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等待的时间是痛苦而难熬的,易定胜象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大约9点多的时候,易定胜终于等不下去了,他走上前去,轻轻地“咚咚”敲门。
“谁呀,有事嘛?”里面传出一个慵懒而有些女人腔的男声。
“是我,易定胜呀,关老板”,易定胜提高了嗓门。
“等半个小时后再过来吧,还没起床呢”关老板声音很大,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抱怨。
“好的,一会我们再过来吧”易定胜站在门外,感觉有些尴尬。
这顿早餐他们吃的很没味道。
“货款不会有问题吧?”大车司机问易定胜。
“应该没问题”,其实易定胜心里也没有把握,不过,凡事皆往好处想的习惯,驱使他这样说话。
易定胜心神不宁,他不停地看着手表,好不容易熬到了半个小时,他们便大步流星地向关老板门店走去。
门店已经开了,关老板正在马路边蹲着刷牙,他老婆正在门口打扫卫生。
等到关老板慢悠悠地洗漱完毕,大车司机和易定胜走了过去。
“关老板,昨天的货款给结了吧,我要急着回公司呢”大车司机张口说道。
“是的,按平时,一般大车司机在省内送货是不能在外面过夜的,他这次回去就不好交差。”易定胜在一旁帮腔道。
“易定胜,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生意规矩吗,早上是不能要账的”关老板显然有些恼火。
“这个我知道,可你昨晚说今天给结算,司机要等着回去呢?”易定胜提高了嗓门,声音里透露出他的愤怒。
“哦,怎么说呢?”关老板好像词穷理屈,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他老婆。
“其实,嘉义的产品不好卖,我都有点灰心了”,关老板转换了话题。
“哦,关老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易定胜压低了声音,挤出一丝微笑问。
“要不,我们算算账,我不想经销了。”关老板这次抖了底。
“哦,怎么这样想呢,已经销了好几个月了,你现在放弃不可惜吗?”易定胜有些迷惑不解。
“刚开始销售确实不错,这是真的,可后来销售越来越不好了呀,几乎铺不下去货了,产品吧,好像也没有回头客”,看来关老板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
“我来给您分析一下吧”易定胜向前倾了倾身子。
“其实,你一开始销的挺好的,那个时候,我们带着促销品去铺货,批发部老板都很乐意接受,因为我知道,商人的本质是逐利,批发部、零售店看重的就是利益,不论是利润还是促销品,我是很熟悉这个群体的。可后来呢,你自己单方面改变了市场的做法,不再去购买促销品,总认为那是花自己的钱,其实,我们已经把价格加高了,你买促销品的这部分费用,就是在这加高的价格空间里面的,可你一直想不通,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说白了,你这是狠利的表现。”易定胜一字一顿地说。
看关老板张着嘴巴,没有说话,易定胜决定继续跟他分析。
“另外,你认为一步到位价比较好,是的,这确实好操作,我承认,这不用购买、配带促销品,很省事,但中国自古就有一句格言,叫‘水至清则无鱼’,当你把你的底线都抖露给对方时,那也就意味着对方认为你没有油水可榨了,以最大化逐利为目的的批零商肯定会移情别恋。凡事一分为二,有好有坏,比如想省事,其实带来了麻烦。这个麻烦就是降低了客户对我们的吸引力和忠诚度。”易定胜剥竹笋般的给关老板剖析。
“可是,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关老板终于说话了。
“我其实是很理解你的,当然,你采取不带促销而裸价销售,是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减少乡镇客户的赊欠,这个出发点是没错的,你认为客户不现场兑促销品而要积累、兑现较大标准的奖品,他手头一定要有一个‘抓头’,这个‘抓头’就是要欠你一些钱,防止你以后跑掉或者不认账,你把这个做法当成你裸价而不赊欠的一个筹码,虽然这规避了你的账款风险,彼此没有什么牵扯,那这也恰恰是一个缺陷,彼此不能共生、共赢和互相牵制,必将没有凝聚力可言,合作必将是一盘散沙,它将没有一起走的更久、走的更远的前提和物质基础。”易定胜条分缕析,不卑不亢。
“说实话吧,经销嘉义产品也没有挣到钱,没有达到预期目的,老婆也有意见,她不想让我做了”,关老板回头看了看在远处招呼孩子的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呵呵,挣钱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它需要慢慢积累产品品牌及个人品牌效应,因为你才开始做经销商,前期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需要构建下游分销网络;需要让下游客户挣到钱,从而认同你;需要促销投入,以更好地与竞争对手展开角逐。等到下游渠道及顾客都认同了我们的产品,到时你不想挣钱都不可能的。 |!---page split---| 当然,厂商合作,是双向选择的,你选择厂家,厂家也选择你,有缘分才相聚,我们前期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我想如果你能够改变你的做法,虞县的前景肯定会很不错的。”易定胜一方面反驳关老板一夜暴富的想法,一方面还想继续挽留关老板合作,毕竟,关老板是他到了豫东大区后的第一个市场,承载了他的太多梦想,短短相聚,即刻分离,他有些不舍或者不忍。
“真不想做了,我家里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不,你们再找别的客户来经销吧。”关老板好像已经下决心很久了。
“那好吧,好聚好散,既然你真的不想做了,我们只有说遗憾了,那你把货款结算一下吧,让大车司机早点走。”感觉继续合作无望的易定胜苦笑了一声,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易定胜,你开始跟我谈合作的时候,说到经销嘉义产品每箱有最低0.2元的返利,这个返利,这次我可要从货款中扣掉的,昨晚我跟老婆仔细核对了一下销量,加上这次的,总共1万箱,那返利就是2000元,另外,仓库里,也包括一些乡镇客户,有一些破损的箱皮需要更换,大概有300箱吧,一个箱皮按2元计算,就是600元,总共2600元。”关老板好像早就算计好了。
“关老板,你记错了吧,是有0.2元的返利条款没错,可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协议期内产品销量不能低于3万箱啊,也就是说,如果销量低于3万箱,是没有返利的,另外,箱皮破损也不能光是我们厂家的责任呀”,易定胜直起身子,据理力争。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3万箱的底限呢,这个我可记不得了,不管怎么样,返利我这次肯定要扣除的,包括箱皮款,你们厂家走了,那破损的产品我怎么办,我找谁呀?”关老板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扯开了嗓门喊。
“关老板,经商要讲究诚信的,没有诚信的人,生意绝对做不大,也做不强的,我答应给你的事情,都给你办到了,我问心无愧,你为何要难为我们呢,你这是做人的道理吗?”易定胜义愤填膺。
“我就是这样,怎么啦?你想怎么样?这可是在虞县啊,不是在郑州,怎么着?你能把我怎么样?不扣除这些款,就别想从虞县离开”,关老板有些耍无赖了。
“哦,你作为客户,作为一个老板就是这种姿态吗,我们要讲理呀,不论在哪里,我们都要讲道理,我告诉你,你没有理由扣除货款!”易定胜恼怒了,他拍着关老板的柜台,几乎要将玻璃震碎。
“你们出去吵!别影响了我家正常的生意”,关老板的老婆走过来,不耐烦地说。
这场争吵就从屋里吵到了屋外,关老板坚持扣款,而易定胜毫不妥协。
“易定胜,来来来,消消气”,范师傅和大车司机把易定胜拉到了一边。
“看来客户是想耍无赖了,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这可怎么办?公司还催着回去呢”大车司机犯愁地说。
“那我继续给他理论,我就不相信邪能压正”,易定胜咬着牙关说。
而熟悉关老板的范师傅见状,也走过去,好声好气地给关老板协商,可丝毫没有效果。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下午2点多还没有任何的结果,关老板夫妇在屋内吃着饭,全然不顾一段时间前,还是紧密合作伙伴的易定胜一行三人。
时间过的很快,太阳渐渐地西斜,可事情还没有丝毫的进展,关老板还是坚持如数扣款。
无奈之下,易定胜决定给毛经理一个电话,征求他的指示,可让易定胜难过的是,毛经理的手机不知何故处于关机状态。
“要不,给你们销售管理部郑经理打个电话,让公司领导知道,看有没有好的法子?”范师傅建议。
“好的,我打打试试吧”,易定胜言语中透着一丝无奈。
最后,易定胜给销售管理部郑经理打电话,可下了班的郑经理在手机里听到易定胜的描述后,也表示无能为力,让他自己想想办法。易定胜的内心隐隐地感觉到一丝凉意。
天快要黑了,为了大车司机能够尽快返回,易定胜最终还是答应了客户的条件,扣除2600元货款。而这2600元的差额,易定胜暂借了范师傅的铺货车款,易定胜答应范师傅晚上就回老家拿款,虽然,易定胜是一百个不愿意回老家。
大车向郑州的方向走了,范师傅启动铺货车的一刹那,易定胜看到了关老板那狡诈、嘲弄的神情,看到了生意人背后那冷酷的犹如寒霜的炎凉。
“我还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卷土重来!你们就等着瞧吧,你们会后悔的!”易定胜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暗暗地发誓。
车子在回鄼县的路上缓缓行驶,副驾驶座上的易定胜沮丧地闭上了眼睛,他头脑一片浑浊,在昏昏沉沉中,一曲含笑苍凉的《飞天》撞击着他的心胸:
“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
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
……
流沙流沙漫天飞,谁为你憔悴
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
……”
一切似梦,一切非梦,通往梦想的道路上,怎么会有如此苦痛?营销,我的痴心恋人,你让我自豪和骄傲,可你又让我痛苦和煎熬,沧海会枯吗?缘分会散吗?我的心还会坚强吗?……
易定胜的思绪在飘忽的梦中忧郁地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