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
起源:
审核的龙标过后第二分钟,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此后几乎是三四分钟就眼圈一红。提前了半个小时来还是怕迟到,结果面巾纸也忘了装。我就轻轻的推起一小半眼镜,怕漏看了镜头,用食指的指肚左右划拉着眼泪。
“天呐天呐天呐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国产动画成熟成这样!”此后的87分钟我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浑身爽的起鸡皮疙瘩。
三年前,孙悟空给我的印象还是符号化的,他是反抗天庭的斗士,他是英雄,他是押金蝉子的镖师。
——直到看到《悟空传》。
我从没有预料到这个男人突然变得如此有血有肉,从没有思考过花果山早已变成焦土。
《悟空传》里的孙悟空,刚愎、孤独,而他最温柔的一面,留给了紫霞,留给了紫霞用霞光织就的紫丝。他当年大笔一挥,让花果山所有猴子猴孙除名于生死簿,所有猴子猴孙不死不灭,成了妖,花果山日日被雷击天罚,宛若地狱。
而所有不死不灭的猴子猴孙们,在看到孙悟空再度站在焦黑的花果山大地上,都挣扎着跪下,激动的说:“大王,您回来了!我等等了您五百年,与您同进退,再度大闹天宫!”
此时,孙悟空说,你们离开吧,我不是你们的那个齐天大圣了。
在所有人失望的眼神中,孙悟空仍然站在原地。
只剩他一人。
天兵,十万。
焦黑的大地,阴暗的天庭。
孙悟空孑孑于天地间,
只有紫霞送他那抹紫色方巾随风飘扬。
——所有的一切再度和《大圣归来》不停地重叠,幻化成电影里那个场景。
他独坐悬崖,无穷无尽的天兵冷眼看着这个妖物,从云端,一贯的俯视着——即使仅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就让他们腿脚发抖。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他的那抹长长的红色斗篷,真好看。
也真孤独。
猴子一直很孤独,世人只知他“身如玄铁,火眼金睛”,佛祖只说他嗔孽深重,八戒也只道他是齐天大圣。他自己笑道:
“戏文?别听戏文里讲的。”他头上的帽子太多了,东胜神州妖猴、通天教主门下除名弟子、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斗战胜佛、最强的赛亚人卡卡罗特……所有人看到他第一眼,脑子里闪过的都是这些个念头。
他或许偶尔会怀念起当年蟠桃园遇到的那个女孩。她根本不管不顾指着他叫道:“呀!哪里来的猴子!把蟠桃都吃光了!”
那时,他褪去所有光辉的外衣,只是一只猴子。很轻松。
他顺着树滑下来,冲她做了个鬼脸。
他就笑了。
因为责任,因为头上的这些名号赋予的责任,所以他要战斗。江流儿是那么的信任你,所以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和猴子猴孙们的崇拜一样,都是你肩上再也取不下的伤痕。
“因为你是齐天大圣,所以只有你能救她!”我哭得最凶的时候,只是记得,那个月夜,猴子靠在窗口,轻轻对江流儿用很温柔的语气说:
“快睡吧。”这话不是以任何的名号说出来的,而是单纯的作为他自己。
画面流转,光影氤氲。江流儿死了。猴子为了自己的自由怎么也挣脱不开的那个法印,到底是因为江流儿一直对他的崇拜,解开了。他又重合进了《大话西游》,他到底还是要因为责任戴上紧箍咒;也到底要因为责任,重新做回齐天大圣孙悟空,其实,《大圣归来》里的他,最后法印崩碎,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加身之时,和戴上紧箍咒,并没有什么两样。他褪去自己人性的光辉,重新变成肩扛一切责任与崇拜,保护所有人的齐天大圣。
变成齐天大圣,就再也没办法和江流儿玩耍;
变成齐天大圣,就再也没办法和紫霞啪啪啪;
变成齐天大圣,他又要走向符号一般的宿命。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尾声:
虽然朋友告诉我,江流儿没有死,导演也这么说了。可我意识里,江流儿死了。孙悟空听到的最后那声“大圣”,也只是绝望伤心到精疲力竭的幻觉回忆。
江流儿将在这第九世夭折。孙悟空这次不再冲动,他冷冷的走在西天大殿,仰着头当着千百菩萨罗汉沙弥的面问佛祖:“你知道我的来意。”
佛祖笑笑伸伸手。
孙悟空深以为然,他趴在地下。佛祖手中芥子轻弹,头顶万钧高山压下。不同的是,这次没有法力封印着他。他看了看八戒,八戒点头看着剧本,走向了高老庄。
直到二十几年后,孙悟空远远的看到了那个腼腆审慎的沙弥一步步骑着白马前来,他扔下桃子,缩身钻回了山下,赶忙给自己脸上糊了几把叶子。然后一步步的指导着这个小笨蛋爬上山去,揭下那本来只是贴在山神身上的符咒。笨手笨脚的,还有几次差点掉下来,还好他用法力保护。
想起山神一役,猴子后怕而内疚。江流儿冒死救自己,而自己却法力尽失眼睁睁看着他掉入深渊。
还好你命大等的及我,否则我褪去这一身神通,为你再闯那十殿阎罗!
还好你命长等的及我,否则我弃了这十世修行,为你请愿这诸天神佛!
我不想再顶着浑身的责任和名号。
回到那个自由的年纪。
“——俺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
“——走吧师父。下一站高老庄。还有人在等我们。这些年了,他也装的很辛苦吧。”
“你说的这话,我怎的很耳熟?”
“走吧。”
“嗯。”
——————————
2015年7月14日补充:
关于这篇,本来只是我个人玩味留存的一篇小文,看到在刷《大圣》,所以贴过来了。本想其中应该有一些部分可以回答题主的问题,不过可能还不是那么对题。
所以专门整理一下,尽量正面回答一下题主的问题。(感谢 的提醒)
Q: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安利剧情薄弱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
A:他自剧情薄弱,挡不住我脑洞三千。
相信除了刚刚懂事的孩子,其他人看《大圣归来》,心目中都根本不是单单只是一个猴子出现,而是从孩提时代开始的,各种各样的猴子同时重合在心头的感觉。
比方我来说,在看的时候,心头有当年《大闹天宫》里的孙悟空(江流儿脸上涂着红色油彩一幕);有《龙珠》坐着筋斗云的小悟空(片尾曲时江流儿坐着筋斗云);有86版本的西游记;有央视的西游记动画片孙悟空小公举;有《悟空传》里那个孤独的猴子(大圣身披百尺红绫孤坐悬崖)……
《大圣归来》的意义,是告诉我,原来我童年里那个英雄可以叱咤风云到如此风采艳绝。这就够了,有这一部片子,我就可以脑补出他下龙宫夺金箍棒、入地府改生死簿……种种萦绕我童年的所有英雄时刻,都得以具现化。
以上。
——————————
转载烦请告知,注明出处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