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绿色和平组织”的报告再次将“转基因作物”话题炒得沸反盈天。
这份4月初披露的报告称,湖北、湖南、福建和广东的七个大米和米粉样品被检测出违法转基因成分,而湖北和湖南的种子市场上还有转基因水稻种子的非法销售。 虽不是全球唯一出售转基因种子的公司,但在转基因技术反对者眼中,孟山都几乎是攻击的唯一靶子。原因不难理解:在全球种植的转基因农作物种子中,有90%的生物技术来自孟山都或它的授权。 一直以来,孟山都被视为“转基因研究及应用领域的微软”——技术绝对领先,并拥有压倒性的市场占有率以及捍卫专利的坚决态度。 在孟山都人看来,他们的工作是“为即将增长到95亿的地球人口提供充足的食物”。但在公众眼中,这一切似乎是另外的面目:经济学家郎咸平把孟山都的商业模式描述成一种“阴谋”;在美国作家F·威廉·恩道尔眼中,转基因技术是“一场新的鸦片战争”;法国女导演玛丽·莫妮卡·罗宾专门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德文译名是《孟山都的首创:毒剂和基因》;绿色和平组织甚至把孟山都说成“生命海盗”……“和所有其他类型的企业一样,我们不过是想要生产更高质量、更能满足客户需求的产品。我们在生物技术领域保持领先、将技术许可给其他国家的很多公司,这是因为农民认为孟山都的产品很好,他们需要买这些种子。我不清楚为什么这一切被批为阴谋论。”在接受《英才》记者采访时,刚刚上任8周的孟山都中国区总裁艾博文(Kevin Eblen)表达了他的困惑。 在艾博文看来,媒体对孟山都的报道存在很多错误:“甚至有人说孟山都把三文鱼的基因转移到玉米里,这完全是对科学的误解。我们往作物里添加的BT抗虫基因,来自于土壤中广泛存在的一种细菌,很多提倡有机农业的人所常用的所谓‘无毒环保’的杀虫剂里也含有这种基因。” 与微软不同的是,由于粮食牵涉到的问题更为敏感,孟山都受到的抨击也更为猛烈。一位孟山都员工说:“很奇怪,舆论的矛头总会指向我们。每次面对质疑,不管孟山都的态度怎样,总会受到外界的攻击。” 到底真是“邪恶公司”还是“被阴谋化”?最能说明问题的是孟山都过往的行为。说到底,生物技术只不过是一种工具,像火药的发明一样,其技术本身并无好坏之分。决定好坏的是用技术来做什么。 利益与道义的拷问“世界上没有一家公司像我们这样,把赌注全部压在了生物科技的未来上。” 专利是很多技术创新驱动型公司的业务模式,孟山都也不例外。2009年,孟山都在《财富》杂志评选的“全球100家增长最快的公司”中排第41位。其117亿美元的全球营收中,有65%-70%来自转基因种子和转基因技术的专利授权,其余主要来自畅销了30多年的“农达”品牌除草剂。 这一核心优势始于1983年。该年1月,孟山都刚成立不久的分子生物学研究中心挖到了一座“金矿”——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利用生物技术改良了一个植物细胞。诺贝尔奖获得者诺曼·博洛格对此的评论是:“这预示着农业生物技术既作为一门科学、又作为一个行业的诞生。”理所当然,之后的孟山都成了这个行业的领头羊。 27年过去了。如今孟山都在生物技术方面共拥有600多项专利,在同行中遥遥领先。孟山都生命科学研究中心是全球最大的农业生物技术研发中心,每天的研发投入高达350万美元(2009年孟山都研发投入总额13亿美元)。孟山都被批评最多的一点,是它的转基因作物不能“留种”:农民购买了孟山都的转基因种子,第一年作物的产量会大大提高;但如果他们来年播种自己留下的种子,作物产量将一代不如一代,甚至不如普通种子。这样,农民就必须每年花钱购买转基因种子,从而给孟山都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 这是否与孟山都“让农民节省更多”的口号相悖?面对利益与道义的拷问,艾博文的解释是:对于玉米,自然生物特性决定了商业玉米种子——无论转基因种子还是普通种子——都需杂交得来,自留种会影响来年收成,因此农民自然不会留种;而对于孟山都的其他主要业务方向——大豆和棉花,“不能自留种”的确是出于利益保护的考虑而采取的措施。在美国,购买孟山都转基因大豆和棉花种子的农民需要签订“不能自留种”的协议。这么多年,违反协议的人很少,真正被孟山都起诉上法庭的案例不超过20起,基本是迫于其他农民的举报而不得已为之。 在商言商。艾博文并不避讳谈到孟山都的“技术保护系统”:“对于公司来说,每年投入大量研发费用,如果不能获得商业回报,就不能持续投入新技术。” 虽然有人批评这种“技术保护”实际上就是垄断,但也有专家认为这种做法无可厚非。黑龙江农科院专家张瑞英表示:“孟山都在转基因作物研制方面投入了几十亿美元资金,技术优势即便形成垄断,别人也没法说什么,因为这是巨资投入的产物。孟山都的技术成果应该受到保护。” 从化工企业到横跨农业、生物科技、制药的多元化企业,再到一家100%纯农业公司,横跨了110年历史的孟山都经历过数场转变。 2000年,刚经历过数次收购、财务状况不算很好的孟山都不得不接受药业巨头法玛西亚普强公司的收购要约。那时候,农业部门在整个孟山都公司中的业务比重并不大,也不是吸引收购者的亮点——法玛西亚普强看中的是孟山都拥有的一种抗关节炎药物。理念的背离导致分手,2000年10月,由原农业部门分解出来的新孟山都公司在纽交所重新挂牌上市,成为一家纯粹的农业生物科技公司。两年后,孟山都与法玛西亚普强分拆,正式独立。 在华尔街的投资客们对这一新技术普遍不看好时,把所有赌注都押在转基因技术上,无疑是非常冒险的。时任孟山都c E o的亨得里克·韦菲利说:“世界上没有一家公司像我们这样,把赌注全部压在了生物科技的未来上。” 那是孟山都最艰难的日子。在转基因技术上的投资已达数十亿美元,但还未能看到回报。2002年一年中,孟山都的股价下挫近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