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詹国枢 三年前,老詹由《经济日报》调《人民日报》,一大变化是离家远了,上班麻烦了。清晨出来,由西往东,经西二环、南二环到东二环,再到东三环,接近东四环,这才能够到达报社。晚上归家,又是从报社到东三环,上东二环,再经南二环到西二环,这才能回到家中。这么一陈述,各位看着都复杂都心烦了吧?您想想老詹每天这么周而复始从西向东再由东往西,几乎天天都堵车,天天都要一个多小时甚至两三小小时,您说我能不心烦能不抱怨首都这交通太拥堵了吗? 其实,交通拥堵,并非北京一地,北京拥堵,亦非今日开始,早在前两年,不,应该是五六年前甚至七八年前,北京交通拥堵已是初见端倪且日甚一日,渐渐成了京城百姓日常抱怨的几大难题。 首都交通为何拥堵?交通拥堵何以治理?不但专家学者们已经开过不知多少次研讨会,探根求源,商量对策,而且咱们媒体也已经搞过不知多少次系列报道,深度调研,热点追踪。原因,可以列出十条八条,诸如私家车辆猛增啦、道路建设不足啦、地铁发展缓慢啦……对策,也可以开出十条八条,诸如限制百姓购车啦、加快道路建设啦、多修城市地铁啦……但老詹以为,首都交通拥堵,关键之关键,要害之要害,还在于城市建设失衡,不牵住这个牛鼻子,由此而痛下猛药,首都交通拥堵,只会日甚一日! 何谓城市建设失衡?咱们还是举例说明吧。数年之前,承蒙机关大搞房改,单位掏钱买房,老詹也在西二环广安门西侧,购得一商品房。此地小地名叫小马场,取个洋名儿叫广华轩。建房之前,是一片居民旧城老房,住一百来户,约五百余人。旧房一推,新房一起,一家伙耸立起四幢24层的塔式高楼!外加两幢4层配套楼房。每幢高楼以每层8户人计,则可容纳近200户约1000人,四幢再加两幢,人口全加一起就是将近5000人!比原来整整增长10倍! 好了,如此一算,症结就非常清楚了。过去只住500人的地方,如今塞进去整整5000人,而这5000人,又都是手里越来越有钱腰包越来越鼓因而买车也越来越多的5000人!过去,500人往城里行走的唯一交通要道是西二环广安门,如今,这5000人往城里行走,也只有这几乎唯一的交通要道广安门。10倍的人口增加,再加上远高于10倍的私车增加,您说这交通不拥堵往哪里逃? 事情,说起来挺简单,也确实就这么简单。倘若城市发展规划不预见到这一点,不提前采取有效措施,防止城区人口恶性膨胀,交通拥堵就是一个死结,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 数年之前,老詹曾撰文预言,北京交通拥堵如不从规划入手,从根儿上治理,必将是日甚一日,愈演愈烈。真是不幸而言中哪,最近几年,别的地方不说,老詹每天上班出来或下班归家,广华轩一拐弯到手帕口桥再到西二环广安门,没有哪天不堵,甚至没有哪个时辰不堵!何故?皆因在广华轩周围,一幢一幢又一幢高楼又拔地而起,一个一个又一个人口增加数倍的社区,又噼里啪啦诞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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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建设只做加法不做减法,只能是道路越来越拥挤,矛盾越来越突出,最后走进一条再也走不出来的死胡同。”若干年前,本人做记者时,曾采访一位颇有远见的南方某大城市市长,市长这番感慨,长久地留在老詹心中。 为什么城市建设只做加法不做减法?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个问题会带来若干更大更难解决的问题,政府主管部门和规规划部门却无动于衷或者无能为力呢? 这个问题,老詹未作深入调研,不好妄下定论,但作为旁观者,可以推测和预料的原因,大约有如下诸项: 一是认识问题。也就是说,咱们领导者和主管部门的眼光,还没有想得那么远,看得那么透。 二是体制问题。市政府也好,区领导也罢,都有个任期制。而任期内的政绩,常常与GDP和财政收入这两大项紧密相关。大搞房地产,乃提高政绩之速效丸也(有的地方,财政收竟有一半来自房地产),没有哪任领导抵挡得了这一诱惑。 三是利益问题。搞房地产的最大推动力和最大受益者,是开发商。开发商搞房地产,没有哪个不是千方百计绞尽脑汁要把容积率搞得越大越好的,没有哪个不是千方百计绞尽脑汁要把房子建得越密越好越高越好的。为达此目的,开发商的手段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也没有哪个不是要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当然,最终,也几乎没有他们攻不下的目标的。 一言以蔽之,不从认识、体制和利益这三大症结入手,城市交通拥堵,将永远无法解决。 这,或许已经超出经济学研究之范畴,且打住吧。 (作者系《人民日报·海外版》原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