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张 锐
2010年5月6日，一路稳步上行的美国股市在这一天上演了历史上罕见的惊魂一刻。道·琼斯指数在短短5分钟内暴挫近千点，数十只股票的股价被打落至“零”，市值一度蒸发约1万亿美元。如此极端不正常的市场现象震惊了美国总统与监管机构，彻查“元凶”的序幕随即拉开。 千点暴跌 300点、700点、998点，从5月6日下午2时42分到2时47分，道·琼斯指数自10458点跌至9869.62点，短短5分钟跌去9.1%，创造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单日跌幅纪录。惊魂20分钟之后，道指连续上冲5分钟，涨幅达到400点，重返10335点位。截至收盘，指数站在了10520点，下跌3.2%，创造了道指历史上第二大单日波幅。这可能是金融市场有史以来最为疯狂的一天。 与股指的剧烈波伏相伴随，股价的异动也令人目瞪口呆。当日，有27只市值超过5000万美元的股票，其股价暴跌超过90%；有8只股票出现了交易价为“零”或者1美分的异常情况；更多的股票则演绎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过山车行情。如波士顿啤酒公司当天开盘报59.44美元，“闪电崩盘”中股价自由落体式直跌至“0”，后又回升收于55.82美元；美国科技顾问公司埃森哲的股价由40美元一度暴跌至1美分，后又回到40美元。 结果非常残酷。美股市场当天一度蒸发市值约1万亿美元。不仅如此，尽管次日美国劳工部公布的非农就业数据出现了4年来的最大增幅，但纽约股市仍继续大幅下滑，截至收盘，三大股指均已回吐进入2010年以来的涨幅。其中，道指在一周内下跌了约6%，标普全周跌幅近6.5%，双双创下去年3月以来最大单周跌幅；而纳斯达克全周跌幅接近8%，为2008年11月以来的最大单周跌幅。 受美股“蝴蝶效应”的拖累，全球主要股指几乎无一例外皆遭遇不幸。欧洲股市7日收于7个月来的低位，泛欧绩优股指标指数重挫3.9%，一周累计下挫8.9%，为2008年11月以来的最大单周跌幅；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亚太指数7日下跌约1.19%，一周累计暴跌约4.99%，跌回到去年的水平。5月的第一周是全球股市进入2010年以来的“最黑色一周”。 “乌龙指”惹的祸？ 对于引发纽约股市千点暴跌的原因，市场首先传出的消息是人为错误所致，亦即花旗一名交易员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交易平台卖出股指期货合约时错打了一个字母，把1600万美元写成160亿美元。因为，在那种键盘上，代表10亿的缩写B，与代表100万的M，当中没有任何间隔，所以很容易打错。 针对市场传言，花旗集团旋即发表声明称，尚未发现人为操作失误迹象。同时，美国证交会通过调查，基本排除了交易员打字错误所致的说法。资料显示，花旗6日交易的E-Mini股指期货合约总额不过90亿美元，与当天这一合约总交易量3190亿美元相比只是“冰山一角”，因此其并不具备能够让市场产生自由落体的力量。 当然，在全球资本市场的历史上也出现过“乌龙指”现象。2005年12月8日上午，瑞穗证券公司一名经纪人在操作嘉克姆公司股票交易时，错把“以61万日元的价格卖出1股”的操作指令输入成“以每股1日元的价格卖出61万股”，造成日本证券交易史上前所未有的重大事故。当日，日经股指狂泻301点，跌幅2%，跌幅在年内交易单日中位列第三，回购股票的行动也使得瑞穗蒙受了至少270亿日元(约合18.5亿人民币)的损失。 “高频交易”作祟？ 随着调查的深入，不少美国专家认为，华尔街证券交易系统的“系统性缺陷”，即股票的“高频交易”是造成这场股灾的罪魁祸首。所谓高频交易，是运用超级计算机的速度优势，获得比整个市场更快的市场行情以及下单速度，同时计算机可以根据不同算法程序下单并自动决定交易。资料显示，目前美国从事证券投资交易的金融机构多达两万家，其中有40家左右主要以高频交易为主，但产生的交易量则占到整个市场股票交易量的75%；同时，在美国的对冲基金中，则有大约10%的资产是用来做高频交易的。 一般而言，在高频交易模式下，参与交易的计算机都自动设置了程序，当市场上发生各种事件时，计算机会自动发出买入或卖出指令。当大盘指数的波动达到一定程度，或股票上涨、下跌达到一定比例，就会自动触发这些指令。所以，当市况发生异动时，数千个内在交量策略相当一致的电脑量化交易模型所做出的交易决策是极其相似的。指数的异动，带动华尔街上数以千计的量化交易程序自动启动，开始大量抛售股票，造成整个美国股市全线的“自由落体”运动。 事实也许可以证明以上的推断。数据显示，在当日全美各大交易所中，有294亿股股票换手，包括传统的纽约-泛欧交易所、位于堪萨斯的BATS全球市场和新泽西的Direct Edge交易所及其他电子交易平台。而纽交所6日的交易总量则仅为25.8亿股，创下了3年来最大的交易量差距。这一结果说明，在当日市场跌至某一确定水平时，许多公司的计算机程序不仅自动启动了卖出程序以求“止损”，而且都自动启动了买入终止程序，致使场内没有流动性承接大笔交易头寸并最终导致股指雪崩式下跌。 问题的另一面在于，高频交易不仅可以加速股市的“自由落体”，还可以让股市在瞬间一飞冲天。也就是说，当交易员们纷纷发现异动，开始介入自动交易程序，数以千计的电脑程序在市况稳定以后发现了“令人惊讶”的“买入”价格，整个市场接着会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反向运动。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能看到5月6日道·琼斯指数在急剧下挫后仅用5分钟就劲升400点，并最终划出了一条极度鲜明的“V”型曲线。 华尔街的阴谋？ 也许是一种巧合。股灾发生的前一天，美国参议院刚刚表决通过了奥巴马的“金融改革法案”修正案。根据该法案，陷入困境的金融机构允许被分拆，还禁止动用纳税人的资金救市。有分析称，这一新法案实际上是限制大型金融机构的“过度冒险决定”，以免危机重演，同时保护投资者的利益。它使得一些金融机构投机获利的空间大大缩小，“华尔街神话”可能一去不复返。既然美国政府“动了华尔街奶酪”，那么华尔街的既得利益者，即大金融机构就上演一场“恐慌性抛售”，对奥巴马当局还以颜色。 的确，从对金融机构限薪到捅破高盛“欺诈门”，华盛顿针对华尔街的打压行动正在步步升级，其对华尔街带来的约束和打击前所未有，金融机构伺机对白宫进行报复顺理成章。同时我们也应当看到，高盛等华尔街投行巨头的力量如今已经发展到可以“劫持”美国政府以干扰美国和世界经济发展步伐的程度，因此其通过制造道·琼斯指数千点下跌的恐慌以向政府示威也可能只是牛刀小试。可以预料的是，有如此威力与霸气的华尔街绝不会在白宫面前轻易就范。无论是金融监管体系改革，还是华尔街投资市场操作的“结构性改革”，华尔街与政府的“战争”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持续进行，直到形成一个双方可以妥协的新的利益平衡点。 对欧债的恐惧？ 关于道·琼斯千点下跌的原因，比较一致的观点是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恶化和蔓延从而导致投资者对全球经济复苏力度的怀疑进而引致恐慌情绪的升温。 希腊债务危机爆发以来，危机蔓延欧洲的阴云一直没有散去。尽管欧洲联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同意伸出援手，希腊也通过财政“瘦身”方案，但葡萄牙、西班牙是否会成为“下个希腊”仍令不少投资者担忧。同时，市场的恐慌性并非单纯来自欧元区的债务危机，美国和日本的债务问题更为严重，债务危机将带来的新一轮全球财政紧缩，或将使全球刚见起色的经济重回疲软。 两项指标鲜明地反映了投资者对未来忧虑情绪的加剧。一方面，反映投资者避险意愿的美国芝加哥期权交易所市场波动率指数VIX在5月的第一周狂升86%，使其年初至今读数提高了91%,是该指数自开设以来最大的单周涨幅。VIX指数急升，显示目前投资者的担忧情绪正快速上升。另一方面，就在美国股市和全球股市剧烈下挫的同时，黄金价格却出现了意外的连续上涨。资料显示，5月第一周，黄金价格上涨约2.5%，同时周末登上1217.4美元的高位，创下了5个月新高；更加需要强调的是，黄金这一次的上涨还是在强势美元的背景之下实现的，而众所周知，这对于黄金价格原本不是一个利好因素。因此，黄金出人意外的表现只能说明，投资者的避险情绪正在升温。 彻查暴跌“元凶” 从纯市场理论的角度讲，由于美股自2010年2月9日开始已经连续上涨近52个交易日，道指从10000点上涨至11250点附近，涨幅巨大。因此，许多人认为，美国股市出现大幅下挫是对市场的一次正常修正，但这种观点显然没有被美国官方所认可和接受。千点暴跌的次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就公开表示，美国政府正在调查纽约股市非正常大跌近千点事件，并将对外公布真相。与此同时，众议院下属资本市场小组委员会也在11日就股指暴跌举行了听证会。 美国证交会(SEC)与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具体承担着千点暴跌的调查任务。两机构目前表示，将利用各种资源，不遗余力地做出努力，并最终将调查结果和相关评论公之于众。不仅如此，SEC正考虑设定交易新规，对股票一个时间区间内的跌幅百分比进行限制，以防止短时间内市场的剧烈波动。 但是，SEC和CFTC所展开的联合调查必须依赖交易所提供的相关交易数据，而在美国整个市场，交易数据并非汇总在一处，各个交易所的数据都传递给其各自指定的监督机构。此外，各交易所制定的交易规则也有很大不同，甚至存在一定冲突。为此，只有市场运营商之间进行合作才能确保监管机构能够获得所有相关数据。对此，美国两大证交所运营商纽约－泛欧交易所集团和纳斯达克OMX集团均表示，双方将合作调查以帮助监管者确定美股暴跌的原因。美国第三大证券交易平台Direct Edge也表示，将与其他大型证交所运营商进行合作。 实际上，在美国监管机构正式调查前，美国各主要股票交易所已经行动起来。纳斯达克在股市收盘约两个小时作出决定，由于在2时40分至3时之间作出的交易比市场价格低了60%，因此这些交易将被取消。芝加哥期权交易所股票交易分所则取消了导致埃森哲股价下跌逾99%至1美分的交易。数据显示，18笔在芝加哥期权交易所股票交易分所执行的交易也已经被取消。 （作者为广东技术师范学院经济学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