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世纪90年代的经济繁荣时期,企业雇主开始摆脱纯粹的全职工作模式,这是公司雇佣制度迈向灵活和自由的第一步。为了在与网络公司的竞争中取得优势,IBM等公司开始逐步放弃固定工资制转而采用灵活可变的薪酬制度,其中包括股票期权、红利以及其他必须每年制定一次的现金奖励政策。这种管理模式盛极一时,但是严重的经济危机却导致工人的福利待遇降低。康奈尔大学劳动经济学家凯文·哈洛克(Kevin F. Hallock)说,企业雇主向雇员们暗传了这样一个信息——“你或选择承担更多的风险、或选择失业,在就业问题上,你想要哪一种结果?”
工人们处于弱势,有时甚至连获得应有的微薄报酬也需要一番抗争。去年9月发布的一份由福特、Joyce,Haynes和Russell Sage基金会赞助的调查发现,低收入工人经常得不到合理的加班费,而且获得的薪水常常会少于最低工资标准。2009年3月,美国政府问责局(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的报告发现,美国劳工部工资与工时司(Wage & Hour Div.)的监督力度不够使得低收入工人在薪酬方面处于劣势。一些公司则因为某些不当之举而遭受罚款,比如将员工划为自由职业者从而拒绝为其提供应有的福利待遇等等。 麦吉尔大学的阿米莉·瓦利(Amélie Quesnel Vallée)2009年发表的一项调查显示,临时工或合同工更容易产生心理问题,如抑郁症。缺少工作保障、医疗保险以及与其他员工交流的机会,将会增加临时工或合同工的精神压力。美国国家精神疾病联盟(National Alliance on Mental Illness)于去年9月组织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过去的一年中被动经历过工作变故的人具有严重心理疾病症状的数量是工作稳定的人群的两倍。这种形势对于年轻人来说尤其难以应付,很多年轻人根本就找不到工作。自2000年初以来,在16至24岁年轻人中有工作的人群所占的比例暴跌了13个百分点。然而同样在这期间,55及55岁以上人群中,有工作的人所占比例还略有上升,尽管这当中经历了经济危机。一些年轻人急切地想要迈出职业生涯的第一步,为此他们宁愿在一些公司免费做实习工作。目前经营一家为娱乐、市场营销以及媒体公司提供实习生的人才中介公司的劳伦·伯格(Lauren Berger)说: “过去只要一到两个实习生的公司现在一次就会向我要五六个实习人员。”劳伦称成人实习生的数量也在上升,当这些成人实习生想要尝试新的职业的时候,他们会免费为公司服务。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这类实习还会层出不穷,因为低迷的劳动力市场并没有好转的迹象。注意观察一些数据:在2001年经济衰退期,就业流失率为2%,此后的恢复花费了4年的时间;而最近这轮经济危机期间,就业流失率超过了5%。即便有朝一日经济衰退结束,企业雇主迫于竞争压力,还会继续推动离岸外包以及生产自动化,就业市场的前景依然不会明朗。在一份去年11月刚刚更新过的研究报告中,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学家艾伦·布林德(Alan S. Blinder)估计,在20年内,美国会有22%至29%的就业机会转移至海外。而且即便你所从事的工作无法实现外包,比如说园林绿化行业,工作的稳定性以及合理的薪酬依然得不到保障。那是因为要想获得这些工作岗位,就必须和成千上万此前已经失业或者就业机会已经被转移至海外的工人展开竞争,华盛顿经济政策研究所的经济学家乔希·比文斯(Josh Bivens)说。
IBM是一家极具代表性的美国公司,然而2008年末IBM有多达71%的员工都来自于海外。这一数字甚至高于IBM65%的海外销售占比。
工资缩水 一旦美国的就业形势最终恢复正常,这很有可能是由于美国的工人忍气吞声并且已经接受了较低的薪资待遇。数十年来情况一直都是如此。目前令人震惊的是,经过通货膨胀调整后,美国生产以及非管理人员(占个体劳动力总数的80%)的工资与1973年相比降低了9%。当然,20世纪50年代时,作为美国经济支柱的通用汽车等公司能够向它们的员工提供十分丰厚的薪水,因为它们有那个经济实力。通用汽车公司和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nited Auto Workers)之间签署的合同为大的经济环境下的薪资水平设置了一套模板,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专门研究劳工问题的教授哈里·沙肯(Harley Shaiken)说。1953年私企工人的工会化率为36%,而2008年该数字跌至8%。“ 目前工人的工作条件或取决于全球经济形势或取决于美国的非公会组织。” 减轻工人压力的最好的办法是保持经济的持续增长,而这一点可能需要借助于技术突破来实现。网络的繁荣曾促使美国的失业率在2000年降至4%以下。但是此次几乎没有几位经济学家认为劳动力市场会很快出现复苏。这也就是工会以及政治自由派经济学家呼吁制定新的公共就业计划并反对自由贸易协定的原因。2007年,IBM公司研究部门前负责人、现任公司资深副总裁的拉尔夫·戈莫里(Ralph Gomory)宣称:“ 在全球化的新时代,公司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已经分化。 与过去不同,现在有益于美国跨国企业的事就再不一定对美国民众有所裨益了。” 相反,保守的经济学家认为,问题的根源在于政府过多地干预了经济。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的经济学家史蒂芬·戴维斯(Steven J. Davis)认为,政府行将出台的一些涉及医疗、全球变暖以及其他重大问题的法律法规,其影响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使得那些原本可能扩大员工招募的企业雇主转而选择持观望态度。 现在再来看一看欧洲的情况,与美国比起来,欧洲使用临时工作人员以及兼职工作人员的现象更为普通。这种情况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源于欧洲所实施的更为苛刻的劳工法。对于欧洲的企业家来说,与其招募永久性员工不如雇佣临时工和合同工,因为他们可以在经济衰退期间随时解雇这些工人。在西班牙,此次经济衰退期间有85%的失业人士是临时工人或合同工人。但是欧洲和美国最大的不同是:大多数的欧洲国家为临时工作人员和兼职工作人员提供国家医疗保险,并且实行同工同酬制。 展望遥远的未来,我们或许可以看到工人阶级的春天。从现在开始的10年间,婴儿潮一代的退休会导致劳动力短缺,这会让年轻的工人重新获得一些就业选择的主动权,美国摩根大通银行的资深经济学家罗伯特·梅尔曼(Robert Mellman)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该轮到企业家们苦恼了。2009年,员工福利顾问公司Towers Watson的一项调查发现,一旦有其他公司提供更加丰厚的薪水以及更好的福利待遇,表现优秀的员工将会随时做好跳槽的准备。沃顿商学院的卡普利说:“我会永远跟着你,而且你也将会给我回报的这种观念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那些问题都是以后的事。目前美国的工人阶级所面临的问题有些类似于35岁的贾米拉·戈弗雷(Jamila Godfrey)所面临的问题。戈弗雷是一名有执业资格的自然疗法医师,曾经营过一家医疗诊所。后来为了能够拥有更稳定的工作,她决定考取另外一个学位——护理学位。虽然她是去年6月毕业的,而且医疗保健是经济领域最有优势的行业,但她还是找不到工作,因为医院都不愿为新人支付为期3个月的岗前培训费用。为了供养她12岁大的女儿,这个单身妈妈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做起了临时工,但是几周之后,她所从事的这个项目就将结束。戈弗雷说:“我还会失业,我原以为护士资格证书能够让我轻松地找到一份工作,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作者:彼得·科伊(Peter Coy)、米切尔·康林(Michelle Conlin)和莫伊拉·赫布斯特(Moira Herbst),与卡罗尔·马特莱克(Carol Matlack)于巴黎 翻译:田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