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高昱
◆书名:《新闻人的江湖》 ◆著者:章敬平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9年 9月◆定价:35.00元 “新闻人的江湖”,这是带有浓重结束味道的题目。当决心远离一个曾经浸透心智的东西时你才会想到江湖二字,之前你叫它事业。 以这本《新闻人的江湖》,我多年的同行伙伴章敬平告别了14年的新闻人生涯。很难相信这是本诀离的书,因为书中的绝大部分内容是他对新闻技术和新闻人角色的思考——这不仅是一个笔耕不辍的成名记者,更是勤于总结每篇稿件得失成败的新闻方法论探索者,每个记者和编辑都能从中获得莫大启益。在每次操作重大报道后及时复盘并记录为篇幅不少于原作的文本,据我所知,国内万千传媒唯《南方周末》还保有如此传统。然而,这样认真的新闻人,在这本可做中国记者精读兵法出版之日,决然冰封过去十数年一盒盒首席记者、主笔、编委、主编的名片,成为十里洋场律师楼里的一介新丁。 少年子弟江湖老,浦江烟花胜月。我的朋友,你可站在南京路通明的过街天桥上,仰起头,望无头英雄手指落日,手指日落和天空。你可望见,无头英雄扶着马首倒下。 我的朋友,那片天空,曾经布满了我们的想象。烟花散尽,我们要奔40了,娜拉没有来,小杏也没有来,只剩下中年男人在空落落的盛开,从一襟嶙峋到衣冠楚楚。 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走上新闻这条被政治和商业双重封建化的窄路,就要有中道夭折的觉悟,只是剽悍的年轻人从不相信有什么可以打败自己。当我们为得到的全部都失去而伤悲,不是过去错了,只是我们变成了被过去鄙视的人。启蒙死了,改革死了,起哄的时代到来,24岁的小姑娘翩翩而至,我们终于失掉了梦想的能力。张广天话剧里唱着:“那些追求永恒的人死了/那些怀念过去的人死了/那些死了又复活的人死了/那些胜利和失败、光荣和梦想死了/而我活着,活得龙飞凤舞/而我活着,活出浑身解数。” 他还唱到:“当爱情和战斗如今已变得一样,给我啊给我力量,毛泽东。” 剽悍的人是不需要别人给予力量的,他们甚至必须是永远的异教徒,拒绝躺倒在一切既有的主义、思想、理论乃至事实的温暖怀抱。交出自己的大脑和灵魂,让自己沐浴在神迹的光辉下,这不是章敬平和我辈的世界观,永远都不会是。然而,人生观的纠结依旧会打破平静,那是无声的尖叫,就像每看一次电影《活着》近于虚脱的消耗。没人知道它因何而起,会何时而终。我们粗暴的、蔑视的对待这种痛楚,伤害着自己和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像泰戈尔写到的那般自我玩弄:“我想要对你说出我要说的最深的话语/我不敢,我怕你哂笑/因此我嘲笑自己,把我的秘密在玩笑中打碎/我把我的痛苦说得轻松,因为怕你会这样做。” 是的,我写的不是章敬平,而是我,我们。握起拳头,掌纹中那条命运线半露半掩,我们只能握住一部分命运,还有很多的无法选择。是的,往往是这些无法选择决定着结局,但毫无意义的不是命定的结局,而是自我的玩弄。英雄昂起无头的身躯,扶着马首倒下;而我们,仰着头,像一只青蛙。这其中的差别在于,英雄是被实实在在的挫折击倒,而我们则总被毫无意义的挫折感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