,黑川就着塑料一次性杯子喝水,面前摆了一堆,有吴晨荣写的《思想的设计》,自己随身携带的照相机腕上的手表——这些都是他用来增强讲解的通俗性。年近70岁的黑川还是孩子气的,他喜欢年轻人,在日本好几所艺术大学里担任硕士生导师。还喜欢美食和美女,在上海设计同行面前,口没遮拦地说自己结过三次婚,热爱美女。他的话招来大家一阵阵的大笑,老人的可爱一如他的设计,直想让人拥抱。
中饰网记者:从产品设计到建筑设计,您涉及的面很广。您的产品设计很细腻、柔美,但建筑设计却很硬。
黑川:(立刻笑着翻起手头的书来)我在设计时倒没有特别的区分,其实我做小产品真的很用心,因为小产品的亲和力是非常重要的,我希望设计出来后,大家很想占有它,摸着它,感觉柔和,这种感觉是发自内心的。 放大讲,做城市规划,我希望不仅仅是在空中看起来很酷很美,而是具有让人可以拥抱每一样建筑的亲和力。现在的城市建筑很可悲,都像巨人一样,具有不可超越的强势,人在建筑面前显得很渺小,这违背了艺术家想拥有城市的理念。
中饰网记者:日本一些著名设计师的作品有着强烈的民族特质,包括您的作品也是如此,这一点很值得中国设计师借鉴。中国的设计还处在起步阶段,黑川先生认为中国设计师应该向那个方向努力?
黑川:日本在工业设计最初阶段,也有向西方学习的过程。学习阶段是非常重要的,接下来中国设计也必须要经历这么一个过程。通过学习来唤醒、挖掘隐藏在东方身体内沉睡的部分,最终实现东西方的不同理念的嫁接,形成自己的体系。嫁接要经历一个理解、消化、吸收的痛苦过程,但这很重要。
中国的年轻设计师要对自己的东方理念充满自信,东西方的理念虽然不同,但是平起平坐的。
中饰网记者:设计和艺术的分工不同、领域不同,而设计的目的一般是商业比重比较多。一个设计师如何处理艺术性和商业性的比重,在艺术、哲学领域如何和商业实现嫁接?
黑川:作为设计师来讲,这是最难回答的问题。对我来讲,艺术等于设计。比如,画是艺术,但它也是根据产品的好坏、知名度、品牌出售。那么艺术也可能等同于商品。在文艺复兴时代,时代分工这么细这么明确,艺术家一个人又是画又是用颜料,那叫艺术家行为。当时设计的原点就是艺术。而现在是人为地分成很多工种。
中饰网记者:设计往往牵涉到客户的利益,当客户和设计的艺术价值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应怎样处理?
黑川: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就要表达,但表达方式是很重要的。
设计师往往不理解客户不欣赏自己的设计,其实可以通过自己的铺垫,让客户先喜欢上自己。
与其推销自己有自信的产品,还不如站在客户的立场上,为客户制造一种需要、一种生活方式。到了最后别人自然就会注目你,你的作品,别人就会跟着做,就会引导潮流。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不断的对话,不断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中饰网记者:吴晨荣先生关于黑川先生的书《思想的设计》中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外面的阳光透过树叶打进来,打在树阴下的窗子上,阳光斑斑驳驳的感觉。我对这种建筑细节的东西很有感触,焕发了东方人性中美的东西,讲的很通俗。
黑川:我是凭直觉做设计的,我不想讲深奥的哲学,也不想把设计讲成深奥的文化,我想用最通俗的东西展现出来。
光、影不仅是建筑细节,也是人?性格折射。每个人有光?影,有光的一面,那就是笑,也有表达烦恼的一面,那就是影。做人的学问和我们做产品一样,都需要光和影,有光肯定会有影。
中饰网记者:您对中国设计有什么建议吗?
黑川:(摘下手上的表)这是我设计的一个表,当时考虑了很多,首先要设计得非常美,同时要让大家买得起。如果大家买不起,就不可能成为工业产品,所以在选择材料时,既要完美又要让大家买的起,我做了很多调整。一个设计师不仅要有设计思想,还要有商业头脑,也就是产业要和文化自然结合,这里面有非常微妙的关系。
中饰网记者:在作品背后的您是怎样的?在工作之外、生活中的您是怎样的状态?
黑川:好多人认为工作就是工作,玩就是玩。我就不同,我的工作和玩是一回事。好多人见我周末在电脑前,以为我那么大年纪还卖力工作,其实我是在玩。我不会把工作和玩分开的。
生活中,我和任何人的交往都是非常真诚的。从来没有因为工作关系和别人一起吃饭,我不喜欢那样。在我的朋友中,有相当比例是异性朋友。
中饰网记者:您在成名前的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黑川: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成名,都是别人写的。在事业成功前,我很穷,经常拉开抽屉只有100日元,当时的100日元连碗面都吃不起。我不知道我的个人生活是否和贫穷有关,我结过三次婚。我有热的一面,但其实能和一个女人分手的人蛮冷酷的,同时我还在不断地追求自己的最爱。看来,任何人都有光和影的两面。
爱是多方面的,一个人如果没有真正发自内心的爱,不能舍弃一切追求一样东西的话,那么他对于艺术可能不会这么强烈。我和分手的前妻还是很好的朋友,分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厌倦了,而是有了更喜欢的。
中饰网记者:您从事设计38年,支持你这38年的动力是什么?
黑川:是父亲把我引上设计这条路的,我的父亲也是位有名的建筑师,黑川纪章是我的哥哥,我的弟弟也是一位建筑家。但支持我到现在还保持对设计有燃烧点的动力,是对美女的爱与被爱的交织,女性让他总能迸发新的灵感。
中饰网记者:你从事设计是受到父亲、家庭耳濡目染的影响还是发自内心,自我选择设计?
黑川:在父亲和哥哥让我从事设计前,我先喜欢上设计了。可能是天生的,我从小就喜欢做动手,特别是画画,当然我最终是很喜欢女性。
中饰网记者:您现在自己也为人父了,在您和父亲之间,您和儿子之间,两种父子关系会有什么不同?您是一个顽皮的儿子、严厉的父亲吗?
黑川:尽管我的父亲也是位建筑家,但他对我一直是批判态度。父亲是一个很传统的家长,我要进早稻田大学读书,父亲反对;我结婚离婚,父亲反对;我毕业后进事务所,父亲也反对。父亲一直是否定我的。可能是因为父亲太爱我了,爱得一旦过头,就会让我对父亲产生抵触感。直到在父亲去世前,我发现父亲终于回到了孩子的原点,那是多么可爱的父亲呀,我到所有的责怪种种等都还给了父亲。
作为父亲来讲,管教我是一种爱的方式。在父亲去世后,我才感到这是真正的父爱。正因为如此,我和自己的孩子就象朋友关系。
中饰网记者:黑川先生一生中最好的时光是哪段?
黑川:现在可能就是我一生中最光彩的时候,但是一个人的积累很重要,我的idea非常多,多到可怕的地步,对自己永远不会满足,永远保持感动、寻找、探索。所以,明天我当然可能还会出现更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