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财富500强总部最多的州是哪个？既不是金融精英云集的纽约，也不是风险投资活跃的加州，而是夏天奇热的德州！30年前来访的邓小平曾对德州的经济活力留下深刻印象，当他戴上德州标志性的帽子回到中国，中国的经济改革开始启动了。 在2010年财富500强的排名表上，共有57家公司总部设在德州，而去年是64家，2008年58家；著名的有戴尔（总部：奥斯丁）、AT&T（总部：圣安东尼奥），零售商J. C. Penney（总部：Plano），芯片商德州仪器（总部：达拉斯），当然，还有全球销售冠军埃克森美孚（总部在达拉斯附近的欧文）。德州曾在2007年将这个总部全美冠军输给了纽约州（金融企业兴旺的高峰），但自前年又赢了回来。由于加州的惠普公司去年收购了总部在达拉斯的EDS，加之一些高科技公司如Broadcom、艺电（Electronic Arts）等排名上升，加州的500强企业总部数从去年的52家上升到今年的57家，与德州并列第一。纽约今年是56家，与去年持平。 在美国，财富500强的排名表变动非常厉害，充分反映了优胜劣汰的市场本性。欧盟市值最大的1000家公司，只有5%的上榜企业诞生在1980年以后，而在崇尚自由竞争的美国，这个数字是22%。加州的雅虎、谷歌能快速进入财富500强，与加州繁盛的风险投资不无关系；而德州同样有戴尔、EDS（去年被惠普收购）等迅速成长的高科技公司。2004年，总部在达拉斯的Cingular收购AT&T的无线部门，继续使用AT&T的百年品牌，而AT&T的德州人CEO爱德华·惠特克则因经营有方，被奥巴马看重，特别委任为通用汽车的董事长，担当起重振通用的重要角色。 “最伟大的隐性竞争力” 战略管理大师迈克尔·波特将美国未来的振兴寄托在各州之间制度创新的竞争上。在最近提出的美国振兴战略中，波特并不将希望放在奥巴马的中央联邦政府身上，而是认为美国经济并不单一，各州有着全然不同的经济政策与实践，形成高度分散、相互竞争的格局。例如好莱坞的电影娱乐业，波士顿的生命科学，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特色的产业集群，形成专门的技能和资产。每个州都会关注自己的竞争力，而非等着中央政府的财政支出补助。这种分散化的经济结构可以说是美国最伟大的隐性竞争力（Michael E. Porter, Why America Needs an Economic Strategy）。当然，他如果看到中国各省领导是如何跑“部”前进、如何招商引资的，可能也会像樊纲那样，把中国各省资本自由化指数作为研究其竞争力的一个指标。 而德州经济之所以能够胜出，在于采取了“小政府、大社会”的施政方针。州长佩里认为有四项政策吸引了更多的人与企业到德州创业：“美敦力公司（Medtronic）和卡特彼勒公司将公司总部迁到德州，就是因为我们财政有盈余、税收低、监管环境公平——律师不会滥用起诉；同时他们知道自己到这里的时候，会发现许多熟练劳动力。”德州的工会势力很小，这也吸引了通用汽车、丰田等企业来设新厂投资。
美国法律中允许律师代表消费者对商家进行数目庞大的民事侵权赔偿诉讼，结果增加了企业的负担。在小布什担任州长的1995年，德州对法律进行了关键性的改革，包括对企业和医院等机构进行有限的惩罚性赔偿，改革连带责任，恢复了欺骗性贸易行为法案，以保护普通消费者的交易意愿等，以遏制律师滥用诉讼，结果不仅使许多企业南迁，更使大批害怕病人无端起诉的医生“孔雀南飞”，提高了该州的医疗保健产业，圣安东尼奥成功树立起保健产业的区位经济优势。 企业在德州没有资本收益税，个人则没有收入所得税。这样，不仅吸引了退休人员过来享受从养老金账户支出时的“零州税”（美国规定往养老金账户存款时不需缴纳个人所得税，但到提款时就需支付）；而且也吸引了很多企业总部搬迁到德州。1997年~2006年，德州每年经济增长达到4.3%，而加州只有3.7%。州长佩里自豪地报告，“德州在2008年创造的就业机会比全国加起来都多。”去年德州的失业率为7.5％，低于全国平均两个百分点，而加州的失业率徘徊在11.5%。 （点图片放大）同时，德州低廉的居住成本也加速了人口流入，房地产信息库Zillow.com数据显示，美国单一家庭独栋住宅在2010年3月的房价中位数是20万美元；德州达拉斯市的房价中位数为19万美元，而洛杉矶的房价中位数是43万美元。达拉斯的住宅近5年来基本上没有大起大落，而洛杉矶的房价中位数则从2006年中的高位64万美元下跌了三分之一，即使如此，达拉斯的居住成本也不到纽约的三分之一。这也可以解释为何2000年~2007年期间，有50多万新增人口移居德州；同一期间，有120万人口离开了加州。 德州是孕育美国牛仔的摇篮，也谱写了西部史诗的华章，但现在移民已经成为德州的主流，西班牙裔的居民（或者说讲西班牙语的移民）在德州己经超过传统的白人。来自中国或亚洲的高素质新移民也高速增长，达拉斯的普莱诺与理查森区被《金钱》杂志评为全美最适宜居住的地区，注重教育的华人与印度人使这两个区成为全美考分最高的学区。全球金融危机中的货币贬值使来自印度、韩国的留学生大为减少，而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大幅增加。德州强盛的经济使其能保持对教育的持续投资，低廉的学费、未来旺盛的本地就业机会成为极大的吸引力，而加州、密西根州等传统吸引中国留学生的地方，州政府都要削减州立大学的经费、减少奖学金，加州大学对每名学生的州政府补贴从1991年的1.6万美元降到去年的8000美元。美国公立大学对本州的学生收费一般是外州学生的一半，但去年加州各大学今年的预算赤字高达2.37亿美元，不得不将学生的学费上涨了每人每年一万美元，难怪学生要上街游行了。 “阳光带”的进一步崛起 美国经济地理学家将美国本土北纬37°以南、从佛罗里达到加利福尼亚气候温和、光照充足的地带泛称为“阳光带”；而传统工业中心——中西部和东北部则被冠以“冰雪带”之称。南部城市化水平一直远远落后于其他地区，但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经济重心南移，人口也往阳光带迁徙，南方城市迅速城市化，重新划定的全美十大城市中，有6个城市在阳光带，其中，德州就占据了休斯敦、达拉斯、圣安东尼奥3个城市。除了军工、航空等产业是联邦政府倾向性南移外，阳光带各州（除了加州）大部分民风淳朴，信奉基督教，政府一般采取“小政府大社会”的保守主义经济政策，常年由共和党政府执政，信奉市场的自我调节力量，对企业采取更友善的态度。而70年代初兴起的新保守主义，正是起源于阳光带各州对传统美国价值的捍卫，直接导致了里根上台后三十年来共和党的长期执政。国内学者对这一社会政治思潮，往往关注其外交实践，例如以先发制人为核心的布什主义，但却缺乏对其经济政策的研究。新保守主义也可以说是阳光带各州崛起的执政经济理念。而此次全球经济危机，则将加速美国这一经济地理的结构性变化。 佩里州长会给目前因为维持了GDP增长而志满意得的中国的省长、市长们泼冷水吗？建设企业总部经济也是各位中国市长的“心头好”，不过，各地零星出现的群体性事件，表明以GDP增长速度为中心的发展观正面临新的挑战，社会阶层收入两极化、社会公义与社会中间力量的缺失等问题都在拷问地方政府的治理水平。和德州的经验一样，进行制度性的变革才是吸引企业总部迁入、吸引更多人才流入、扶持本地企业壮大的长远安排。国内学者冯兴元、朱恒鹏、夏业良通过对各省资本自由度的研究也同样发现，减少对资本的垄断和资本自由的压制，才能促进企业的绩效竞争，才能在本地催生出更多的大企业。同时，提高资本的自由，还有助于实现有限政府、法治和财产权保障，缩小政府的活动和干预范围，限制政府可以动用资源的自由裁量权，促进公平竞争，减少政府支出，减少税收，为纳税人省钱。 佩里先生给现在濒临破产的加州与密西根州的建议是：政府需去除特殊利益，让更多企业能自由成长，并大幅减少开支和税收，同时，需要对法律做出重大修改。不过，施瓦辛格们或者他们的下一任更应该阅读佩里在州长办公室的案头读物：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斯考森（W. Cleon Skousen）《5000年大跃进》（讲授美国国父制定宪法的28项原则）、什莱斯（Amity Shlaes）的《被遗忘的人》（讲述美国政府的政策干预如何加深了1937年的经济大萧条）。去年起惠特曼一举辞去了eBay、宝洁和梦工厂动画公司的CEO或董事的所有职务，投身下一任加州州长的竞选，为改变这个“黄金州”的命运而奋斗，这位立志要扶持千千万万中小企业的共和党人会喜欢用这三本书，重塑里根时代的理想。里根最为人传诵的名言，与哈耶克的哲学一脉相承：“就目前的（经济）危机而言，政府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政府本身就是问题。” 邓小平30年前在德州访问了休斯顿的国家航空宇航局、约翰逊太空中心、德州医疗中心，充分领略了美国科技的强盛，回国后就提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三本书可能正是我们的总设计师当年访问美国时也应该带回中国的。 （作者为达拉斯德州大学全球战略管理博士，即将在堪萨斯城密苏里大学担任创新与创业助理教授。电邮：[email protect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