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就任财长之前,你在高盛任职时就曾为中国领导层所知,然而,就算这为你获得了不少加分,但许多观察家仍对全球经济巨大的结构性失衡表达了担忧,这种失衡对于2008年下半年爆发的金融危机应承担多大的责任?
H:这些失衡中相当大一部分,源自于美国人不愿储蓄的癖好。我们的许多政策为这种癖好做出贡献,造成了资产通货膨胀。而许多国家拥有极高的储蓄率,并且国内消费在其经济体中只起到了较小的作用。
接任财政部长期间,我曾确立了“战略经济对话”(SED),以处理我们与中国的经济关系,寻找可行的方式来解决经济失衡。这其中包括货币问题,因为向市场驱动的货币政策将加快改革的进程,并帮助中国向更高层次的国内消费、更好附加值的产品及服务转型,并逐步摆脱对于低成本、低附加值出口的过分依赖。
F:谈到人民币的话题,我们的脸色都有点难堪。结果很难定论,你不这样认为吗?
H:是的,的确如此。但在我担任财政部长时,我们都看到了人民币的实质举措。我认为,这表明与中国打交道恰当的途径是坦率和非公开,并承认对方将经济发展和改革置于最高优先级。我们必须继续拓展改革的范围,这包括许多方面。我坚信中国对于改革的承诺,继续推动货币改革非常符合他们的利益。我们必须鼓励并加速这种进程,私下的、持续不断的、有力的说服中国,并避免在公开场合指点、训斥他们。
F:我要问一个关于中国对危机的应对问题。现在每个人都在为中国喝彩,因为他们的巨大刺激计划,经济仅仅遭到一个季度左右的痛苦折磨(上季度,他们再次展示了几乎10%的增长)。但他们对危机的应对手法似乎只是更多的重复了传统,即用基础设施投资来填补失去的外部需求,这有利于沿海制造业,但不利于农村消费者。你认为它可持续吗?
H:所有人都需要中国的经济保持增长。如果失去这一点,我们的处境会比今天糟糕得多。对于中国政府的刺激计划,我曾多次给予高度赞扬。我认为他们最重要的行动是增加投放了超过一万亿美元的银行贷款。当然,这无疑会造成一些影响,并不全是那么迷人,但从总体来说,这一行动带来的成果是正面的。我还相信,中国人知道还有更多事情要做。我们应当继续与中国进行强有力的合作,但我们对于自身问题的处理也负有重大责任。通过过分聚焦中国来逃避这些责任,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弗朗西斯·福山,美国知名政治学者。亨利·保尔森,高盛前CEO、美国前财政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