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王舒婧 摄影/胡渝江 化妆/袁浪 拍摄场地/紫禁之巅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五月北京的一个中午。从窗口挤进来的阳光好得出奇，这种热辣跟紫禁之巅上下四层办公室内忙碌而安静的工作人形成了某种值得玩味的美学对比。在其唯一一间独立封闭的办公室内，王珞丹一身简约的白衣仔裤白球鞋，坐在桌前安静地发着短信——如若不是经纪人和助理等一干人等“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视线镜头内，恍惚间会让人疑惑这是否是某一幕《杜拉拉升职记》的拍摄取景。 她看起来情绪不高，不像传说中那样High 得似要飞起来。脸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现在的时间安排，紧到崩溃。前天一天去了四个城市：早上开车从苏州到上海，然后从机场坐飞机去青岛做一天的宣传，晚上又开车去了济南，昨天在济南又是一天的宣传，夜里十一点多飞到北京，今早六点起来去参加发布会，现在在做采访，明天一大早又有一个发布会……真希望留一点时间是我自己的。”说完略低下头，垂着眼睛看着摆满一桌的各种化妆用具，心不知飘在何处。 问她这么大的工作强度之下如何自我调节，她说，“睡觉，打豆豆，看谁不爽谁就是豆豆（注：《打豆豆》为一冷笑话，豆豆意为被欺负之对象）。”说完，自顾自笑开来，然后从一个蓝色的孩儿气十足又毛茸茸的化妆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对正在自己脸上挥舞着化妆刷的造型师说，“看，这是我对付黑眼圈的法宝！”言毕自己动手开始“消除”黑眼圈；接着给自己涂上粉红指甲油；然后跟我神聊星座，并为只一次就猜中我的星座而发出爽朗的大笑；或者对着造型师助理手臂上大片的牡丹花纹身大惊小叹——她总能在工作的间隙找到各种各样让她感兴趣或愉悦的事情，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被工作的强度挤压变形，她还能坚持着自己，没有被身边呼啸而过的各种事件消磨了自己的主见。 好多跟王珞丹接触过的人都会对她的主见表示惊异。有人这么说。的确，她很有主见，或者说很倔：借来的衣服不会说穿就穿，让助理把自己装衣服的箱子总是一块带着；跟化妆师表示自己的想法——“我要弄成黑人头”，坦然地露出额头上那个用她自己的话说是“足可以蓄水”的长水痘留的疤；让摄影师从相机里删掉她觉得不合适的照片…… 她的理由很简单，“一直以来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决定：想去学幼师我去了；想考大学、电影学院，就来考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做主，突然有一天不做主了反而会不太习惯。而且比较了解自己吧，让一个可能对你不是很熟悉的人和一个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己’相比，你肯定会更相信自己。”说这话的王珞丹身上隐隐闪闪出现了她演过的“钱小样”的影子，似乎在说，“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不是你父母的续集，不是你子女的前传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她知道如何做她自己，相反，许是我们不知道如何做我们自己。 有时候王珞丹也会为自己说错话而纠结一下，“我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尽管面对周围的人我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但缺点是讲话太直接，不注意方式方法。所以说错话那是经常啊，经常到我都觉得不是故事了，我很想忘记我那些曾经的过错，以及带给别人的痛苦——在当时发生的时候我觉得它是个事儿，但过后就过了，当时觉得这个事儿真过不来了，但是过了就真觉得没什么了，觉得那都什么呀，不值一提。”说着话，脸上又满是随性和无所谓。似乎无论出了什么事，她只要一个人过一阵子就好了，这许是来自童年深处的一种浑，也是一种定力。 这个世界上的人大抵分为两种：一种人做自己想做的事要先经过别人允许，另一种人则自我批准。也就是说，一种人等待着外部力量把自己向前推进，而另一种人从自己身上找动力。而王珞丹的倔强和主见，让她更倾向于后者，自己决定了，就会干劲十足。 “作为演员你还要拿戏说话，别的都免谈。我唯一会动点小心思的事情就是在演技上，不能在这方面输给别人，这是要强。” 经纪人华子对王珞丹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敬业。“王珞丹的剧本是我见过的演员的剧本中拍完戏后最花的，里面有各种颜色的笔做的批注和修改，一种颜色一遍，有几种颜色就是几遍。我带她去拍《暗香》时印象特别深，今天刚进组，很多东西都还没捋顺，对方又通知明天上戏，我就看她在那做功课，几乎一晚上没睡觉，第二天接着拍。” “我的剧本大概只有我能看懂，别人都看不懂，”王珞丹笑言，“里面有点、三角、方块、下划线，圆圈……代表各种不同的意思，比如潜台词，或者重音停顿——毕竟作为演员你还要拿戏说话，别的都是昙花一现，哪怕上了头条，可都是些烂事儿又能怎样？”她并不是不知道怎样去抢头条，只是她不屑于这么做。“我只接自己喜欢的戏，然后把所有心思放在戏上。” 或许周围有太多喜欢变化而不精于本行的人，所以使这些死守着业务较劲的人变得珍贵。 王珞丹选戏非常挑，“接《奋斗》之前四个月没接戏，接《我的青春谁做主》之前四个月没接戏，《杜拉拉升职记》之前又是好几个月抻着，刚开始会觉得没戏好着急，现在也急，但着急的是为什么没有让我觉得不错的本子呢？出演的前提是得我觉得好看，现在来一个剧本Pass一个，都不用比较和打分，在我这儿根本没有机会上PK 台。相比没有戏演，我更担心的是演了一个很烂的戏，让公众把之前的优秀全部抹杀掉。” 一旦认准了这是自己喜欢的戏，她的韧劲儿就上来了。她会跟《杜拉拉升职记》的导演陈铭章说，“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首选，但我可以等，你们一天不否决我，我就一天不接戏。”或许正是这一点打动了陈铭章，“她现在是在上升期，她的坚持、锲而不舍其实就是杜拉拉精神。王珞丹不断地证明了自己，她足以胜任。” “钱可以少点儿，拍戏时间可以长一点儿，待遇可以差一点儿，但是归根结底我得觉得眼下在做的事情就是我的工作。大家都知道拍戏挺累的，往那一扎好几个月，环境又差，这几个月靠什么东西去支撑自己走下去？就是那个角色。如果角色不够吸引我的话，我觉得自己真的没法儿坚持，所以我在选角色上很慎重，因为我不想把自己变成怨妇。” “演戏给我最直接的受益是，《杜拉拉升职记》是一个办公室哲学教程；《奋斗》是一个恋爱教程；《我的青春谁做主》则是个家庭关系教程。” 王珞丹是我见过的演员里，唯一一个能在平时聊天的过程里不经意就会引用到自己所演角色台词的人。比如她说自己跟中期的杜拉拉很像，问及缘由，张口台词就喷薄出来：“是该坚持年轻时的反叛，幻化成拒绝与时俱进，还是应该变成那个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顿了顿接着说，“杜拉拉中期就是我现在的感觉：不屑于做的事情到底做不做，我怎么把这个尺度把握地更好，又能兼顾自我，又能让别人也很舒服……演的过程实际也是自我成长的过程——不过我现在还处理不好，杜拉拉都处理不好，我哪能那么快。” 她就像一块儿装满雷达接收器的海绵，时时刻刻都在接收信息都在学。甚至连跟经纪人闲聊的话也是，“我这回体验生活学到了很多广告策略，以后可以教公司负责这方面的小姑娘跟人怎么谈。”她为了演杜拉拉去了两家公司体验生活，一圈下来，言辞间，已经有了像模像样的职场范儿。 “我发现在公司里说话尺度要特别注意，尤其是在外企，分寸感和音调都特别重要。然后，怎么跟自己的上司保持一致性，要知道自己的上司喜好什么——换成我，就是要知道导演希望看到的是什么。以前我是完全由着性子来，觉得好就好，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但是这次演了《杜拉拉》之后，我会开始注意这些，尽管我不一定能做得到。”她说。 她会在发布会现场用自己出演过的角色的台词“现在这个社会，你不努力就等于后退”“我们不知道最终能坚持多久，但只要把目前手上的工作做到极致，那就是现在最好的工作法则”来勉励在场的人——如果隐去姓名，你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更像个有经验的职场人。“这些话很对，对我有帮助，可以指导工作与生活，所以记得住，偶尔在说话之中就蹦出来了。‘在戏里体验别人的人生’这种说法我觉得有点夸张，但至少学到的一些东西可以对自己的人生有点帮助。” 也许，这便是王珞丹近两年生长得很厉害的原因，也许此前还是“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钱小样，而转眼已经是在听取王伟教导说“职场生存，重要的不是你做的有多好，而是怎样做才能对你好”的杜拉拉。 在“ 米莱”“钱小样”和“杜拉拉”这些个角色之间的起承转合，就是王珞丹自己的升职空间。 王珞丹 体验杜拉拉 为了体验公司生活，演好杜拉拉，我去了两家世界500 强公司做实习。 第一家去的是市场部、广告部、销售部，每个部门待了一两天；第二家公司去的是他们的HR 部门。基本上，一般小职员做的事情我都试着做了，他们教我打印、发传真、做Excel表格。 在HR部门实习时——我们的HR主要是支持和服务部门，具体下来我做的是HR 助理该做的事情，比如确认明天开会的会议室是不是有留出来；幻灯、电脑、线等是否备齐；确定明天开会到场的人数，要摆多少张椅子……这些都要提前准备好。 印象里比较有意思的是跟着我们部门的同事去面试，她面试时，我就在旁边旁听，听着听着突然她就把话头丢给我，说，“你有什么问题吗？”我没想到她会让我问问题，就接着问了几个，事后她觉得我还挺专业。我记得自己问的有一个问题是，“在过往的工作当中你做过哪些错的事情，然后你的老板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又是怎么改正的？”每个人回答的也不一样，有的人说“我做得很好，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有的人就会很实际地说我有件事情做得不好，老板是怎么说的，我怎么改的。然后我也会问他们是什么星座，就觉得星座划分人也还蛮准的啊。
整个面试教会我很多东西，比如说你不单要看这个人是不是有能力胜任这个职位，你还得想他跟他老板的匹配度：比如他的老板是一个大咧咧的人，那就要给他配一个细心的人；而如果他老板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做事慢慢悠悠的，那就要搭配有高效率的人，所以在招聘之前，需要跟直接用人的老板沟通，对老板有了解。 我这次面试觉得有一个女孩儿很不错，思路特别清晰——不像有些来的人很紧张，说出来的话自己跟自己打架。这个女孩儿给人的感觉是有很强的上进心，比较爱国，不是那种对事无所谓的态度。但后来同事教给我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很优秀，但要考虑是否会因为她太优秀而显得顶头上司不够优秀，因为谁都不希望自己受到威胁，女孩很好，但太强了会不会不听话、不服管，这些都要考虑。 而且就算你觉得眼前这个人很不错也不要流露出更多的东西，还要镇定，并且问他更多的问题。多让他说，多听他是怎么做的、是否真的做过这些事。因为假如来的人只是个主管的小助理，来后却跟我们说做过主管——即便他看到过主管如何做事情，但只要多问，比如“你在这项工作里主要负责什么，你都做过什么，你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没做过的人还是会露马脚的。 有意思的是我在第一家公司的时候开过一次会，HR 部门过来给广告部和市场部的主管开会，内容就是：如何能招到你想要的人。所以我等于从这个公司学到的经验直接用到下一个公司的面试中，哈哈！ 珞丹11问 《职场》：假设你是老板，你希望手下的员工具备什么特质？ 王珞丹：对工作极其有热情，一切以公司利益为主，荣辱与共。其他要看是选哪个部门的人，如果是个人助理那要细心；是业务拓展就要思路清晰敏捷；做公关要有好的脾气和态度，要会待人接物。 《职场》：假设你是员工，你希望自己的上司拥有什么特质？ 王珞丹：肯定得是比较开明的老板，太古板的肯定不会喜欢我。我属于比较活泛的那种，不会是那种乖乖在那里做事、准时准点儿待着，然后业绩很烂的人。没准儿我就上半天班，事儿做完就OK 了。千万别给我框框条条，做事儿要充分地授权。 《职场》：在公司里实习做“白领”，有没有什么是让你喜欢的？ 王珞丹：我比较喜欢的是他们的工作人员大概几年都会在一起，相对比较固定。但我的团队就是今天跟这个人演戏，明天跟另外一个，得一直调整自己，达到一个最好的工作默契，因为对手不一样，氛围不一样，就需要自己有不一样的状态。 《职场》：职场经说的一套一套的，你也算是个“准白领”啦。 王珞丹：我只是进入了白领女性的视线。 《职场》：以你现有的职场经验，你会给工作人什么建议？ 王珞丹：踏踏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工作。把自己的分内工作做好，做好分内事已经很难了。 《职场》：如果不当演员，你会去做什么？ 王珞丹：如果我不当演员，就想当一个普通的音乐老师。最好能是个“自由教师”，就是想去教就去教，不想去教就不教。如果我不当演员这么有挑战性的工作，那干吗不找一个踏踏实实的工作去做？ 《职场》：最近接新戏了么？ 王珞丹：没，工作对我来说从来都是宁缺毋滥。这个戏也许前景会很好，但是我不喜欢这个角色，那就算了。如果角色拓展性不OK，或者不能区别于以往的角色能让我有更新鲜的感觉，那就不接。 《职场》：想接什么戏？ 王珞丹：我挺多角色都没演过：年代戏，古装戏，这是按时间分化的；还有按性格分的，比如比较文静的，泼辣的，或者阴险的，我都没有尝试过，太多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尝试不完。演到好片儿时的那种成就感真的完全不一样。 《职场》：最近疯忙成这样，还有空儿看书吗？ 王珞丹：最近把村上春树的《燕尾蝶》又看了一遍，就觉得，“哦……原来是这样！”之前看是那样，电影演的是这样，现在再看就会觉得又有新发现。 《职场》：还有时间弹钢琴吗？ 王珞丹：钢琴没时间谈，但是现在有一个重大的决定是想把钢琴再重新捡回来，希望以此能留一点时间是我自己的。 《职场》：发现你说话特别简短，基本上15个字儿以内往外蹦。 王珞丹：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讲细节啊，真实事例什么的，就是有一说一，二就没了的那种。也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说，包括每次别人做专访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说自己的故事：曾经有多不容易，如何才能走到今天这步，可是我觉得谁走到今天都不容易，只不过对我而言，我算是幸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