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人民币基金的LP是“有钱的个体户”，人民币基金和美元基金就像一个口袋里装着两种钱。 文 本刊记者 于娜 外表文质彬彬的姚继平，被称为是一位善于出奇制胜的风险投资人，他率领的外资PE新军普凯投资基金，在不到2个月的时间里，迅速募集了6亿元的成长型基金和6亿元的房地产基金。两只人民币基金的LP均来自国内商业银行的私人银行客户，单笔投资额在500万元以上。姚继平认为，人民币基金将会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投资币种，和美元基金可以有更完整的合作，从而吸纳更多的国内外投资力量。 被《福布斯》评为2007最佳风投人、2008以及2009年最佳创业投资人的姚继平，为普凯投资基金的创始人以及主管合伙人，他曾担任德派克集团董事和执行副总裁，此前，他在通用电器和RCA公司拥有16年的管理经验。虽是2003年才进入中国的后起之秀，但普凯先后投资尚德电力，入股中电光伏、小肥羊等，出手不凡。之后，普凯又成为第一批四家由上海市相关部门批准的拥有人民币基金运作执照的外资PE之一。
突破瓶颈 人民币基金本土受宠并非偶然。 现实情况是，美元基金投资境内公司必须经过审批程序，资金投入时间通常会比人民币基金慢一到两个月。此外，美元基金也会改变公司结构，从纯内资变为中外合资，有些企业主认为中外合资可能会对A股上市带来不确定因素，因此会拒绝接受美元的投资。 “我们从2008年中就开始筹划，了解有关的法律要求以及可能潜在的募集对象。”姚继平表示，普凯募集人民币基金的初衷有两个方面，从2006年到2008年初，PE和VC市场很火，导致了各种类型基金的出现，其中包括产业基金、小型的地方性私人基金、政府基金等，这造成了混乱的局面。其中，很多基金在操作上不是很规范，也没有太多的经验，和目标公司谈判过程缺乏一定的程序，尽职调查相对宽松。而美元基金无论在框架协议的内容上，还是尽职调查的整个过程，要求的细节方面或者需要目标公司配合的程度上来讲，都比较严格。 “如此一来，很多纯内资目标公司认为，既然能够很容易取得人民币基金的投资，为什么还要去和美元基金打交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直接选择人民币基金。”姚继平介绍，在普凯的项目谈判中，也碰到过这样的个案，企业直截了当地说不想要美元，美元会改变他们整个公司的结构状态，他们希望要人民币，“如果我们没有人民币基金，就无法继续往下谈了。” 另外，由于红筹架构公司（指注册在海外的外资或中外合资公司，可以在海外上市的公司架构）数量逐渐减少，从2006年9月以后，因为政策的改变，就没有新的红筹架构公司被核准，原来在2006年9月以前组成的红筹架构公司也都逐渐被投资人投了，因此PE/VC的注意力转向准备在A股上市的纯内资结构公司。但美元基金的投资有复杂的审核程序，解决国有资产的结构上也比较困难，而人民币基金处理起来比较快。早期美元基金的投资需要到商务部核准，大约需要2-3个月，即使现在下放到地方核准，美元基金审批也会比人民币基金至少相差一个月时间，甚至会更长。 “如果我们手上有一个小型的人民币基金，它可以帮助我们继续和目标公司商谈，人民币基金可以用来解决那些一定要用人民币来处理的问题，然后我们美元基金跟进，再投入到这个公司。”姚继平说基于这些判断，普凯决定筹募一个小型的人民币基金。 等比投资 同样的团队管理两个不同币别的基金时，怎么去平衡利益，是否是本着当时在合约里阐明的一些协议来做等等问题，PE业内一直在讨论，但却没有找到答案，因为此前真正操作两种币种基金的公司并不多。“人民币基金和美元基金对我们来讲只是不同的币别而已，在投资策略上并没有什么区分。”姚继平表示，普凯还是按照以往的投资要求、投资方式来做，唯一不同的是，从法律层面来考量，存在人民币基金无法投的公司，比如对方是一个红筹结构的公司，人民币基金是出不去的。还有一种情况是美元基金的盲区，比如外资限制的投资，只能用人民币基金。 “我们一直都有一些储备的投资对象，手头随时都会有几十个可能的潜在投资项目，每个星期都在看，有些觉得不合适了，就把它拿掉，不是已经有一个特定的投资对象了，才来募人民币。”姚继平认为，LP在意GP是否本着一个诚信的态度来做，资讯是否明确、公开，投资动因是否阐述清楚等问题。普凯对投资团队的要求是，在心态上一视同仁，在操作上除了法律的因素以外，必须按诚信的态度来履行。 在姚继平看来，人民币基金和美元基金就像一个口袋里装着两种钱，两者一视同仁。当然这种方式是在法律允许的架构之下，在GP能完全掌控的情况下，因为有的公司老板坚决不要任何美元基金，他只接受人民币，这不是GP可以左右的。此外我们都是按照比例来投资，假设我的人民币基金占美元基金的25%，四比一的比例，那就按照这个比例等比投资。姚继平强调这是按照当时手中剩下基金余额的等比，因为美元基金会有单独投“红筹”的，或者单独投了人民币，所以余额不是一直等比。 普凯的两只人民币基金都采取了有限合伙人制，对于这是否是目前的最佳选择的疑问，姚继平表示，在国外的架构都是以有限合伙人制为主，我们也比较熟悉这种方式以及所要应对的问题。其实，更主要的是有税务上面的差别，“在中国，从目前的政策来看，有限合伙人制比较容易操作，而且从税收方面来讲比公司制有利。因为公司必须要缴企业所得税，而有限合伙人制是不需要缴这部分税收的。” 姚继平坦承，虽然有限合伙人制是一种新的方式，目前来看，有限合伙人制在A股上市没有法律障碍，但今后会遇到什么新问题还不好说，这一步终究要跨出去才行。 私人银行渠道 在不到2个月的时间，普凯迅速募集了12亿元人民币基金，商业银行的私人银行渠道成为其“杀手锏”。 “一开始也考虑跟地方政府、工业区、产业协会去谈，包括社保、国开行等都有接触，后来觉得我们不是很大型的基金，一开始就以政府基金作为人民币基金的基础，有一定程度的操作困难。”姚继平决定还是走私人LP的途径。但是如果个别去找私人投资人很困难，虽然他们也有很多朋友，都是潜在的投资人，募十多个亿的金额要花多久？能否找到那么多有能力投资的人？ “我们的潜在对象不是那些经常出现在投资市场上的人，因为他们会自己去投资，不愿交给别人来做。”姚继平分析，私人银行的客户是有些闲钱放在那里，这样的人有一些是转型公司的老板，拿出这些钱来投资，比如房地产、股票，有一些人是家庭主妇，她们很有钱，但不知该做些什么，对银行产品回报率觉得低，一听说基金有25%到30%的年回报率，就很感兴趣。 2009年，普凯开始跟多家商业银行的私人银行部接触，私人银行方面有的也不知道如何操作，困难重重；普凯甚至考虑如果跟分行合作，对方的出资力度能否到位、总行的态度如何等等，商谈过程很缓慢，同时也有其他基金在和银行方面接触。 在普凯跟几家商业银行进入实质性洽谈后，又遇到了新的难题，比如说怎么开户，当时证监会并没有很明确的说法，银行方面也有顾虑，万一投入的公司在A股上市无法获得证监会批准怎么办？普凯当然有应变的措施，但这样会很难说服潜在的投资人。等证监会对此表态后，普凯得到了合作银行总行的支持，募集力度就加大了，经过全国各分行资源整合，潜在投资人经过各分行筛选，选出在资产配置和承受风险压力上都比较适合的潜在LP，很快做出了和招商银行合作募资的决定。 记者了解到，来自于私人银行的LP占到普凯人民币基金绝大多数，基本上都是个人，也有几个以公司的名义进来，也是个人的形态，单笔投资都在500万元以上。私人银行渠道当然不是免费的，一方面作为基金的托管银行，钱还是回到银行手上，募集过程中的操作也有一定酬劳。 人民币基金的LP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姚继平笑称，面对的是“有钱的个体户”。据他介绍，国内LP绝大多数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到私募股权基金，对这种新的投资方式觉得好奇，然而对于未来风险的判断不是很清楚，很多人会问收益怎么保障的问题，因为他们以往通过银行来做的投资产品多数都是可以保本的，除了投资二级市场的股票、基金以外，还有很多人问钱可以多快拿回来，万一需要用钱了怎么办，他们没有长期投资的观念，而且希望投了以后自己能够掌控投资的时间，而通常私募股权在五年的投资期内不能赎回。 姚继平只有不停地解释，这不是一个保本的投资，投资人必须要有承受风险的能力。同时，通过普凯过往投资绩效、投资策略和团队投资能力的详尽介绍，让LP自己来判断普凯能否带给投资人适当的回报，国外的LP不会计较投资时间，通常投资期8-10年，这是两者比较不同的地方。不过，姚继平相信，经过3-5年之后，人民币基金很好地获利，收益出来了，LP顺利拿到本金和利润后，下一轮投资时就比较熟悉了，会放心一些。 贪多吃不消 人民币基金大热，但是贪吃的外资PE是否能够顺利消化呢？ 这家要募一个20亿的人民币基金，那家要募个60亿人民币，姚继平对一些外资PE的宏图表示疑问：“你在中国根本都没有投资的经验，你怎么可能在3-5年内投出这么多的钱？跟你原来大金额的美元基金如何平衡呢？” “普凯的策略终究是一个美元基金，不是人民币基金，但考虑到人民币基金是投资中一个必要的、有效的工具，在未来如果只有美元基金，投资范围会变得比较狭小，所以人民币基金额度没有定得很高。”姚继平介绍，普凯目前管理大约三亿美元包括两只成长型基金和一只房地产基金。目前普凯正在募集上限为四亿美金的第三期成长型基金，年中还会启动第二期房地产美元基金的募集工作。 姚继平强调，普凯的策略终究是一个美元基金，不是人民币基金，但考虑到人民币基金是投资中一个必要的、有效的工具，在未来如果只有美元基金，投资范围会变得比较狭小，所以人民币基金额度没有定得很高。 与此同时，姚继平还表示，作为一个基金管理人，必须要有正确的观念，即使能募到很多的钱，这些钱是否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投入到很好的企业中，这是一个责任问题。比如人民币基金，募到很大金额，因此可以收到很高的管理费，这时对于投资回报的要求就会降低，导致选择投资目标公司条件宽松，投资风险加大。“普凯深信，作为一个GP，收入来源不应是管理费，而是投资的最终收益。” 姚继平说，PE运行时当基金投资到70%，是可以再募集基金的，所以没有必要一次募集大额度的基金，会给自己很大的投资压力，比如说人民币基金五年，投资期只有三年，即三年之内你要把募得的钱全部投出去，“如果你的金额很大，你会做两件事，把单一的投资金额加大，或者增加投资公司的数量，两种方式都会造成问题，所以必须斟酌你的能力，来决定你可以操作的金额。” “很多人说为什么普凯不干脆募多点，省得麻烦，我说这不是我们的文化。普凯从2006年到现在看了1000多个案子，才投了6个公司，投资之前要花很多时间去做了解。未来也是一样的策略，人民币和美元基金投入比例差不多，美元基金也不会很大，等钱快用完了的时候，可以再去募。”姚继平相信，只要你有好的业绩，好的管理团队，钱是不会募不来的。 “合一”猜想 人民币基金在国家政策层面已经明晰，政府认为其对中小企业有一定的帮助，支持这个行业的发展，姚继平认为，将来人民币基金会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投资币种，这个时间估计可能需要一轮投资之后，3-5年后，人民币基金的成败就能出来了，那些小型的一两亿元的基金，因为创业板的关系，有些目前回报还不错，能否在这一轮里面持续下去，有待观察。 未来美元和人民币基金会不会结合在一起，变成一种基金了？姚继平预测，如果美元可以很顺利地投入到人民币基金，那以后就不会有两种基金了，就只有一种叫私募股权基金。在私募股权基金里面有人民币，也有从国外来的美元直接转成人民币进来，但只有一种币别了，就是人民币。 “美元基金如何经过结汇手续进入人民币基金，我想政府部门正在研究当中，因为牵扯到的范围太广，包括外汇管制，热钱的流入等等问题，政府需要很多的时间来找出合理的管理方案，才会授权按照步骤来走，从开始有不同的百分比，再到下一步由合格的GP来操作等等。”姚继平相信，假以时日，人们会看到这一点。 毫无疑问，人民币基金发展力度会越来越大。姚继平认为，中国人储蓄比例非常高，私人的钱过去基本上投到股市和房市里去了，投入到中小企业中却没有管道，如果通过私募股权基金这个管道，这些钱就可以从私人的储蓄账户里面，转到一个需要使用资本的中小企业发展中去，这个趋势已经形成。 值得关注的是，未来五年，人们会看到人民币基金茁壮发展，但这不代表美元基金就没有自己的地位了，姚继平表示美元基金仍然有很多机会。“将来红筹不会永远不开放，只要结汇不开放，美元的投资还是需要的，而且美元直接投到人民币基金也是可以期待的。”他认为，将来人民币和美元基金不是一个PK的局面，而是一个全面的合作，把国外的投资力量转化成为一个与人民币合作的新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