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夜】
那天夜里,我看见城市化作一片鬼蜮。
街头的红绿灯缓缓地站起身来,水泥躯干上长出手脚,三只不同颜色的眼睛放着冰冷的光;
漫天的电线编织成巨大的蛛网,网中坐着一个闪烁着金色电光的小小婴儿;
远处的隧道口黑黝黝地,忽然化作狰狞巨口,狠狠咬下,来往的汽车和行人顿时被嚼得粉碎,机油和鲜血满天飞溅;
街头游荡着无数古怪的鬼神,有的三头无口,有的大肚长颈,他们相互撕咬,殴斗,哭号和尖笑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个街头,但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开始逃亡。
所有的鬼神都仿佛看不见我似得,自顾自地进行着殊死的搏杀。我穿过它们透明的身躯,仿佛寒冬腊月跳进漠河极北的冰窟窿里,浑身的热量都仿佛被吸收殆尽。
我一直跑,一直跑。
这座我生在斯,长在斯的小小古城,仿佛变成了我从未想象过的陌生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生人的气息,好像亘古以来,这里就是栖息着鬼神的阴阳缝隙。
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熟悉的校园楼顶上隐约站满了高低胖瘦的身影,跑过校门口的时候,月光清亮,我甚至可以看得到它们铁青的肤色和血肉模糊的五官;拐过一个弯,那家我常去的书店里,所有书本满天飞起,相互冲撞,白色的纸屑漫天飞舞。
就在我快要失去力气的时候,从这个小小巷子里穿出来,我的面前出现了市中心的广场,原本这座城市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
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鬼神们厮杀最惨烈的战场。
我痴痴地看向广场中央。天空中漂浮着透明的幽灵和咿呀怪叫的人面鸟,数不清的鬼神们狂欢一般地将血肉化作漫天飞花风雨,就在这所有诡奇凄厉的画面中央,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男人站在那儿,微微抬头,嘴唇仿佛轻轻念着什么。
我缓缓走向了他。
他没有理会我。
就在我以为他也看不见我,伸出手试图碰触他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
“它们在干什么?”疑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似乎带着讥讽的笑意:“你还看不出来吗,满城的鬼神都疯了,它们在争夺一样东西。”
“争夺什么?”
“一双眼睛。”他说着,缓缓摘下墨镜,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竟然是两个血淋淋的黑窟窿!
我吓得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来,背上已经被冷汗浸透。
随手掏出手机,荧光屏上泛着绿色的“04:00”,窗外夜色正浓,电线杆矗立稳当,红绿灯规律地轮流闪光,远处隧道黑黝黝地,没有丝毫异状。
原来是梦啊。
我轻轻擦着额上的冷汗,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不是梦那么简单。
【其二·昼】
早上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我又看见了楼下的那个小乞丐。
他总是闭着眼睛,据说是个瞎子。以前是个小混混,后来街头打架,被人戳瞎了双眼,就沦落到了乞讨度日。
他总是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和别的乞丐都不一样。他长年坐在这个阴暗潮湿的街角,只有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会出来晒晒太阳。他的伙伴是一只灵活的大花猫,身上脏兮兮地,还有几块皮肉溃烂了。我经常看得到他在用自己本就不多的乞讨来的事物喂这只猫。
我有些同情他,上楼之前,特地走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两枚硬币。
“谢谢。”
他的声音很低沉,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
真可怜啊,我想。
如果他有一段跟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就好了。
【其三·夜】
我发现事情不对劲,就是从一只花猫开始的。
放学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我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烧红一片天幕,殷红如血,将我的影子拉得长长。
我从学校回家,需要绕一段不长不短的路。所以我一直都抄的小道,从一个废弃的建筑空地里穿过。就当我走在这篇空荡荡的废料堆中的时候,我听见了隐约的猫叫。
叫声惨烈,伴随着爪子抓挠地面的尖锐声音。
我一回头,看到花猫在我的身后,脸上浮现出了恐惧的神气。
对,我从未见过有猫的脸上,可以浮现出像人类一样的表情出来。
它忽然一跃而起,就在这一瞬间,我分明看到它地面上的影子像蛇一样顺着它的四肢缠绕起来,像是一条黑蛇,紧紧裹住它的身体,缠住它的脖子。
我吓傻了,站在一旁,手脚麻木得不听使唤。
它重重地跌落地上,影子忽然细成一条线,我的瞳孔猛烈地收缩起来,刺耳的喷溅声和满眼的红色几乎同时传到我的大脑之中,当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只睁大双眼的猫头,和满地的碎尸。
猫头的眼睛仍然看着我,似乎死不瞑目。
我的意识出现了模糊,这里是梦,还是现实?
我居然看见一只猫,被它的影子杀死了。
【其四·昼】
我路过乞丐的时候,发现它身边的花猫不见了。
他抬起头,鼻端轻轻抽动,似乎在嗅着什么气味。紧闭的双眼紧紧盯着我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说话,我却看懂了他想问什么。
他在问,是不是你杀死了我的猫?
【其五·夜】
我从来没有想过,梦,原来是可以延续的。
睡着之后,我又一次进入了那个古怪的梦里。和上次不同的是,梦中厮杀的鬼神明显少了很多,我想,或许它们已经被杀掉了吧。
鬼神可以被杀掉吗?我不知道,我只能这样想着,试图让自己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一点。
我开始寻找那个黑衣服的男人,他虽然恐怖,却是这个梦里我唯一可以接触和交流的对象。这次他没有出现在广场的中心,我在周围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渐渐习惯这个世界了,鬼神们虽然恐怖,却不会伤害到我,我很安心。
没找到那个男人,我突然没有目的地可以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没有任务,没有剧情,这个世界里仿佛只藏着无数的秘密,像是自由度极高的RPG游戏,等待着我去触发支线剧情的开展。
那就回学校看看吧,我想,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了。
学校门口没有警卫了,我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从六楼的梯子爬上天台,天台上还是站着密密麻麻的人,肤色铁青,血肉模糊。
它们是什么人?
我一个个地看过去,出于我意料的是,在这个天台的角落里,我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不对,半张,因为十四的右半张脸,已经彻底不成了人样。
半年前,他因为家庭原因选择自杀,在晚自习的时候从学校顶楼跳下去之后,我们全班同学顶着校方的压力,出席了他的葬礼,给他献花,这张脸我永远印在了脑海里,绝不会忘。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明白这里都是什么人了。
——建校以来,所有自杀的学生,他们的冤魂都站在了这个古怪梦里的楼顶上。
“十四,你为什么自杀呢?”我轻声问道。
它没有回答我。我忘了,所有的鬼神都看不到我,听不到我,也接触不到我。
可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个手机。手机的显示屏上,泛着冷冷的一行字:“那你就去死吧。”
落款是阿晗,我们的班花。
【其六·昼】
深夜两点。
我披着外衣,出门去便利店买吃的。
每天晚上的噩梦耗尽了我绝大部分的体力,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都饥肠辘辘,一定要吃些什么。
路过楼下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个小乞丐。
他浑身发抖,五官扭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其七·夜】
梦是真的。
我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要太过激动,我明显感受的到,心跳快要剧烈地跳出胸腔了。
上学的课间,我趁机会悄悄靠近了阿晗,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
“你为什么让十四去死?”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冻僵来形容。
我顾不上欣赏她的表情有多精彩,眼神有多可怜和哀求,我沉浸在自己的惊骇之中。
梦里看到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她不停来烦我,问我想要怎么样,我烦了,就说今晚十二点,你来学校等我,咱们到时候再说。
我想她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在深夜跑出来和男生见面?
可是我错了。
我在梦里看到她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梦里的她,孤零零地站在教室里,没敢开灯,在一片黑暗中害怕得瑟瑟发抖,眼泪因为畏惧留了下来,娇弱的身体仿佛风中摇曳的花朵,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作为罪魁祸首的我,即使知道她害死了十四,也不由觉得阵阵后悔。
我该让她回去的。
我开始明白了,这个梦是和现实相连的。
那我看到的鬼神厮杀是什么,难道在现实中的阴间,这个城市里暗潮汹涌地发生了这样剧烈的变化?
我不知道,但我打算醒来了,我要给阿晗打个电话,让她回去。
可是来不及了。
我看见一片黑暗吞噬了她,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拼命地发出一声尖叫,却已经来不及了,带着夸张面具的夜游神高高举起了镰刀,刺透了她的身体,将她的灵魂生生拽了出来,贪婪地张开了大口。
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在这瞬间停止了。
我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去看,我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的,而深夜赶赴现场会给我留下无法解释的指控。
第二天一早,我赶到学校,空气中明显弥漫着古怪的气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三三五五地窃窃私语。
枫叶凑到我的身边来。
“你听说了吗?”
“什么?”我故作镇定。
“阿晗死了,死在教室里。据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人半夜的时候跑回了教室,然后站在自己的书桌上,上吊自杀了。”
【其八·昼】
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小乞丐没有坐在他平时坐的那个街角。
他走了出来,在路牙子上坐着,似乎在晒太阳。
我很好奇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仿佛有一种敏锐的嗅觉,每当我接近他的时候,他都会抬头向着我的方向。这种冥冥之中的第六感给我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我主动跟他打招呼:“你好。”
他似乎很惊讶,但从声音的来源处判断,确实是在跟他说话。
“你好。”他拖着嗓子说,我注意到,他的身体似乎更加虚弱了,我开始有些担心了起来。
“你做梦吗?”他忽然问道。
“当然。”我笑。
【其九·夜】
梦里的鬼神越来越少了。
那个古怪的黑衣男人,我再也没有见到他。
他的声音很奇怪,带着一种特殊的磁性,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白天路过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发现交通拥堵了起来,施工车停在那里,四五个穿着橘黄色衣服的工人正在忙忙碌碌地修着坏掉的红绿灯。昨天晚上的梦里,这个红绿灯化作的三眼巨人试图正面和行道树里藏着的小人们对抗,却被活生生咬得粉碎,小人们围着它的废墟拉着手,团团跳舞,唱着古怪的歌谣,然后又排成列藏进了行道树的叶子底下。
我顺脚踢了一下行道树,树叶顿时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我抬起头,想看看有没有小人掉下了,可惜没有。
我走遍了梦里的每个地方,都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踪影。可我知道他一定在这个梦里,他像是这个噩梦的影子,只有找到他,我才能找到解开这个神秘的梦的关键。
还有哪里呢,还有哪里呢?
我绕着城市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当我第四次路过中心广场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我回过头,看着自己走过的路。
四方街、朱雀大道、过鹞子口、九道门,再绕回钟灵北路,从火工瓦巷里出来……这一圈一圈就像是个大大小小的同心圆,所有的圆心都是同一个地方。
天宏公寓,真实世界里的,我家。
【其十·昼】
我特地出门去看了一下小乞丐。
他蜷缩成一团,在自己的小角落里,眼皮剧烈地跃动。据说当人做噩梦的时候,眼球就会像这样的打转。
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否选对了目标。
【其十一·夜】
我推开家门。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
当你躺在家里床上睡着了的时候,梦里的你,推开了自己家的房门。
我先打开自己的卧室,想要看看我睡着的样子。
没有。
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果然,梦里是看不见活人的,只能看见阴间的鬼神们。
可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我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我父母的房门。
他们闭着眼睡在被窝里,神态安详,呼吸平稳。
奇怪,为什么我看得见父母,却看不见我自己呢?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如果在阴间的梦里是看不到活人的,那我是怎么看到……阿晗被杀死的?
我的掌心冒出了冷汗。
一个让我恐怖至极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不是看不见活人,而是只能看见……快死了的活人!
“啪,啪,啪。”
我猛地回头,黑衣男人坐在客厅里,冲我慢慢地鼓着掌。
“你终于发现了。”他歪着头笑,嘴角露出的仍然是那充满恶毒的笑意。
“发现什么?”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骗自己了。就是你刚刚想的那样,在你发现这个秘密之前,我是不会现身的。既然你看到了我,那么这个游戏,就快要结束了。”他说。
“游戏?”
他冲我身后努努嘴。
我回头,一个巨大的鬼脸浮现在了空中,嘴边咬着我的父母,正冷冷看着我。
我的呼吸停滞了。
不仅是这个鬼脸,他们的床头陆陆续续地浮现出数个狰狞的鬼神,忽然头顶一亮,天花板竟被人生生掀开来,我抬头,月光下,一个钢铁般的巨人面无表情,大手抓住了我父母的床铺。
“什么意思?”我哑着嗓子问。
“他们是赢到了最后的鬼神。”黑衣男人道,“按照规则,他们有着竞争最后宝物的权利。”
“什么宝物,跟我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黑衣男人笑了。
“你忘了我说的了吗,他们想要的,是一双眼睛。”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个城市里诞生的,唯一一双可以看透阴阳两界的眼睛。”
【终·夜】
我愣在了当场。
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所谓的宝物,就在我的身上吗?
我觉得自己的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大脑里:“需要我怎么做?”
“挖出眼睛,送给他们。”黑衣男玩味地看着我。
“那我会怎么样?”
“瞎了呗。”他轻描淡写。
我摇摇头:“不要骗我。”
“哦?”黑衣男稍微站直了一点,似乎对我的话产生了兴趣,“我骗你什么了?”
“他们想要争夺的眼睛,绝对不仅仅是看透阴阳两界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眼睛仅仅只是能让我做这种古怪的梦境而已,既然被他称作宝物,一定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特殊的用途,“告诉我,我的眼睛,究竟拥有怎样的力量。”
“真厉害啊。”男人沉默了一下,忽然由衷的赞叹道,“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我冷冷看着他,没有接茬。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这叫天生瞳。是比阴阳眼更加强大的东西,你的左眼是与鬼神沟通的桥梁,右眼是寄宿鬼神的居所。”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你现在还没有发挥这双眼睛真正的作用而已。”
“怎么才能发挥?”我死死盯着父母床头的鬼神们,心中慢慢充满了杀意。
“挖下来,吞掉。”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男人。
他仍然在笑:“不破不立,不将肉眼废掉,灵目天生瞳又怎么会开呢?”他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然后就闭上了嘴,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月光照在我的身上,黑衣人不再发笑,而是冷冷地看着我。狰狞的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围了起来,我缓缓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成勾,僵硬得仿佛僵尸一样。
挖不挖?
挖不挖?
挖不挖?
我猛地一狠心,手指狠狠插进了眼眶里!
【终·昼】
我哼着小曲,坐在路边,看着浮现出痛苦挣扎反应的小乞丐。
他脸上的肌肉在剧烈的痉挛着,似乎在跟身体的本能做出殊死的抵抗。
啧啧,人类的潜意识,真的是可怕的东西。
即使我能够操纵他的行为意识,甚至编造出梦境,也无法彻底掌握人心中潜意识的一面。
但现在这样,也暂时够用了吧。
小乞丐的脸色猛地充满戾气,忽然伸出右手,狠狠地挖向了自己的眼睛!
我侧过头,不忍心看。
真是太太残忍了,这一幕。
我把头再转过来的时候,小乞丐已经把自己血淋淋的眼球吞进了嘴巴里。他空荡荡留着鲜血的眼眶里,忽然绽放出奇特的荧光。
“差不多了。”我嘀咕着,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晶莹的玉石,屈指一弹,玉石缓缓地落入了他的眼眶里,碧色流转,和他周身的皮肤经络连为一体。
他原本在地上打滚的痛苦挣扎神色,顿时缓解了不少。
玉石化作的眼睛忽然大绽奇光,我抬头看去,周围的数只鬼神猝不及防,顿时被他吸了进去。
成功了!
我兴奋地一击掌。
向老师,弯弯,你们看到了吗,谁说只能让阴选择我们,我们不能人为地制造出阴来?
天生瞳,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形成的构思,今天终于将它实现了!
长期剧烈的刺激可以带来人的精神高度不稳定,以瞬间的情绪爆发——或者剧痛,或者绝望——作为契机,人类,是可以自己制造出阴来的。
从偶然落脚这个城市的时候开始,我就选中了这个小乞丐当做试验的对象。
营造不存在的扭曲的梦境,刺激崩塌他原本的精神世界,然后在这一瞬间,给他植入不可想象的异能。
等着吧,我们一定再见的。
我怜悯地看了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乞丐一眼。
梦境和天生瞳,就作为我拿你做实验的报酬好了。如果你醒来之后能够坚强地活下来的话,我们应该也还有见面的机会吧。
我笑了笑,穿上了黑色的风衣,哼着小曲,消失在了夜幕的深处。
《21世纪怪谈编 其十一 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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