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孟良崮张灵甫殒命 延安城胡宗南疲师
话说粟裕大战莱芜,生擒李仙洲,消息报入南京,那蒋中正听得,不由得怒气勃发,拍案大叫:“陈毅欺人太甚,众将官,尔等有谁愿提兵前往,与孤报此大仇?”但见帐下闪出一员大将,大叫道:“主公勿忧,末将愿往。”那蒋中正定睛看时,却原来是大将顾祝同,不由大喜,曰:“顾卿愿往,孤无忧矣。只是那陈贼悍勇异常,顾卿单身前往,恐有不测。孤再与你三员大将,此去定能建功。”你道是哪三员?第一员乃是那蒋中正御林军总管、天宝大将张灵甫,第二员乃是汜水关总兵黄百韬,第三员乃是黄泥关总兵李天霞。当下那顾祝同率领三将,点齐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山东而来。
却说陈毅在山东闻得探马来报,道顾祝同率三员大将、十万人马杀将而来,不由大惊,急忙传令:“快快请粟将军前来议事。”不一会,粟裕到得中军帐中,问:“将军唤末将前来,有何急事?”陈毅遂将顾祝同杀来一事说了,粟裕听得,微微一笑,曰:“将军勿慌,那顾祝同纵有十万大军,在末将看来无异土鸡瓦狗,待我稍施手段,定叫他化为齑粉。”陈毅闻言,喜不自胜,急问:“计将安出?”粟裕大笑,曰:“将军何妨升帐,待末将点将分兵,将军自可明白。”
陈毅大喜,急忙传令升帐,不一时,大小将官齐聚中军帐中,陈毅端坐帅案,粟裕坐于副位,大小将官参见已毕,陈毅开言道:“众将官,如今有那顾祝同,率领张灵甫、黄百韬、李天霞三员大将,十万大军,杀奔我山东而来,因此我与粟将军点将升帐,你等俱要服从粟将军遣派,若有违抗,军法无情。”众将俱皆称诺,曰:“我等万不敢有违粟将军将令。”
粟裕乃曰:“顾祝同虽号蒋军大将,实乃碌碌之辈,无足可惧。来犯敌将之可惧者,唯张灵甫而已。那厮身为蒋中正御林军总管,身高丈二,胯下一匹包月乌龙骓,手使一杆镔铁方槊,实有万夫不当之勇,蒋中正封其为天宝大将,并颁发金牌,上书‘神勇无敌’四字,实乃我军劲敌。此番出战,只要斩了此人,蒋军何足道哉。”
粟裕遂抽出一根将令,喝问:“陶勇何在?”陶勇出列,躬身施礼:“末将在。”“命你率领本部人马,前去迎敌。倘若遇到那张灵甫,你与他交战,只许败,不许胜,将他引至孟良崮,倘若能来时,记你大功,倘若不能,提头来见。”陶勇大声道:“末将谨遵将令”,转身退下。
“王必成何在?”“末将在。”“命你率领本部人马,待陶勇将张灵甫引走之后,你可速速占领垛庄,此地乃张灵甫屯粮之所,又是其撤退之必经之地,倘若占领此处,张灵甫插翅难飞矣。”那王必成亦称谨遵将令,转身而退。
“叶飞何在?”“末将在。”“命你率领本部人马,待得张灵甫上了孟良崮,即刻将山团团围住,不得走漏一人。”叶飞领令而下。
“韦国清、何以祥、成钧、宋时轮何在?”“末将在。”“张灵甫被围后,黄百韬必然拼死相救,命你等四人各率本部人马,须得将他牢牢挡住,不可令其与张灵甫回合。倘有差误,提头来见。”四将亦齐齐称诺,领命而退。
却说这时却恼起帐前一人,哪一个?正是许世友,此人本是和尚,出身少林寺,习得一身好武艺,因其性如烈火,人送外号莽金刚。后因耐不得寺中清净,遂打出十八铜人巷,蓄发还俗,投了解放军。此时见粟裕点将,半日不点自家,不由发作起来,抢上前去,厉声喝道:“粟将军,为何这半日却不提洒家名号?可是瞧不起洒家?”粟裕尚未开言,陈毅大怒,拍案喝道:“贼秃,中军帐乃何等紧要之地,岂容你如此撒野?刀斧手何在,与我推将出去。”粟裕笑曰:“将军不必如此。”回转身来,谓许世友曰:“许将军骁勇如此,本将岂有不用之理。待得张灵甫上得孟良崮之后,你可与叶飞、陶勇、王必成、王建安各率本部人马,围而攻之,定要将那张灵甫斩杀于此。”众将闻听,齐声称诺。
陈毅听了,不由疑惑道:“粟将军,适才那张灵甫、黄百韬皆有处置,为何不闻李天霞?倘若他领兵来救,为之奈何?”粟裕笑道:“那李天霞与张灵甫久有宿怨,我料其必不肯真心相救,且李天霞胆小如鼠,待我略施小计,不用一兵一卒,定叫那李天霞抱头鼠窜,不敢正眼觑我矣。”
遂令中军官:“即刻前去民间查访,若听得有裱糊匠即刻带来军中见我。”中军官领命退下,不多时带来裱糊匠十余人,俱是附近乡里裱糊好手。粟裕遂吩咐道:“你等可照我所绘,裱糊如此纸人数个,以备军用。”众裱糊匠领命退下,帐中众将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却说这一日,顾祝同率领大军到得山东,遂击鼓升帐。待得张灵甫三将齐集中军帐中,顾祝同开言道:“列位将军,如今已至山东,那陈毅匪军骁勇善战,非同等闲,我等须要同心协力,共破贼寇,以报主公大恩。”帐下闪出张灵甫,笑道:“将军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那共军不过泥腿子而已,手无锐兵,身无敝甲,何足道哉。不用将军上阵,只末将一人出马,足以破贼矣。”
黄百韬曰:“张将军不可轻敌,想那李仙洲亦天下名将,依旧遭擒,陈毅匪部实不可小觑。”张灵甫斜眼相觑道:“张某乃主公亲封天宝大将,号称神勇无敌,李仙洲何物,岂可与张某并论,黄将军见仅及此,真正令人好笑。”黄百韬满面惭色而退。
李天霞闻言,在旁冷笑道:“张将军神勇无敌,我等岂能及之。此战端看将军,只是千万莫要向我等求救才好。”张灵甫听得,顿时怒发冲冠,大叫道:“张某虽不才,却也不屑求救于李将军。”说罢转身向顾祝同道:“顾将军且安坐,看我破贼去来。”说罢,也不等顾祝同开言,径自出帐去了。帐中顾祝同只是不语,黄百韬微微摇头,李天霞频频冷笑而已。
且说张灵甫率领本部人马前行未数里,只听到前面一声号炮,一彪人马闪将出来,当前一面大旗,上书一个“陶”字,正是陶勇。那陶勇端坐马上,睁眼看来,之间对面军阵当中一员大将,头戴虎头皂金盔,身穿柳叶凤翅甲,胯下一匹抱月乌龙骓,手中一杆镔铁方槊,果然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真正好威风,好杀气。
陶勇大喝道:“前面可是张灵甫?”张灵甫道:“正是本将。你是何人?”陶勇答曰:“我乃陈将军、粟将军麾下总兵官陶勇是也,奉了两位将军将令,前来擒你。”张灵甫哈哈大笑道:“无名下将,也敢口出狂言。”说罢纵马向前,直取陶勇。陶勇亦挺枪向前,两人战在一处。未数合,陶勇假装不敌,虚晃一枪,纵马便走。张灵甫大喝一声,道:“贼将哪里去。”率军追赶。
那陶勇跑得一阵,又回马与张灵甫交战,又假装败退,张灵甫愈发志得意满,追击不已,不知不觉,直追到一座山下。张灵甫看那山,只见突兀拔起,怪石嶙峋,陡岸孤峻,峭壁接天,恁的险峻,——正是孟良崮。再转眼看时,那陶勇却不见了踪影,张灵甫登时醒悟,大叫道:“哎呀不好,中计矣。”话声未落,只听号炮声响,四周无数人马涌出,当前一员大将,正是叶飞。张灵甫急令撤退,正在这时,有探马来报,道是垛庄为王必成所占,后路已被截断,王必成正率领大军杀奔而来。张灵甫听得,愈发慌乱,不知所措,遂令众军登上孟良崮,以拒敌军。
待上得山来,张灵甫往山下望去,只见解放军数路大军纵横驰奔,将那山围得水泄不通。张灵甫惶然无计,只是一迭声的问部下诸将如何是好,诸将面面相觑,许久方言道:“如今之计,唯有派人突出重围,向顾将军及黄、李二位将军求救。”张灵甫无奈,只得派人乔装改扮,装成山中樵夫,摸出重围,前往顾祝同处求救。
且说顾祝同闻得张灵甫中计,被围孟良崮,大惊曰:“如此怎生得好?”李天霞在一旁冷笑道:“那张灵甫骄横狂悖,不尊将军将令,擅自出兵被围,干将军何事?”顾祝同曰:“话虽如此,但那张灵甫乃主公爱将,倘有不测,主公怪罪下来,我等如何担当得起?”黄百韬曰:“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末将愿率本部人马,拼命向前,救出张将军。”顾祝同大喜曰:“黄将军如此,本将无忧矣。只是将军孤军前往,本将心有不安,须得李将军同去,二位将军互为犄角,方可奏功。”李天霞只是冷笑,顾祝同熟视之,方曰:“领命。”
李天霞回到营中,将中军帐内情形向众将说起,忿然曰:“张灵甫一贯小瞧于我,如今却要我去救他,怎叫人咽下这口气。”有副将曰:“无妨,将军尽管起兵,待行至半路,只派遣百余人马,大张旗鼓,假装赴援。我大军且在后方安坐,岂不妙哉。”李天霞大喜,曰:“果然妙计。”遂依计而行。
且说那张灵甫被困孟良崮,叶飞、陶勇、王必成、王建安、许世友诸将率兵攻打,日日无歇,张灵甫纵然骁勇,但五将联手,他又岂是对手。每天盼援兵如同大旱之望云霓,而援兵不至。这日与众将说起,众将曰:“此必是顾祝同、李天霞等人嫉贤妒能,坐观成败。援兵必不至矣。”张灵甫大惊,曰:“似此为之奈何?”众将曰:“将军为主公爱将,若主公闻得将军被困,必坐不安席。如今之计,唯有派人求救于主公,方可有一线生机。”张灵甫只得又派人偷出重围,前往南京报信。
且说蒋中正在南京闻得张灵甫被困,大惊失色,曰:“张灵甫孤之爱将,如今中计被困,性命危在旦夕,而援兵不至,是何道理?”随严令顾祝同、黄百韬、李天霞,曰:“倘若救援不利,必当军法从事,绝不宽贷。”
却说那黄百韬领兵拼命向前,欲救张灵甫,行至半路,只见前面数路人马排开,遮住道路,为首四员大将,正是韦国清、何以祥、成钧、宋时轮,那韦国清纵马横枪,大喝道:“前面莫非黄百韬乎?我等奉粟将军将令,等候你多时了。”黄百韬更不答话,舞刀纵马,直冲向前,韦国清等四将各舞兵器,一起上前,将黄百韬团团围住,四面围攻,四匹马儿犹如走马灯一般围住厮杀。想那黄百韬岂是四将的对手,战不到十合,刀法渐渐散乱,不得已,照何以祥面门虚晃一刀,何以祥待要躲闪时,黄百韬乘机突出,败退了下去。四将也不追赶。
再说李天霞,那日率军救援,走到半路便扎下营寨,只派一小队人马大张旗鼓,故作姿态,自己则日日在帐中饮酒,好不快哉。谁知这日自南京发来蒋中正手令,命他急速救援,若有拖延,必斩不贷。李天霞暗叫晦气,没奈何,只得起兵前往。正走到半路,却听得号炮声响,只见前面树林之中,金鼓齐鸣,旌旗招展,不知有多少人马,再定睛看来,只见树林中赫然有四五个巨人,身高十四五丈,浑身若精铁铸就,手中或持巨剑,或持刀枪,恰如防风氏再世,巨灵神临凡。——却正是当日粟裕命裱糊匠所扎之纸人。
李天霞不由得骇然,问曰:“此何物也?”左右双股战战,面面相觑,李天霞视之良久,忽大惊曰:“吾知之矣。向闻日本国有机关人曰高达,身高十余丈,人坐于其中操控,力可移山填海,非人力所能敌。此必高达也。”左右不信,问曰:“高达既为日本所有,共军焉能有之?”李天霞曰:“汝等不知,那共军与日军作战多年,缴获数架也是有的。”左右闻言,皆曰:“将军果然明见万里,只是如今之事该当如何?”李天霞曰:“高达既非人力所能敌,如今不退何待?”于是撤军而去。后人读史至此,有诗赞曰:
孟良崮上虎贲垮,千里驰援李天霞。
非是见死不相救,奈何共军有高达。
且说张灵甫在孟良崮,苦盼援军不至,心知不免,遂谓左右曰:“我此番中计,兵败身辱,实非我之罪也,乃顾祝同、李天霞辈心怀叵测、坐观成败所致。虽如此,我有负主公重托,待军破之日,我必自戕以殉。”左右皆相抱大哭。
话说粟裕在中军帐内,闻报李天霞与黄百韬两路援军尽皆退去,大喜,谓诸将曰:“破敌只在今日。”乃顶盔贯甲,罩袍束带,头戴亮银狮子盔,身穿大叶连环甲,胯下追风白龙驹,手中一支八宝亮银枪,率领众将,齐齐往孟良崮上杀来。
那蒋军士兵被困多日,不得食水,哪有气力抵挡,见粟裕杀来,直如波开浪裂一般,被粟裕直透中军。那张灵甫在中军帐中,听得帐外喊杀声震天,心知大势已去,拔剑就要自刎,只是那剑架在脖子上良久,竟是不忍割下去,最后颓然长叹一声,曰:“今日方知一死之难也。”吩咐左右曰:“且换了衣服,我等悄悄混下山去吧。”左右有人问曰:“倘若天怜我等,竟以活命,得见主公,主公责以我兵败之事,当如何解之?”张灵甫曰:“此战非我之罪,是陈贼裹胁士绅儿媳,裸身露体在前冲锋,我军将士不忍相杀,以至大败。”左右大喜,曰:“将军真大才也。”遂改换衣服,悄悄摸出帐外,上马便欲逃走。
量张灵甫这番作为,岂能瞒过粟裕,他冲到帐外,只见帐后有数骑欲逃,心知即是张灵甫,遂大喝道:“张灵甫哪里去。”张灵甫见被识破,愈加不敢回头,只是纵马狂奔,未料想粟裕马快,转眼即追将上来,手起一枪,将张灵甫挑落马下,左右士卒一拥而上,张灵甫竟死于乱刀之下。
张灵甫左右中,唯有一人逃出重围,不敢停留,急急直奔南京。话说那日蒋中正在宫中正与众将议事,忽报有张灵甫麾下请见,遂吩咐叫他上来,却说那人上得殿来,大哭一声,跪拜于地,只说得句“张将军殉国了。”蒋中正闻得此言,大叫一声:“痛杀我也。”便向后倒去。左右急忙扶起,过了半晌,才悠悠转醒,问究竟如何。那人将陈毅匪部裹胁士绅儿媳冲锋,将士不忍,以至大败之事陈述一遍。蒋中正又大叫一声,几欲昏厥,半晌,泪如雨下,曰:“痛哉,惜哉,痛哉,惜哉。”又口占挽诗一首,曰:
“孟良崮上床单飘,地主媳妇百媚娇。
国军健儿心不忍,百战虎贲烟云消。”
又恨恨曰:“灵甫遇害,实黄百韬、李天霞救援不力之罪也。”随下诏,黄百韬免为庶人,戴罪立功,李天霞下狱问罪,准其以黄金赎之。
1/4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