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新希望双语学校 山西经济还有希望吗?

长文,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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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图。

除了省会太原,其他各市的经济增长速度都非常缓慢,大多数是负增长,最低的是负13%。


作为一个已经离开山西快八九年的山西人,个人对山西的感情很复杂。这是故乡,但是并不喜欢;不喜欢,但是也不愿意别人说山西不好。


山西煤炭多,几乎每个市、每个县都有几个大中型煤矿企业。小的时候,煤矿开采证的管理不严格,甚至一些小村庄也有煤矿。如果说中国是一个大工厂,山西就是全国的锅炉房,需要煤炭的时候,全国都仰仗它;不需要煤炭的时候,谁也不会想起它。


煤炭多,给山西创造过发展机遇,与此同时,山西也被煤炭绑架了。


七八岁的时候有一件事,至今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有一次跟着母亲到小姨家,小姨家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山凹里有一个煤矿,村庄里家家户户都有男丁在煤矿挖煤。母亲帮着小姨做饭的时候,我在院子里玩耍,忽然,地面猛烈地一震,窗户玻璃哗啦啦一抖,我以为是地震,一下愣住了。短短几秒钟过后,村庄里嚎啕声四起,许多女人哭着跑向煤矿,其中就包括我的小姨。我当时吓傻了,什么都不敢问。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煤矿瓦斯爆炸,出事了。这个村子里的女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家遭到了灭顶之灾。


那时候的安检制度和安检措施不像现在这么先进,像这样的事在那个村庄每年都有两三次,而这样的村庄在山西为数很多,在那一声声可怕的巨响当中,有多少人永远留在了暗不见天日的地下。老家一带有个习俗,暴死的人不能进村,灵柩只能放在村口。小时候,这样的事已经不记得见过多少次。说句作孽的话,每一个山西人认识的人当中,都有一两个在矿井里或死或伤。


事实上,即使在安检制度和安检措施比以前已经先进很多的今天,山西依然是煤矿事故多发地带,在大多数情况下,地方官员为了不影响升迁,都会默许煤矿主与死伤者家属私了,能压住不上报就不上报,即使必须上报,也是尽量缩减人数。马克思说资本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同样,山西的每块来到地面上的煤炭也滴着血。


没办法,山西人吃的就是这碗黑饭。明知道这是高危行业,但是山西人很难离开它。在我的老家,青壮年劳力当中,至少有70%的人是矿工,有20%的人从事的是相关行业,比如运煤司机、装卸工、洗煤工。煤炭在山西的地位如此重要,可以想象:一旦煤炭业沦落,山西将会落到多么悲惨的境地。


事实上,不用想象,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因为受到国家经济转型政策的冲击,在2013年左右,山西省的煤炭行业开始走下坡路,煤矿工人的工资一降再降,失业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在2015年,很多煤矿的工人甚至连续大半年领不到工资。

我的老家,是山西东南角的一个小镇,小镇附近有几个大中型煤矿,镇上有两条街。煤炭行情好的时候,街上的商铺都是生意兴隆。近两年煤炭行情下跌,煤矿经常停产,工人甚至半年拿不到工资。这个小镇一片萧条,很多商铺倒闭,有的商铺为了生存,甚至在一年里换几个经营项目,但是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我的老家,是山西东南角的一个小镇,小镇附近有几个大中型煤矿,镇上有两条街。煤炭行情好的时候,街上的商铺都是生意兴隆。近两年煤炭行情下跌,煤矿经常停产,工人甚至半年拿不到工资。这个小镇一片萧条,很多商铺倒闭,有的商铺为了生存,甚至在一年里换几个经营项目,但是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煤炭是山西的命,没有煤炭的支撑,山西迅速陷入了百业凋敝的状态,在那些完全依赖煤矿的地区尤其如此。煤炭行情看好的时候,这些地方人烟兴盛,失去了煤矿的支撑,这些地区完全成了一潭死水,几乎看不到活力。


以前,山西也出现过这种情况,煤炭行业有时衰落,有时看涨,但那都是周期性的现象。这一次不同,因为这是整个中国经济的趋势,传统能源行业和所有以传统能源行业为基础的省份都走到了尽头。



2015年上半年全国各省份的GDP增速表中,从倒数第一到倒数第四分别是辽宁、山西、黑龙江、吉林。这显然不是偶然的。


不过,山西和东北三省还不能比,东北三省临近边境,可以做外贸,农业经济基础比山西强太多,工业基础也比山西强太多,还有振兴东北的政策扶持。


山西有什么呢?除了煤炭,山西真是一无所有。


山西的农业不用说,自古以来就不是粮食产地,靠农业基本上只能维持温饱。


山西的工业很薄弱,基本上所有的工业都是围着煤炭转,一旦煤炭行业走到死胡同,这些工业就会发生连锁式崩塌。


山西的第三产业也不用说,连稳定坚固的农业基础和工业基础都没有,第三产业更是没法搞。


山西倒是有很多旅游景点,特别是古文物景点,但是山西交通不便,铁路不便、公路不便、飞机不便、航运更是不用说,压根儿没有。交通情况这么差劲,怎么让山西搞旅游业?


山西的文化行业怎么样呢?电视台、报社、出版社,我在山西的时候,在这三种单位都干过,几乎可以说是全国垫底,差劲得要命,比如说每年在北京的国际书展和全国书展,山西的出版社简直是没法儿看,灰头土脸。再比如说山西的大学,211重点大学就一个太原理工,985干脆一个都没有,要不是怕山西难看,可能连太原理工都进不了重点。


山西有政策扶持吗?可能是我孤陋寡闻,据我所知,暂时没有针对山西的政策性扶持。这几年北京闹雾霾闹得很厉害,前几天北京又是雾霾,各单位、各公司甚至调休,对此,只能说北京人太矫情。雾霾到北京了,就开始重视了,各种预警、各种防护。那山西呢?因为煤矿、钢铁厂、火力发电站、水泥厂......山西在十几年甚至二十年前就开始闹雾霾了,但是山西老百姓不知道那是雾霾,以为就是一般的空气污染,也就将就着过了。北京闹雾霾有各种重视,山西闹雾霾的时候谁问了?


在那些竭泽而渔的年代里,不但山西的空气遭到了破坏,生态环境也是遭到了严重的摧毁,比如有大中型煤矿的地方,因为地底被挖空,地面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沉陷现象,有的人的房子倒塌了半边,有的地方的公路沉降了好几厘米,人走在上面心惊胆战。


知友里也有朋友说了,山西有些地方的地方官根本不像话,有人主动找上门投资,这些地方官都不愿引资,而是百般阻挠,各种推脱。因为一旦引进外资,上马新项目,就意味着地方官的政绩考核标准就得提高,新项目赚钱了还好说,赚不到钱的话,政绩考核就是问题,能不能保住乌纱帽更是问题。所以,很多地方官宁可混日子,熬到头就走,离开山西,也不愿意多给自己找麻烦。


山西的90后孩子应该不知道上面这个人是谁,80后知道的也不算多,这个人叫胡富国,上个世纪90年代的山西省省长,这是一个真正给山西省的老百姓做过实事的人,太旧高速、引黄工程,山西人受益至今。虽然胡富国已经离开山西快二十年了,但是老一辈人说到山西省省长,实际上指的就是胡富国,甚至在胡富国离任之后,很多山西人至今都不知道山西省省长是谁。


如果山西省那些地方官只是无所事事、混日子也就算了,更可恨的是,还有很多官员贪污腐败,祸害一方。


关于反腐,山西历来是重灾区。在煤炭利益的链条上,山西形成了独特的黑金政治,上到省部级高官,下到村委会书记、村支书,官官相护,层层包庇,山西几乎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中央政策要想下达到山西,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远的就不说了,就说近两年。2013年,山西省共处分违纪党员干部11879人;2014年,山西更是爆发了轰动全国的官场大地震,上至京官、山西省省委,下至地方市县,比如晋城、运城、侯马、沁水、翼城、潞城、高平、阳城.....都有官员落马。而这些落马官员,几乎全都与煤炭有关。


在这些贪官的利益链条的包庇下,山西省的许多地方政府官员鱼肉百姓,祸害一方,甚至是生杀予夺,草菅人命,反正出了事,上头也有人包庇。


我十几岁的时候,村支书嫁女儿,村里一个人当天有事,没有去随份子,村支书晚上一看礼单,发现这个人没有随份子,当天晚上把这个人掳到自己家里,百般毒打,差点儿把那个人打残。


《博客天下》的资深主笔袁凌在《我的九十九次死亡》当中记载过一个与山西有关的故事:



袁凌:粪池里的普法青年_共识网



贾樟柯的《天注定》,姜武演的那个主角的原型,就是山西榆次的杀人犯胡文海。


如果说山西有颜色,那么山西就是三种颜色:黑、金、红;煤炭、钱、血。


2015年,山西老百姓的日子普遍艰难。很多人认为这跟反腐有关。究竟有没有关,我不清楚,但是在个人看来,反腐很有必要。


的确,山西人的日子以前比现在好过,但是那并不是因为贪腐促进了经济发展,而是因为当时的煤炭行业行情好,煤炭价格高,就算贪腐集团层层扒皮,落到老百姓手里的钱也够维持生活。如今,煤炭行业走到了末路,山西老百姓的经济来源已然受到巨大影响,在未来,山西必然需要财政拨款,如果任由贪腐集团为非作歹,山西的老百姓将会生活得更惨——个人看法。



上梁不正下梁歪。山西尤其这样,贪腐集团在上头兴风作浪,下面的小喽啰也跟着上蹿下跳,从上到下,从企业单位到事业单位,几乎所有的有点儿分量的职位都被他们占据了,家里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很难有上升空间,如果想进入稍微正轨一些的单位,那就得走关系,走路子,送礼。据我所知,就算是进入稍微有一些规模的煤矿企业挖煤,仅仅当个井下工人,那也需要送礼,少则两三万,多则五六万。至于进入事业单位,更是难如登天,而且得到的还不是什么好职位。一个家庭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把子女送到这样的单位当文员,只有一个原因——稳定,旱涝保收。

所以,很多在省外上学的年轻人宁愿在机会比较公平的外地讨生活,也不愿意回山西;还有些在外地务工的人,一旦站住脚,马上全家外迁,再也不愿意回山西。留在山西的人怎么办呢?只能在一潭死水式的经济泥潭里煎熬,尤其是已经成家立业、上有老下有小、没有社会背景的年轻人,他们想工作,但是没有就业机会,他们生活的艰难困苦真不是语言所能形容。山西,真是一个毁人的地方,尤其是一个毁灭年轻人的地方。


说得太多,总结一下吧。总而言之,山西的特点就是两个字——差劲。

农业差劲
工业差劲
第三产业差劲
新兴产业差劲
文化差劲
旅游业差劲
政策差劲
环境差劲

山西还有希望吗?如上所述,山西向来每一次打翻身仗都是靠煤炭,然而如今的山西煤炭资源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煤炭行业本身也走到了尽头,而且,国家政策规定,2017年以前,山西不允许再上马新的煤炭项目。因此,至少在2017年之前,山西看不到希望,毕竟经济转型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2017之后会怎么样呢?也很悬。山西,真是让人揪心的地方。

清朝末期,山西人走投无路,内外交困,无奈之下,背井离乡,开始走西口。如今,山西的状况与清朝末期的状况何其相似。在一百多年之后的今天,山西人又落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但是,这一次山西人还能再走西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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