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有些长,我的同事,哈佛大学法学博士David Mainiero看到这个问题之后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希望能给大家一些启发。
《漏洞百出的US NEWS大学排名如何伤害中国学生》
为什么人们疯狂地爱着排名?
因为大家喜欢让“别人”帮他们做好选校的所有研究工作;大家喜欢看到自己的学校排名上升,好在邻居面前吹嘘一番;
大家喜欢看到自己的选校决定受到大众的认可。
但是这样的代价是什么?简单来说,US News大学排名的漏洞百出的排名方法正让无数的学生受到伤害,特别是中国学生。在过去几年,我已经见过上百名学生因为执着于排名而没有正确选择适合自己的学校的例子。
第一部分: 当学生依靠US News排名的时候,他们受到了怎么样的伤害?
首先解决大家的一个误区,US NEWS绝对不是美国政府的官方排名,相反,奥巴马总统和美国教育部长曾经公开批评过以US NEWS为代表的一系列大学排名,还曾经考虑过由美国教育部出面进行官方大学排名作为回应。
除开US NEWS以外,还有福布斯,华尔街日报等等报社杂志进行大学排名。US NEWS的排名只是最流行的和最受欢迎的一个“民间”排名。可笑的是,US NEWS这本杂志在读者调查中在大型全国性杂志中排名最低,以致于接近破产。
US NEWS 的“排名”版面成为其最后的挽尊神器。问问你自己:如果US NEWS挽救自己免于破产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各类排名的话,你觉得这所谓的排名是在为谁的利益服务呢?他们会对这排名保持认真仔细全面的态度么?还是他们会每年都改变自己的排名方法,让一些大学得以“控制”自己的位置?
以下就是依靠US NEWS排名可能对学生带来伤害的7个方面
一、US NEWS的排名系统忽视了学习成果
US NEWS的排名系统只考虑了“投入”“进口”而非“产出”,没有将学生进入大学之后的学习成果加入自己的排名算法中。也就是只专注于这些大学吸引了哪些学生来就读,而不是这些学校的毕业生的质量怎样。
打个比方,这就好似在赛前就将金州勇士队排在2016-2017赛季的第一名,仅仅因为他们有最好的球员,但是比赛都还没打呢。如果我们要给学校排名,难道我们不想知道学校的教学质量怎样么?难道我们不想知道,在我们花了20多万美金把孩子送到这些大学读书4年后,孩子们变成了怎样的人才么?
如果家长们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那大可不必浪费四年的时候让孩子们去接受教育,直接让大学发个“荣誉学生”奖章就好了。这样看来,US NEWS的排名其实更像一个付费的美国全国荣誉排名,而不是一个教育排名。
当家长和学生在寻找升学顾问的时候,他们经常会为各种问题,包括我们引知的成功率,我们如何帮助学生提升竞争力,我们教授和前招生官顾问的资历等等。这样“刨根问底”的精神其实更应该用于选校中去。就像家长们不能依赖一份非官方的申请顾问名单来选择顾问一样,家长也不应该依靠US NEWS的大学排名来选择学校。
二、毕业后的就业情况没有被加入排名算法导致学生进入就业前景相对不好的大学
这个问题是与前文(US NEWS排名不考虑“产出”)相关的。US NEWS排名忽视了学生从大学毕业后的就业前景和就业情况,然而就业是学生最关心的点之一。这就意味着达特茅斯学院(在US NEWS排名12)并没有因其毕业生稳定的工作前景和薪资水平受到足够的认可和尊重,达特茅斯学院的毕业生拥有全美最高的职业生涯中期平均薪资。如果你关注毕业后的薪水数据的话,请看下表,再将这个表格和US NEWS的排名对比一下,看看自己是否当年依赖US NEWS的排名做了错误的决定。
(美国大学毕业生职业生涯中期平均薪资排名(蓝条),灰条是刚毕业平均起薪)
三、US NEWS排名大大伤害了中低收入水平的学生,令其支付高昂的学费却没有获益
大部分的大学都需要国际学生支付高额的学费来平衡学校预算。
因为录取学生的GPA, 标化考试成绩和班级排名是US NEWS对大学排名的重要因素,所以学校们会花大力气去吸引高GPA,考试成绩和排名的学生来就读。那么,没有什么比钱更有吸引力的了。学校会给优秀的学生发放奖学金来吸引他们就读。但是,这就意味着学校就没有足够的钱去资助那些真正需要财政资助的学生。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都采取了上述的方式来吸引好学生提高自己的排名。
如果你是一个家庭条件较好的中国学生,你可能并不需要担心高昂的学费。但是大量的奖学金都给了美国国内的学生,中国学生拿到奖学金的概率非常低。
四、对于“保产出”的重视导致大批优秀学生被拒绝或者被放在候补名单上
US NEWS排名的算法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指标,就是接受offer的学生数量和学校发放的录取通知总数的比率。我们去年的一些学生十分不解,为什么他们被耶鲁哈佛杜克录取了但是却被密歇根安娜堡或者范德堡大学拒绝了,尽管他们的申请材料已经十分完美 - 因为这些学校十分关注自己的排名,所以对于很多优秀的学生他们都只能拒绝或者把学生放在候补名单上。
五、对于低录取率的追求导致大量没有机会被录取的学生申请
对于排名的追求使得学校们不断追求越来越低的录取率。那么他们怎么做到将低录取率呢?很简单 - 他们只需要把申请变得简单还有不断鼓励那些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被录取的学生申请就行了。斯坦福,这几年在所有顶尖学校里面拥有最低的录取率。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斯坦福降低了自己的申请费和简化了申请系统的技术。这样申请斯坦福的学生会增加好几千人。除此之外,对于想去美国西海岸读书的同学来说,斯坦福就是他们的梦想学校。但是另一方面,对于从小生长在东海岸的并且想待在东海岸的同学来说,东海岸也有很多他们从小到大的顶尖的梦想院校。这样的巧合让斯坦福成为一个更好的大学吗,值得更高的排名么?可能不是,但是US NEWS确是这样认为的。
这就是大学总是派代表前往中国的原因。大学派人去中国做大学市场推广,以期增加来自中国的申请人数,这样就能进一步降低他们的录取率,提高在US NEWS的排名。这其实很讽刺,我们难道真的认为UIUC或者是康奈尔派他们的市场推广团队到一个中国的三线城市以期望能万众挑一找到满意的学生?或许他们只是为了推广自己的品牌来增加申请的人数。
我们引知的很多前招生官顾问之前都跟随学校的市场推广团队去往世界各地,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推广学校品牌,鼓励学生们进行申请,增加申请人数。如果他们不能为降低学校录取率做出有效贡献的话,他们可能就会被炒了。
别忘了,大学也是门儿生意,就算是公立大学也是如此。
六、排名规则和算法的随机性误导学生进入不适合自己的大学,最终导致中国学生的高退学率
在坚持让你家的小孩只申请US NEWS前20的大学之前(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你可能至少需要理解这些排名里面到底包括些什么。和我交谈过的大部分执着于排名的家长大都有以下两点顾虑:1. 学生毕业之后的就业前景 2. 学生毕业之后能赚多少钱。 这两条都没有体现在US NEWS的排名里面!我们会在下一部分详细谈谈US NEWS的排名里面到底包含什么以及为什么这些考虑的因素是有很大问题的。
中国学生的退学率很高,在顶尖大学的退学率达到了25%。我们现在都知道了这不是因为他们的学习能力不行等等,而是因为他们去了一个完全不适合自己的学校以致于自己整个人变得不开心,学习生活失去动力。这就是追求高排名带来的悲剧。
不要等到孩子出现了生活学习上的问题才意识到正确选校的重要性,早早开始选校研究,寻求专业的申请顾问的意见。
七、大学之间针对排名的“争斗”和“游戏”直接伤害了学生在校内的教育体验
很多大学会为了排名“不择手段”,包括哪些最精英的最顶尖的大学,如果你不信,看看下面这些例子。包括爱纳学院甚至克莱蒙特麦肯纳学院在内的多个大学曾经被曝对其录取学生的考试成绩,毕业率,新生保有率,师生比,录取率以及校友馈赠等多个指标进行谎报,这就是自己提交数据相对于第三方认真提供数据相比存在的巨大问题,但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大学们正用更加隐晦的方法来操控排名。比如,贝勒大学出资让已经被录取的学生重考SAT,然后把新考出来的高分成绩提交给US NEWS作为排名的依据;还有一些学校在提交年度排名数据之后再将一些低分的学生录取,以避免他们的低分影响自己的排名。
院长,校长,校监和教务长都能感受到来自排名的压力,所以他们各司其职不遗余力地提高自己学校的排名。只要是学校需要分配资源,都会围绕一个重要的问题:怎么分配资源才能让我们的排名提高?而不是怎样才能使我们的学生得到更好的教育体验。
克莱蒙森大学的前校长詹姆斯贝克当年为了使学校进入前20所做的“努力”可是被完完整整记录下来了的。克莱蒙森用了一个非常无耻的方法是自己在当年US NEWS对于公立大学的排名中从38名直接提升到22名。比如,学校人为地改变了上课的班级人数但是对学生来说却没有任何好处:学校将20人大小的讨论课强行变成19人,而将60人的讨论课增加为65人,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在“20人以下的课程数量百分比”这个子目下面的排名。克莱蒙森也将自己在录取学生时候的要求改成了“只录取在高中班级排名前三分之一的学生,没有例外”。除此之外,克莱蒙森还提高了教职人员的工资(非常重要的一个指标),教授的平均年薪提高了20000美金(通过提高学费来实现,学费增减是不属于大学排名的考虑指标的),同时在薪水计算时加入了各种教授的福利。更可笑的是,为了在“给学校的捐款的校友比例”这个项目中提高排名,克莱蒙森主动地联系校友请求他们捐款,就算是1美元也行,学校甚至雇佣了一家公司专门去追踪还没有捐款的校友。
或许你会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么样呢?或者认为他们这样做在一定程度上还帮助了学生。但是很明显这些学校的重点在于把钱和时间花在提高自己的排名上,而不是用于提高自己学生的学习体验。这些学校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高等教育机构的使命。
另一个例子(尽管是研究生院的)是许多法学院(包括乔治城和波士顿学院)被曝给自己法学院还未找到工作的毕业生提供每小时20美金的图书馆或者校园其他地方的工作机会,以增加自己在“毕业九个月内找到工作的毕业生数量”这个项目上的竞争力。
第二部分: 漏洞百出的US NEWS排名计算方法
在全国大学和雇主联盟(NACE)做的一个调查中,学生们回答了“在选择大学时哪个因素更重要”的问题。最热门的答案如下:
毕业之后是否能收获一份好的工作上大学的花费
参观学校
学校和学生规模
是否能通过这个学校进入顶尖研究生院进修
但是上述几个变量没有一个被US NEWS的排名直接考虑,就业前景,进入研究生院深造前景以及上学成本这三个变量则被完完全全忽视了。
我们现在来看看2016年的US NEWS的排名系统考虑的各个变量,以及为什么仅靠这些变量得出来得排名是有大问题的。
读者们可以点击下面的链接来看看US NEWS排名运营总监Robert Morse对于这些变量的详细解释。尽管这些变量充满了问题,为了这篇文章的简洁性,我只选取一些最令人瞠目结舌的问题来评论。
.a. 本科学术声誉,22.5%
这项对于“声誉”的排名并不是基于任何客观数据,而是基于一份发送给美国各个大学,学院校长,教务长,招办主任以及部分高中的行政人员的调查问卷。这篇问卷要求这些受访者用1分到5分来给全美的大学进行评分。所以举个例子,范德堡大学的校长需要以自己并不完全的了解去给美国另外262所全国大学进行评分。这样的评分机制缺乏科学性,但是其中存在最大的问题可以用下面Malcolm Gladwell举的例子来说明:
Thomas Brennan,密歇根最高法院前审判长给超过100名认识的律师做了一个问卷调查,让他们基于教学质量排出10所最好的法学院。哈佛,耶鲁已经其他一些传统著名法学院在排名上名列前茅,榜上有名的还包括一些公众不太熟悉的法学院比如John Marshall和Thomas Cooley。但是令人好笑的榜上有名的还有宾州州立法学院。简单百度搜索一下就能发现,根本没有宾州州立法学院!!
这个例子说明的问题就是关于“声誉”的排名展现的都是偏见和成见。那么这些偏见和成见从何而来呢?还是从排名中来。当人们无法基于完整全面的认识作出判断的时候,人们就会依赖“大家说”或者“他们说”,而“大家说”和“他们说”的都是US NEWS的排名。
当然这不是说“声誉”排名没有帮助,这当然是可以帮助学生和家长做决定,但是这样的“声誉”排名只能来自于用同一标准衡量的专业排名机构或者是此方面的专家。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华尔街日报一个对于大学声誉的排名,此排名只基于学校毕业生的雇主意见反馈。
b. 毕业率和新生留存率 22.5%
c. 教师资源 20%
为什么教师资源这一个指标会占整个排名的五分之一?因为如果学生越满意其与教授之间的接触交流,他们能学到的东西也就越多。这其中最重要的其实是学生的参与度。然而问题在于如何去量化“学生参与度”这项指标?很不幸的是,US NEWS对着教师资源这个指标的量化是有巨大问题的,教师资源由以下几部份组成:20人以下的班级数量百分比(占30%),50人以上的班级数量百分比(占10%),教师薪资(占35%),拥有在自己领域拥有最高学位的教授数量百分比(占15%),师生比(占5%)以及全职教授数量百分比(占5%)。
以上这些指标如何就能量化学生与教授互动交流的快乐程度呢?基本不能。。。学校是完全可以操控这些变量的,看看前文的克莱蒙森大学的例子就知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教授多发工资或者往他们的墙上多挂几个学位证书就意味着他们是好教授并且能跟学生良好交流?在我看来,这样只能适得其反,教授们只关心自己的研究项目而忽视了指导学生。教育研究者Patrick Ternzini和Ernest Pascarella在研究2600份关于大学对学生的影响报告后总结到:我们发现学生的成长与一些传统意义上定义教育质量的指标例如每个学生平均分到的学校投资,师生比,教师薪水和在领域内所获最高学位教授数量百分比等等并无太大关系。
大约10年前,斯坦福大学校长Gerhard Casper曾经给US NEWS的编辑写去一封愤怒的信件,批评US NEWS为了多卖杂志操控大学排名的行为。其对于教师资源这一项的评语十分中肯:过去的一年我们学校(斯坦福)和其他院校不管在学生数量,班级规模或者教师薪水方面都没有显著变化,但是为何在排名上会有如此剧烈的变化?这只能说明你们的计算方式和标准进行的大幅度的修改。
d. 申请难度和录取率,12.5%
我们在前文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
e. 财政资源,10%
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更多的金钱投入与教育结果并无关系,特别是当金钱并没有花在与学生直接相关的地方(比如用于提高教师薪资和种花)。
f. 毕业率表现,7.5%
这可能是最可笑的一点。US NEWS尝试着用“预计毕业率”与“真实毕业率”对比来衡量一个学校的效力。斯坦福前校长Gerhard Casper1996年在一封信中用一个极具讽刺的例子展示了为什么这项指标是无意义的:加州理工大学给学生提供了非常严格以及具有挑战性课程,这无疑是会对学生的个人提升有巨大帮助的。但是加州理工大学却被批评说其“预计毕业率”高达99%但是实际毕业率才“85%”。大家有没有考虑过到底是谁发明了这么一个滑稽的指标 - 许多学生没有从加州理工毕业是因为加州理工的课程太具有挑战性了(对学生来说无疑是有巨大帮助的)?加州理工可以通过提供简单课程和自动给A来实现“实际毕业率99%”的目标。但是这有意义么?这对学生来说有帮助么?创造这么一个指标的人如果实现用毕业率来衡量学生的成长?就算他们可以,那么如何精确地结合考试成绩和“教育投资”(这本身也是个可疑的数据)来预测毕业率?
简单来说,毕业率表现这个指标使得一些用高标准激励学生的好学校在排名中吃亏。这与我在这篇文章开头提到的“教育成果”是不吻合的。
g. 校友捐赠率,5%
在这一项中保持一个完美的分数并不是一件难事。直接开口向每一个校友要1美分就好了。我们看到大量的学校每年给校友发很多邮件请求他们给学校捐赠1美金。你难道想让你最终选校决定的5%来自于这“乞求”来的高校友捐赠率么?
第三部分:前进的道路
US NEWS排名备受诟病只是因为并没与一个直接,客观的方法去衡量一个高等教育院校的质量。正如Malcolm Gladwell写到,一个大学培养和激励其学生的程度是无法量化衡量的。因此,US NEWS排名的算法依赖的是“质量”这个相对模糊概念的代替品,然而这些“教育质量”的代替品指标确实十分薄弱的。
这些排名对于那些刚开始接触熟悉美国大学并且想了解这些大学最长处的人来说是有用的。但是一定要记住不要过分依赖这些排名,因为这些排名都是用统一标准衡量出来的缺乏客观性和准确性,同时这些数据是可以被操控的。
我经常听到家长说:“不,这个学校不好,连前30都没进!” 或者“我不会花钱让我孩子去一个11名的学校读书,因为我想让我女儿去前10名的学校!”。当然,每个家长都想让自己的小孩去一个好学校。但是我们如何定义和判断一个学校是否是好学校?
你真的相信这所谓的排名?你真的放心将自己孩子的教育寄托于你自己对于排名的疯狂追求上?你真的相信一个学校能在三年的时间内从22名升到10名再降到15名?(约翰霍普金斯大学1990年代真实的例子)。
这些是我能想到的曾经公开批评US NEWS排名的人:奥巴马总统,美国教育部长Arne Duncan, 基本上US NEWS排名前二十的大学的每个校长和招生主任(是的,US NEWS排名,这很讽刺),还有大批的专业的大学申请顾问。
我希望这篇文章能够给你们一点启发,在选择学校的时候不要盲目依赖和相信US NEWS的排名,而是要分析每个学校的特性是否适合自己。在排名这个问题上,美国家庭和中国家庭都逃不开。任何与教育有关的问题,你都需要刨根问底,研究透彻。在教育方面没有捷径,想要成功实现梦想就要自己多下功夫去研究,而不是US NEWS排名在手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