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就“艺术化生活”提问时,原研哉静默了大约2分钟,他抬起头,十分坦白地说:“我不能定义什么是美,但设计是在唤醒一些东西。”在3月30日“2010中国服装论坛”当天下午的演讲里,原研哉谈到时装的未来,也表达了与“唤醒”相似的观点。“时装的设计不是装饰,时装和设计是一样的,都是对人们的欲求施以影响。”
原研哉今年52岁,武藏野美术大学教授,是日本中生代最著名的平面设计师之一,也是日本设计的代表,2002年开始出任无印良品的艺术总监。他涉足的领域颇为广泛,远超过“平面设计”,人们称他为“大师”,并不是因为某件作品,而因为这些作品背后的理念。在给无印良品的概念提案中,他提出“无中生有”的理念,或曰“空”(emptiness),这是对想象力的唤醒,与姚斯谈论文本时提出的“召唤结构”有异曲同工之处:“有时候,可以用空无一物的容器取代信息本身,为受众留出想象的空间。”所以,在无印良品的广告里,看不到任何明确的商品信息——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海纳百川。
“如果无印良品在中国诞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无印良品?中国有老庄思想,是无为之为,所以也可以说我们这种思路是基于老庄的想法。但如果无印诞生在德国会是怎么样的?我们老在思索这个问题。” 原研哉说,“我们不是用豪华去让人倾倒,而是用简约让人着迷,这种简约是中国人、德国人、日本人、波兰人都可以用的一个概念。人类终有一天要变得理性,这种情况之下,我们会看到简约比豪华更好。”
他为梅田医院所设计的指示标识可以看作一个例子。所有的标示都用简单的白棉布制成,固定在墙壁或天花板上,可以随时拆卸,进行清洗。这其实是个“自找麻烦、对着干”的设计——白棉布易脏,而医院是个讲究清洁的地方。但原研哉认为,易脏的白棉布如果能时刻保持清洁,就等于向患者宣布:“这是一流的医院。”在《白》一书的前言里,原研哉写道:“与那些涵义被限定得较窄的标志不同,十字、日本旗上的红色圆盘这样的符号可以让我们的想象力不受任何限制地自由驰骋。它们就像无数空的容器一样,能包含各种可能的涵义。虽然一开始我是在写‘空’,但没多久我就发现,我其实是在说‘白’:通过与‘空’那宽广涵义谱系的对抗,‘白’出现了”。
在采访中,原研哉用了一个词描述“白”出现的过程:清洁。“设计就是清洁,因为它让世界更干净。”
记者:大家经常用“简约”来形容无印良品。“简约”在西方提得比较多,是一个做减法的过程;而无印良品的“无中生有”,是一个做加法的过程。说“简约”似乎有一些不准确?
原研哉:欧洲的文化是从繁到简的文化,我在欧洲学习的时候,不仅只学习它的简约性,也学习它的复杂性。但在日本的文化中,就是一种“空”的概念。对简朴有各种解释,最近的解释就是这个“空”字。中国文化里也有这种“空”。
记者:您在谈论设计时谈到“Re-Design”的概念,非常类似于布莱希特的“陌生化”理论,或者说“发现日常生活里的惊奇”。它关注的不是“一个东西是什么”,而是“一个东西将会变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