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故事板 平常的场景能写出什么脑洞大开的故事?

完。

1.

夏寒走不出320教室了。

从下午三点三十分开始,到目前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无论用任何方式,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没能成功离开320教室。

他只不过在桌子上稍微贪睡了两分钟,成为了教室里最后一个人,本应该一如往常地,闲庭信步般慢悠悠的跨出门去。

夏寒失败了,他没能出去。

320教室是横式的教室。没有后门,而是左右各有一个门,素日里全都是敞开的状态。

他当时在教室最后一排醒来,觉得身体一阵虚冷,朦朦胧胧间听见学生的喧闹,还看见前面的老教授慢悠悠的拎着公文包跨出门去。

然后突然就静了。

就好像有人给整间屋子按下了静音键。

夏寒眉头微皱,隐隐间有些不安。这栋楼里无论如何是不该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下课的时间点门外的走廊总是嘈杂非常。平日里光是台阶上的踏响,都声如重鼓。

就算走廊里真的空无一人,窗外总归也会有些许的鸟鸣。

而现在,死寂。

这种安静压的夏寒心神不宁,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快步走到门前。他咽了口唾沫,彻底慌了神。

透过那道门,看见的竟不是那个平日里那个人来人往的走廊。

是那十几排灰色的座椅,是被胡乱涂鸦写满公式和情书的墙壁,是他刚刚趴在上面的那张桌子。

他反反复复走了几次,几十次,看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透过这扇门,他看见了完全相同的,对称的320教室。

就好像在门口有一面偌大的镜子,将整个320教室完完整整的镜像过去,然后门对门的拼在一起!

现在夏寒所在的是对称的320教室在门口拼接的奇异空间,一个封闭的,由两间一模一样的教室合并成的囚笼。

这不可能。

他再三确认了自己不是在梦境之中,却依旧死撑着这根神经不敢信。

夏寒不敢相信,这肯定不是什么恶作剧了,这是确确实实的牢,把他死死的拴在这间教室之中。

他看向窗户,希望能在这几扇窗上找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希望。在窗户的另一面,本应出现的下午的暖阳和楼下新绿的草坪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灯管显明的倒影。

透过窗户看到的,是一间空荡荡教室。夏寒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门外那间并在一起的,对称的320。这是一个扭曲的空间,两间对称的教室的窗户有一种类似于通道的东西联接在一起,让这里变成更加密不透风的死牢。

他头皮一阵发麻。

手机没有任何信号,电量还有百分之三。夏寒被锁死在这间教室的前二十几分钟里,是浑浑噩噩的。他继而全然被不安所掩埋,又不知如何宣泄。

“见鬼了…”

他胡乱地跑过教室里的每个角落,累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意识到没有必要再无端的浪费体力,开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最初画的都是胡乱的涂鸦,而后渐渐提起一点理性,开始记录零碎有用的信息。

他恍惚间听见屋里传来隐约的沙沙叶响,可在这屋子里,哪来的草木呢?

夏寒看了看手表,这时他已经被困二十九分钟。

2.

教室里面的空气是一滩禁锢的浑浊死水,闷的人发慌。

夏寒花了良久才冷静下来,才平复呼吸,才让他的心跳不那么猛烈。

“谁他妈能信…”他骂道。

教室唯二的两扇门现在都和另一件对称的320教室并在一起,目前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窗户,已经尝试过了。无论从哪一扇窗户跳出去,都会从对面镜像的那间教室,对应的窗户跳回来。

这一点是令夏寒更加无法理解的一处。如果说单单是奇异构成的闭合教室尚且不论,那么这种类似于所谓双向“传送门”的窗户更加令人惊异。

夏寒还以为自己是个很理性的人,理性到足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心平气和地,理顺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才发现,自己真他妈幼稚。

理性个鬼。

他最多能呆在一张椅子上十秒钟,就浑身燥热难安。他不得不喝着自己剩下半瓶的矿泉水,一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夏寒在教室里来来回回转了十几圈,还是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头绪。

如果把他最初所在的教室命名为“教室A”的话,那么与之对称且拼接的就是“教室B”。

A和B就像【】这样扣在一起,甚至窗户都产生了某种空间上的联接。

两个320教室初看去就像是按一个模板复刻出来的,桌椅的摆放,杂物的位置,甚至于粉笔灰散落的情状,都如出一辙。

只有一点不同。

在教室B里,还睡着另一个人。

在最后一排远离窗户的位置,有一个男生还在酣睡。

睡的很沉,起码沉到刚刚夏寒好顿折腾还没把他吵醒。而且睡姿相当具有隐蔽性,如果他呼噜声没那么明显,夏寒可能死也发现不了这个人。

他试了两三次去叫醒这人,均以失败告终。桌子上睡着的仿佛一尊蜡像。

“这睡的也太死了…”夏寒嘟囔着,他见过睡的沉的人,没见过睡的跟一具尸体一样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见一阵桌椅的嘎吱响。

那男生伸了个懒腰,擦了下嘴角的哈喇子。

男生的面庞没有半点棱角,却也并不纤弱。修的崎岖的鬓角旁,是一双眸子四处乱眺。

他抬起头来,顶着蓬乱地头发,朦朦胧地看向夏寒。

夏寒靠过来,拍了下男生的肩膀说:“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揉着眼睛说:“唐觉。你有什么事么?”

夏寒指了指门口说:“那行吧,唐觉。事儿就是,现在咱俩出不去了。”

唐觉一愣,他蹭的一下窜起来说:“锁门了?”

夏寒白了他一眼,唐觉感到被眼神扎了一下。

等到夏寒花了数分钟阐明整个情况,唐觉在两个教室之间发疯了一般跑了五六圈,喘的跟头牛一样之后。

唐觉惊诧的眼神终于凉了下去,变得淡然。

他摆了一个肆意的姿势斜靠在桌子旁,手指散漫地敲着桌面,看着夏寒略带慌张地模样。

夏寒诧异地回头问:“你咋不着急了?”

唐觉点点头说:“我着急,但我更懒。”

言罢,他打了个哆嗦。

唐觉眉头微皱,搓了搓双手问:“你有没有发觉,屋里有点凉?”

3.

夏寒也发现了,自从教室封闭之后,寒意渐渐从各个角落渗上来。

他在屋里简单走了走,发现温度的分布极为不均匀。靠近墙壁的地方,明显要冷得多,穿着T恤的夏寒在那里直起鸡皮疙瘩。但是在教室的中央,温度却异常的事宜。

随着渐凉的温度,夏寒心里泛起一阵恶寒。

他咽了口唾沫。

夏寒紧锁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屋子一点对流都没有…空气几乎完全不流通。”

唐觉敲了下桌子说:“行了,这算第二条。”

夏寒问:“什么第二条?”

唐觉说:“屋里怪事的第二条。第一条是这个合并的教室,第二条就是空气不流通。”

他指了指窗户问:“之前说的窗户变成传送门,能演示一下么?”

夏寒点点头,随手抓起半根粉笔从门口的窗户丢进去,眼看着那半根粉笔从对面房间的窗子里飞出来。飞跃的弧线完美的并接在空气里。

唐觉眼睛爆睁了一下,然后又归附平静。

他略微思忖一下说说:“嗯,这个窗户算第三条。”

夏寒问:“就算你记到第三万条又有什么用?该被困死还是得被困死。”

唐觉答:“起码我们得记下来这些,免得将来有一天被这个东西害死。比如空气不流通,有没有可能引起在某一个区域的呼吸废物越堆越多,致使睡觉的时候窒息呢?”

夏寒恍然间明朗,他提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沙沙地写着刚刚讨论的每一条。

唐觉是个夏寒还没弄清楚的人,甚至要比这间教室更加令人费解。

说他散漫,可在他不着调的举止之下,极有可能藏着睿智的见解。

说他冷静,可有时却刹那间慌的快死掉,心都要跳出胸口来。

他蒙着一层雾,近了弄不清,远了看不透。

唐觉站起身来,望着屋子里停滞的挂表说:“这表什么时候停的?”

夏寒一边在黑板上奋力刻写,一遍答:“不清楚。没准我刚醒的时候就停了。”

唐觉看着就像一幅贴纸一样安静的挂表,神色有点异样。他问:“朋友,你叫什么来着?”

夏寒的粉笔在黑板上狠狠一顿,那根粉笔应声折断。他拍了拍身上的粉笔灰说:“我他妈说了三遍了,我叫夏寒。”

唐觉满脸愧意地问:“不好意思,我记性差。夏寒,你醒了到现在有多久了?”

夏寒看了看手表说:“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唐觉抓抓头发问:“能不能精确到秒?”

夏寒一伸手答:“净扯淡。你看我这表有秒钟么?”

4.

唐觉掏出了自己手机问:“看样子,你手机没电了是吧。”

夏寒点点头说:“我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只有个位数的电了。”

唐觉按下了电源键,他的神情里偶尔有失意像水纹一样稍纵即逝。他说:“这是咱们最后的电子设备,就算没有信号也要保护好电量。”

夏寒转过身继续在黑板上记录内容,他的粉笔重重地刻下最后一个笔画之后,手从板面上抽出来。

夏寒坐在讲台旁,而唐觉跑去躺在台阶上。

夏寒紧紧攥着手里那根粉笔说:“唐觉,之前我在班里没见过你。”

唐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空旷的教室里褪去了几分音色:“我不是你们班的,甚至不是你们专业的。我是个熬夜敲代码的,随便找个教室补觉。你呢,夏寒,你是做什么的?”

夏寒口中喃喃:“我啊,别提了,贼水。”

此后两人各自无话。

夏寒心底里还是害怕着,但只好转移自己的想法和注意。他突然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开始怀念高中时代跟他在纸上画圈圈叉叉下五子棋的女同桌。梳着柔顺的单马尾,坐在阳光刚刚好的窗边。干净的白校服,闪亮的紫发绳。一张格子纸下的难解难分,她眼看棋势急转直下,把纸一扣羞恼道:“封盘!”

他想着想着突然困意席卷商来,恍惚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打了一个寒颤。

回忆中下午的暖阳一下子冷了,眼前是唐觉拍了拍他的肩膀。

脑洞故事板 平常的场景能写出什么脑洞大开的故事?

唐觉说:“别在墙边睡着了,要冻死的。”

夏寒猛地抬头,看了看表,自己刚刚竟然就这么呆坐了四个钟头。他问:“唐觉,你这四个小时干了些啥?”

唐觉说:“听声音。”

夏寒问:“什么声音?”

唐觉说:“像是树叶响。很轻,到目前一共出现过三次。每次均匀间隔八十五分钟。”

夏寒爬起身来,连忙在黑板伤抄录第四条。他一遍写着一边说:“这个声音我之前听过。”

“什么时候?”

“我醒来大概二十九分钟的时候吧”夏寒说:“当时我还以为我是害怕过头出现幻觉了。”

唐觉点点头,他走到窗边说:“我还用粉笔依次检验了这些窗户,看他们是否真的都跟对面的教室一一对应联接。”

夏寒问:“结果?”

唐觉说:“结果真的是一一对应。”

夏寒说:“我不跟你说过?我之前试过的。在你还没醒的时候,我一个个试的。”

唐觉说:“你是之前试过,现在多试几次总没坏处。正好你醒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发挥一下想象。”

夏寒说:“怎么个想象法?还是说你想猜这教室是咋弄出来的?”

唐觉一拍手,从桌子上翻下来说:“正是。”

夏寒说:“那行,原理啥的我不懂,但是要讨论的话,可以给你点建议。”

“什么建议?”

“说归说,动作幅度小点,省力气。咱没吃的。”

5.

夏寒起身站在黑板旁说:“咱俩边说我边记下来,是不管多扯淡的点子都算数是吧?”

唐觉说:“算数算数,反正我觉得你我能想出来的设计应该都不太靠谱。”

夏寒说:“那行,咱们从头开始来吧。总而言之要给黑板上这些所有反常一个共同解释对吧?”

唐觉说:“对。封闭空间,对流异常,窗户循环,叶响。这四件事,如果能找到一个共因,就算大功告成。”

他说着,眼神突然扫到黑板边上一个潦草的字母字母“A”。

唐觉皱了皱眉,他指着那个字母问:“这是你下的记号?”

夏寒说:“是。我把最先所处的320教室命名为教室A,而对称生成的,你所在的教室命名为教室B。咋?这对咱们的推理有干涉?”

唐觉神情一冷,他缓缓地说:“夏寒,你之前可没跟我说过你我初始不在同一间教室。”

看着唐觉的眼神,夏寒突然怔住了。

在他头脑里发芽的所有想法,都缩了回去。

他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问题在于:他没法确定,唐觉之前到底在不在教室A睡着了。

如果唐觉之前就睡在教室A,那么教室B生成的时候,他的位置发生了“转移”。

如果唐觉根本就没有在这间教室睡过,那么完全就是一个灵异的教室B的出现,顺便“创造”一个叫唐觉的人。

换句话说,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也许是整间教室在复刻的时候……把作为人的夏寒进行了错误的拷贝,变成了唐觉?

唐觉始终坚称自己从头到尾都睡在这间教室,那么他所认为的教室跟自己所标记的教室A,又真的是同一间么?

夏寒越想越不对劲,他问道:“等下唐觉,你睡觉之前瞅过这间教室的门牌么?”

唐觉摇摇头说:“我只是随便挑了间当时人少的教室死睡过去,根本没看到底是哪间。如果按你说的,我们分别出现在教室A和教室B的话,情况要更加复杂。”

唐觉说:“我是靠墙睡的。你说你是靠窗睡的。你我睡在最后一排的不同位置,最后却分别出现在教室A和教室B…”

两人相对无言,唐觉蹲在地上苦思了许久,口中不断喃喃

“没可能的啊…就算…………也没可能的啊。”

他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说:“这个要记下来。第五条,你我初始房间不一。这一条要有更高的优先级。”

唐觉示意夏寒往边上站,他提起一根粉笔说:“我先演算一下这个事情。”

他半身靠在黑板上,突然开始飞速地刻写,粉笔灰落的像大雪。

夏寒看的呆了,唐觉的手下,笔迹像一道雷一样在黑板上走着,每一个符号,每一个字母,精准,工整,有力。

他连一句话也没有看懂,唐觉书写的是他见所未见的文字形式。夏寒盯了片刻,看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得问:“唐觉…你写的这是什么?”

“代码。”

“什么代码…你这啥代码能在黑板上编译啊?”

“我自己写的一种编程语言。虽然不能编译,但是可以让我把问题用程序的方式逻辑化。”

夏寒越听越奇说:“合着你的脑瓜仁里面藏了个处理器啊。”

唐觉似笑非笑没有回答。他一遍狂写一遍口中轻念:“电灯正常…引力正常…对流…”

夏寒眼看着唐觉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状态,耳畔只能听见粉笔有节奏感的擦响。他明白自己已经不适合再打扰他了,抬起头来看了看明晃晃的灯管。

“对呀。这屋子都变这样了,灯还正常工作,那电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夏寒自语后,问着唐觉:“唐觉,你说这电是哪来的呢?”

只有写字声阵阵。

他回过头去,看见唐觉转瞬间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下面那块黑板,快要把整块板子涂成白色。

6.

等到唐觉在黑板右下角的角落,落下最后一笔,彻底没有任何空间继续写东西的时候。他才转过身来问:“你刚才问我什么?”

夏寒顿了顿,摆了摆手说:“算了。我的问题一会再问。你这程序写的咋样了?”

唐觉食节轻轻扣了两下黑板说:“估计。出BUG了。”

夏寒虽然对编程一窍不通,不过大概能知道BUG就是出错。

他看了看填的饱满的黑板,叹口气说:“得亏咱这黑板有两块,要不哪够你写的。”

唐觉摇头说:“两百块板子都写不完。而且效率也成问题,我要在脑海里编译,调试,修正,是个辛苦活。”

夏寒说:“你说那东西我也弄不懂,不过写了这么多,有点眉目没有?”

“快有了。”唐觉瞥了一眼黑板说:“估计再写满一块板子就差不多了。”

他说着把底下那块黑板往上推,等到推到最顶上的时候,夏寒突然大叫一声。

唐觉回头问:“吼什么?怎么了?”

夏寒一脸惊愕的指着上面那块黑板说:“字呢?”

唐觉猛地抬头,最上面那块本来写满了代码的黑板干净的了无痕迹,只在黑板于滑槽推动的一瞬间,所有的字迹倏然间都被彻彻底底地抹去,变成一块崭新的板子!

唐觉一个不稳,向后撤了一步,他支在讲台旁,死死地盯着最上面那块净到极致的黑板。

夏寒连忙在墙边用粉笔补上一个字母“A”,他隐约间总是感觉这个标记无比的关键。

“那些字呢?”唐觉问:“字是怎么消失的?”

唐觉凝望着黑板半响没有说话,神情上写满的是惊疑。

“要再试一次。”

唐觉说着飞快地在上下两块黑板上分别画数字0和1。他对夏寒说:“夏寒,上面的0号黑板和底下的1号黑板都帮我看仔细了。所有字迹的变化,消失的时间点。”

夏寒喊着:“我咋样都不会看漏的。”

唐觉把刚刚推上去的黑板又拉下来,黑板在滑槽间发出生涩的擦响。

夏寒浑身一个激灵,拉下来的时候,刚刚在下面,那块写着“1”的黑板,被举上去的瞬间竟然又变成空白的了!

唐觉的身形微微发颤,他又把黑板推了回去。

这一次,两块黑板都变得光洁如新。

没有过一星半点痕迹。

唐觉平复着呼吸,他用粉笔敲点着桌面,思忖了许久许久。

屋里的寒意似乎渐渐明显了起来,他在掌间哈了哈气,不安地来回踱步。

“每推一次,对应的黑板上的字迹就会消失不见。”唐觉轻声说。

他打破沉寂的时候,又站回了先前的位置,指着那块黑板说:“我们再确定一下,是黑板推到底之后,字迹才开始消失的么?”

夏寒一边敲打摸索着黑板,一边回答说:“你也看了,就是这样的。应该说是你的板子一顶到头,唰的一下字迹同时消失。”

夏寒把耳朵贴在黑板上,却什么异响也没听到。黑板跟墙体帖的严丝合缝,也不像能设计任何机关的样子。他只能一筹莫展地靠着墙,却斩不开这团乱麻。

唐觉问:“这种设计难道是为了避免我们在同一时间记载更多东西么?可是拉动黑板又…”

夏寒说:“净瞎扯。如果只是不想让你写东西,干嘛不干脆把整块板子缩成指甲盖儿大小。”

唐觉说:“这肯定不是单纯的让字迹消失。这些字一定去了别的地方…”

夏寒茫然地抬头,他眯着眼睛,瞄向天花板和灼目的灯管说:“就这么大个屋,那字儿能去哪。”

7.

唐觉的手指开始带着一种奇异的规律敲击着桌面,声音的节奏感恍若脑海中电光火石的编谱。

夏寒说:“你想归想,手指头别乱动啊。”

唐觉摇摇头答:“你就当我在运行程序。”说完,唐觉的神色呆滞住,只有手指还在不知疲倦地敲动。

夏寒看了看,隐约觉得唐觉这副模样有点瘆人,但他明白,唐觉估计又是忘我了。他瞄了眼唐觉干裂的嘴唇,把桌上先前喝的半瓶水摆到讲台上说:“这是我先前喝的半瓶。B教室还复制了A教室一整瓶,就这点儿水,省着点喝。”

夏寒轻叹一声,他转身来到B教室,盯着黑板看了一会,突然反应过些什么。

“这边儿的黑板,该不会也跟对面的一样吧?”

夏寒在空白的上下两块黑板发力写下“上”和“下”两个字,接着轻轻向上推动黑板。“下”字在黑板顶到头的时候,转瞬间消失不见。

他用手一遍一遍的摸过黑板,还是感受不到任何的异样。这块黑板跟学校里上千块其他的黑板,别无二致。

“邪了门儿了。”夏寒一边嘟囔着,又把黑板拉回来。这一次,两块黑板又都变成空白。

“黑板也一样的诡…”夏寒没法理顺头绪,他无论如何需要唐觉作为支撑。

他的思维是一盘沙,根本还未成形。

只是有些砂子,格外的有价值。

他在这边一直等到又出现一次叶响,等到对面轻轻的敲桌声停下来,才走回去。看见唐觉双手合十坐在讲台上。

“有想法了?”夏寒问。

唐觉微微点头,跳下黑板说:“有了。”

他拍了下手说:“我现在有个猜测。”

“什么猜测?”

唐觉说:“根据我之前写到一半的程序,和我刚刚的推演,我认为也许像咱们这样的教室,设计上大概不止一间。”

“一间还不够折腾人?”

“够折腾。我说设计上不止一间,没说你我一定就能到下一间。而且我这个论断的前提是这个教室不是无意识的超自然现象,是真的有一个设计师在运作它。”

夏寒一摆手说:“啥设计师,一般不都管那叫幕后黑手么?”

唐觉说:“一样,你要觉得这样舒服,就叫这个人做黑手吧。黑手没有把你我都杀死,而是选择了让我们在这个屋子里活下来,多少是有点目的性的。”

夏寒说:“我就怕他纯粹觉得折磨人好玩。”

唐觉说:“这当然也算目的。可无论如何,他给了我们光。虽然这构不成理由,但想象一下,如果电灯到目前为止都是黑的,我们会错过什么?”

夏寒环视了一下四周,多少明白了唐觉要说的意思。

唐觉一指夏寒说:“就是这个道理。如果没有光,我们会很晚才发现窗户的特性,很晚才发现AB教室的复制特性,最关键的是。”他敲了一下黑板说:“我们…根本就不会使用黑板!”

唐觉接着说道:“黑手不想让我们错过这些。”

夏寒竖了个大拇指说:“换句话说,如果黑手是个丧心病狂的大疯子,也有可能开灯故意让我们发现这些,然后让乐意思考的小孩儿陷进自己推理出的大坑。”

唐觉说:“没错。但这间教室不是信手捏来的涂鸦,这是精密的设计。就算是陷阱,也必须是精巧的陷阱。”

说这话时,唐觉脸上隐约有点狂热的意味。

他说:“无论是否能够从这离开,不见识一下设计的全部,不是很遗憾么?”

夏寒面无表情地说:“我不遗憾,我顶多冒冷汗。这些咋能推出来教室不止一间?”

唐觉说:“猜的。黑手在整间教室一百多号人之间,只留下了你我。如果他真的喜欢玩弄人,人数是不是太少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种教室还不止一间。”

夏寒说:“说的挺好,不过不算推理,算瞎蒙。”

唐觉摇头说:“算Beta。”

“贝塔是啥玩意?”

“测试版。推理的测试版”

8.

唐觉叽里呱啦的说了刚刚的一通之后,没多久就陷入了疲倦和困顿。椅子像一张柔软的大海绵,他深深地沉在里面,然后休憩。

睡的安稳。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为了避免漏掉屋里突发的状况和信息,两个人不能同时睡去。而又因为唐觉的“睡眠窒息”猜想,每个人最多只能睡下四个小时就要醒过神来。

唐觉睡下的这几个小时里,叶响还在规律的出现。

温度下降的速度减缓了下来,但屋内各个方位的温差却明显的加剧了。夏寒很难在墙边停留,他冷的瑟瑟发抖。

教室里的空气状态尚可,起码还不算浑浊不堪。

只是食物始终得不到解决,加之封闭空间的压抑感,让夏寒有点焦躁。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饥饿虽然还构不成生命威胁,也稍稍有点难熬。夏寒又翻找了两边所有的角落,教室里依然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

也许会是个略带艰难的夜晚。

如果在平常,窗外一定是整个校园被静谧的夜幕包裹。但现在,他看见了对面那间教室的桌椅和明晃晃的灯管。

窗户让夏寒心里难受,他把视线从那上面挪开。除了自己的心跳,就是唐觉细微的呼吸声。剩下的,什么也听不见。

他想起,上一次这么静,是老三失恋的时候?是自己丢了钱包蹲在楼梯口抓耳挠腮的时候?还是在阳台回初恋的短信的时候?

太特么矫情了。

夏寒骂了自己一句,这还没回光返照呢,就开始回忆人生的闪光点了。

他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走过去想把唐觉叫起来。

结果唐觉突然揉揉眼睛自己坐起身来,一脸茫然和无助。

这跟他第一次睡醒的时候一样。

夏寒越发觉得唐觉就像是一台手机,时而活蹦乱跳,时而因为电量不足偃旗息鼓。

夏寒的手在唐觉眼前挥了挥问:“小伙子,你这开机成功了?”

唐觉摇头晃脑地说:“差点死机。”

他伸了个懒腰,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你让我恢复一下状态,等我恢复过来咱们再研究。”

唐觉别过头来,勉强抬起眼帘问:“夏寒。”

“说话,咋了?”

唐觉还是口齿不清的嘟囔着:“上厕所怎么办。”

夏寒说:“还能咋办,你要觉得害羞我跑去对面屋,你在这找个空瓶子解决。”

唐觉恍惚地点着头,夏寒也不知道这个状态下的他能不能听懂,只好跑到B房间里面无所事事地坐着,顺势等这台处理器恢复状态。

没想到,唐觉这状态,一恢复就是一晚上。

夏寒偷偷向瞥了几眼,发现唐觉都在维持一个似睡非睡的姿势岿然不动。然而眼睛却是微眯着,一点也不像在安眠。夏寒无聊到开始在黑板上胡写一气,诗词歌赋,鬼画符,想到什么就画什么,最后画满了整整一黑板,就推一下把字迹清空。

夏寒总算发现了黑板这种设计的好处,省去了擦黑板的功夫。

黑板边稍稍有点阴冷,他不得不上下跳脚,搓着双手写画。偶尔画着画着还会骂自己窝囊和幼稚。

但这是他在绝望前,能发现的唯一乐趣。

等到夏寒被疲倦侵袭的时候,唐觉才真正清醒过来。而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此时,他们已经被困了十一个小时。

他活力百倍地跳到夏寒面前说:“我醒了。继续昨天的话题吧。”

夏寒昏沉沉地支着讲台骂道:“你他妈的……这开机速度…也太慢了。”

唐觉像是没有理会夏寒的话,他手拍在黑板上说:“B教室的这块黑板,没准能有新发现。”

9.

“怎么个发现法?”

唐觉指了指窗户,又指了指黑板说:“我一直在怀疑,黑手想让我们察觉的这两件东西。窗户和黑板,没准是沟通的一种……纽带,或者媒介。”

夏寒打了个哈欠说:“我懂你意思,你是说黑板或者窗子能让咱们联系到外界?”

唐觉说:“不一定是外界,没准是其他的教室?或者其他扭曲的空间?”

夏寒点了点头说:“明白,可窗子铁了是不行了,这条路肯定走不顺溜,只能让咱在屋里来回折腾。”

唐觉说:“只是现在不行。而且,咱们还有黑板呢。昨天只是反复试了A教室的黑板,还没深入探索下B教室的。”

“不用费那个劲了,我试了整整一宿,这边儿的黑板也一样。”夏寒在两块黑板上又一次写上“上”和“下”字,然后随手一推那块黑板。

黑板又一次艰涩地向上滑行,划到顶端的时候,“下”字的确消失了。

但是黑板却没按照夏寒所想的,变成洁净的空白。

那上面有东西。

那上面用黄粉笔潦草地画着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带着几分嘲讽的笑脸。

那笑脸画的极不规矩,滑稽又突兀,却赫然醒目。

夏寒吓得胸口一阵突突,所有的困意都被压了下去。他脚下一软,连忙靠向讲台喊道:“这他妈什么玩意!”

唐觉眼神里的惊讶一闪而逝,他快步踏过来指着那笑脸问:“这屋里有黄粉笔?”

“没。”夏寒擦过头顶的冷汗答。

“这是你昨天晚上画的图案么?”

夏寒确信地说:“我昨晚绝对没画过这东西。”

唐觉的目光扫了黑板两圈,连跑回A教室,一边喊着:“夏寒。帮忙盯紧了你那边黑板的动静。”

“我懂。”

随后,夏寒听见了不下十几次黑板滑动的声音,还有沙沙的刻写声。大概是唐觉在对面疯狂的写板书并推拉着黑板。最后唐觉摇着头走回来说:“看来不是时段影响了黑板的状态,那边的黑板依旧只能使字迹清空。“

夏寒说:“这边儿的黑板也没动静,还是这张脸在摆着。”

夏寒理顺了一下呼吸,先前的慌张也已经渐渐退潮。他再次端详这个滑稽的笑脸,除了诡异以外,竟然也有点让人发笑。

“唐觉,这玩意,八成是人画的。”

夏寒也说不出什么准确的道理,只是单纯的感觉机械生成不了这么蠢的脸。

唐觉手指轻轻点在那笑脸上,浅浅划了一下说:“笔迹的厚薄很自然,基本能确定是人画的。可为何偏偏现在才出现…”

夏寒看了黑板片刻说:“我昨晚在黑板上画了一堆鬼画符…然后一拉黑板给弄没了。没准儿是谁怕了,拿这脸来辟邪的。”

“辟邪?”唐觉说完微微一顿:“等下,如果你画的那堆符号会被另一些教室的人看见,他们很有可能要画一些东西来回应。”

夏寒抿着嘴唇想了想说:“讲得通。没准真让你蒙着了,这黑板相当于小纸条,能在教室之间传来传去。”

“首先可以确定A教室没有这种功能了。否则之前写的数条猜测,试了许多文字,不可能到现在依旧是一片空白。”唐觉提起粉笔接着说道:“我们还得测试一下。要是B教室的黑板真的通向另一个或一些人,他得能像人一样回话。”

10.

唐觉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缓缓地对夏寒说:“其实如果黑板通向的是‘幕后黑手’,就更有意思了。”

他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有人在吗?”,推拉一次黑板,然后坐到第一排的桌子上。

夏寒说:“有意思我没看出来,但黑手应该没这么闲。而且就算这黑板真是个通讯工具,也太他妈难用了。你看看,那边就算写字了咱也不知道,必须要再弄一次黑板才看得着。”

唐觉说:“的确,黑板的模式像是老旧古板的通讯协议。为了节省体力,最大化效率,咱们每一刻钟拉动一次黑板,看黑板上有没有消息过来。”

唐觉感到了空气的微凉,他搓了搓手,又走上了一个台阶说:“趁着等待的时间,我阐述一下昨晚我想到的几个猜想。”

夏寒抬起矿泉水瓶,轻轻抿了一口说:“你说,说完估计我就睡了。”

唐觉说:“猜想一,黑板和窗户是通讯媒介。估计成立与否马上就能得到检验了。”

夏寒说:“懂。”

唐觉说:“猜想二,教室的人数迟早会发生变动。”

夏寒问:“这是咋猜的?”

唐觉说:“这是建立在猜想一成立的前提下的。如果能用黑板跟其他人通信,联系到我们这间教室之外的任何人。那就意味着黑手允许我们进行交流。允许信息上的共享,就更有理由允许空间上的共处。”

夏寒笑了笑说:“你说的太绕了。我给你总结一下,你认为允许传小纸条的老师,也一定允许上课窜座位。”

唐觉说:“是这个意思。”

夏寒晃了晃头说:“明白。但这条也只能算瞎蒙。”

唐觉说:“最后是猜想三。我认为叶响是一种…提示。或者说…标志。”

夏寒问:“提示时间?”

唐觉说:“不应该。如果黑手想让你知道时间,那直接就不让教室后面的挂表停下就行了。一块精准的表总归比八十五分钟来一次的怪动静来的实在吧。这证明叶响的‘出现次数’或许比‘出现间隔’更有价值。”

夏寒说:“你这个说法有点儿意思。让我想起填词儿游戏里,给的提示。没准这个数还真就是个提示词呢?”

夏寒说着走到了黑板边,他一遍推拉着黑板一边说:“我刚刚听你讲猜想的时候,我也瞎糊弄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说,假设黑板是个聊天软件,这他妈到底是个私聊,还是个QQ群呢?”

夏寒说完,随着黑板的拉动,在黑板触及边缘的瞬间,上面赫然出现了一排写法粗犷的文字。

“有人在。我是你秦爷。”

然后,下面附了一个刚刚那张画风清奇的滑稽笑脸。

夏寒看到那笑脸大概理顺了点思路说:“看来大概是私聊。”

唐觉一脸茫然地问:“谁是秦爷?”

夏寒抓了抓头说:“我哪知道。”

11.

唐觉说:“至少确定了,这个‘秦爷’知道黑板的作用。无论他是像咱们一样的被困者,还是黑手,还是整个设计里面层级更高的存在。”

夏寒说:“无论是啥咱不都得回话么。”

唐觉说:“没错。所以更得好好规划一下通信的内容,最大化利用这个黑板。AB房间共两盒满满的粉笔肯定是充足的,只看我们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介绍给对方最多的信息。”

夏寒指了指黑板说:“这事儿你肯定擅长。”

唐觉点点头,他写着规规矩矩的板书,从顶至底,他的右手如打印机一般机械又迅捷的移动,像是一根信号所控制的触针。

黑板霎时间被写满,而夏寒已经见怪不怪。

唐觉用袖子擦了擦汗,他扫视了下说:“我介绍了一下你我的身份,当前的处境,还有关于我猜想的概要,最后询问了他相关的信息。”

夏寒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汉字说:“这次过一个钟头再拉黑板吧。这一沓字儿就是看也得看一阵子,更别说回信了。”

唐觉说:“哦…”

唐觉推拉一次黑板,下面那块黑板的字迹顺势消失。

夏寒又抿了一口那小半瓶水说:“唐觉。趁着那边儿写黑板的时间,问你点闲话。你进这个屋以后,有没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夏寒抹着自己的脸颊,捋过自己的笔尖说:“我他妈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自己总忍不住要想以前的事儿,这是不是毛病?”

夏寒找不出解释和答案,也许是单纯的害怕?就跟以前养的那金丝熊一样,一吓唬它就缩紧笼子的角落里发抖。

唐觉苦笑一下说:“我没有往事。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夏寒把矿泉水瓶摆正,他因为阴冷抱紧了自己的肩膀,说:“我看你脑袋蛮灵光的,咋能说忘就忘呢。”

唐觉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摇头。

夏寒说:“成,不难为你。我就是羡慕你呀,羡慕你这啥也不怕的胆儿。”

唐觉说:“我哪里不害怕,但我只怕一小会,然后把我害怕的事情转成我感兴趣的事情。”

唐觉看了一眼困倦的夏寒说:“你来这边睡一会吧。一晚没休息了,脑子里难免多少要乱掉。”

夏寒点点头,拖着身姿顺势往桌子上一躺,觉得全身的骨节都在悲鸣。身子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重过,像是铅块,他说:“那我睡了,到时候叫我就成。”

唐觉抓起几根粉笔开始在桌子上写画,别过头说:“放心吧。”

夏寒打心底将其实不大放心,看着唐觉深深地沉浸在思考之中,可能良久都纹丝不动。他一旦陷入了思考,本质上跟一个会写字儿的死人没多大区别。

但现在也只能全权托付给唐觉了,一阵阵困倦吞噬了夏寒,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睡了过去。

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就好像只是过了短短一瞬。眼皮开合,一呼一吸间,就听见唐觉在唤他。

要不是看见手表转过了三个钟头的角度,他还以为自己尚未睡去。

夏寒揉揉眼,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他觉得屋子好像更冷了。唐觉正在指着黑板。他朦胧间看见了黑板上密密麻麻的黄字。

夏寒一下精神了不少。

夏寒翻下桌子,伸着懒腰问:“回信了?”

唐觉说:“回了。”

他顿了顿,然后叹口气说:“只可惜不是个聪明人回的。”

12.

夏寒说:“也成了。世上哪来的那么多聪明人,再说那么多脑袋又精又灵的,也挺累的。”

夏寒抬起头,看了看黑板第一行写的大字

“下次写的字大点!累眼睛!”

夏寒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这位“秦爷”在这种困境还有这么活泼的心态,不知该说他傻还是乐观。

唐觉用指节敲了敲黑板说:“这人发的东西不少,有用的不是太多,我来给你简单总结一下。”

然后,夏寒和唐觉在讲台边谈了五分钟,大致捋顺了那个房间的情况。

第一,秦爷所在的,正是320教室楼下的220教室。但秦爷的房间被困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第二,秦爷被困的方式跟夏寒两人有所不同,并不是两个教室对称合并的封闭空间,而是更为复杂的情况。

因为秦爷教室的左右两扇门,并不通向同一个空间。

左侧门的对面虽然依旧是镜像的220教室。可窗户并非一一对应联接。窗子的右边,是另外的,新的220的,右侧门的门口!

这意味着从他们初始的房间,通过窗户向右有无限多的220教室。且所有教室都是完全复制的。

第三,秦爷因为某些原因,跟另外两位同伴分散到不同的教室之中。由于没有对教室进行合理标号,教室数量又多的令人发指,所以从走散开始,到现在也没能碰面。

第四,他们的教室不会变冷。但同样会有叶响。可三人并未记下叶响的间隔时间和次数,也没有人重视黑板的使用。秦爷是偶然间发现的黑板上的符号,进而与夏寒两人沟通的。

唐觉说完,清了清略带嘶哑的嗓子接着说:“最后,最重要的一点。220教室有剩下的矿泉水,饼干和橘子。虽然单个教室食物和水的数量都不多,但由于教室的无限性…”

夏寒说:“成,我明白了。这帮人不会饿死。怪不得说话这种语气,看来还是没吓到份上。”

唐觉说:“但我不明白的一点是,220教室已经违背了基本规律。”

夏寒说:“我就感觉这屋子里每一件事都挺扯淡,都不符合规律。”

唐觉摆摆手,他双手抓着头发,显得很痛苦的样子说:“不是这个意思。220教室的结构如果真如这个‘秦爷’所说,那么每一扇窗就会对应一间新的220.一间屋子十六扇窗户,每扇窗对应的房间又有16扇窗户…那么教室的个数随着空间的不断向右,就会成指数级膨胀。只要向右四层,就是16的四次方65536间…一直到正无穷…可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无限的质量…”

夏寒听了,一合掌说:“别算了。你小子算的快,但事情想得不透亮。我问问你,就算这秦爷是个马拉松高手,一天能跑无限米不。”

唐觉眉头微皱,隐约听懂了夏寒的意思。

夏寒说:“我说的再明白点,如果幕后黑手真的聪明,都不用六万来间。往海了说,弄个一万间来回倒腾着用,你能发现的了?”

唐觉眉头舒展开来,手指猛敲了桌面一下说:“循环队列,空间回收,预处理。夏寒我发现你有当程序设计师的潜质。”

夏寒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地说:“你别一激动就拽那些乱七八糟的名词儿。我撑死算个程序使用师,能潜质个锤子。”

唐觉说:“不不不,要想破出这个困局,光有我肯定不行。必须有你,还有……还有秦爷。”

他说完缓了片刻,接着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对…还有秦爷。”

12+1.

唐觉退后了一步,把整块黑板收容进视野里说:

“在我们渴死饿死之前,要从秦爷身上找到活下去的依凭。”

夏寒说:“首先这个秦爷得听话。这个事儿,他要是不配合,谁也帮不了咱俩。”

唐觉说:“是。只可惜秦爷那边开始时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关键的数据都没被记载下来。叶响的间隔,次数,还有他们经历过的教室个数,都被遗漏了。”

言罢,他提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新的沟通内容。

唐觉一遍机械地舞动着右手一边说:“还有一点令人费解。初始的那张脸是在下面这块黑板出现的,刚刚那句话也是在下面这块。上面那块黑板,依旧是只会变成空白。下面这块黑板联系的是楼下的220教室,按照常理,上方的黑板不应该联系上420教室么?”

夏寒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说:“没准儿人家420教室一个人都没有。”

唐觉点点头说:“上方的黑板不大可能没有被设计出任何作用。你说的是一种可能,我更倾向于420教室真的有人,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始终没能接触到黑板。”

夏寒说:“总不能一屋子人睡到现在没醒吧。”

唐觉停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接着说道:“可能420房间有其他的机制让他们没法使用黑板。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被困的人已经死了。”

他说完连连摇头,改口道:“我也就是随意一猜。很有可能420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被困住,或者他们能使用黑板,却没有发现黑板的秘密呢…”

夏寒摆摆手说说:“没事儿。你猜的没啥毛病。说个死字儿,这有啥大不了的。”

唐觉只是点头。他轻轻敲了桌面两下,转过身继续在黑板上写着。

夏寒看着唐觉专注地写着板书,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无力和后怕。如果当时他从A教室的桌子上醒来,慌张地跑向B教室,却发现那里空荡荡。

一个人也没有。

如果没有唐觉,他如何能解开哪怕一个谜团?如何能发现这诸多秘密中的任何一环?

又如何,面对了无边际的孤独?

他想不到这个死题的解法,只看见唐觉转过身在用指节敲着黑板。

“怎么发呆了?”唐觉疑虑地问:“要是还没休息好,可以接着睡会。”:

夏寒说:“没,刚刚在想事情。你板书写好了?”

“写的差不多了。基本上把咱们刚刚总结的一些问题,和我主要的疑惑都写在上面了。另外还跟他约定了每两个小时通信一次,目前还没有发现用黑板交流有延迟的迹象。你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填在上面的。”

夏寒看着黑板思虑了一小会说:“可以考虑下问他两个同伴的情况。其实我有点好奇220教室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什么人,又因为啥就走散了。”

唐觉飞速地在黑板上填下一行。

夏寒说:“还有一点,我以为你脑袋这么灵光一定能想到的。我想问问他们那个房间里竟然还有橘子,这玩意时间长了不会坏掉么?”

唐觉一愣,然后又补上一排字迹。随即上下推拉一次黑板,清空了所有的文字。

14.

这段时间里,夏寒两人为了转移饥饿带来的焦虑,顺带打法一下无聊的光载,想出了一款叫做“虚拟五子棋”的游戏。

规则跟真正的五子棋等同,只不过没有棋盘和棋子,双方在脑海里设想棋盘的存在并用坐标表示落字。

“黑,0-0”

“白,1-1”

“停停停”夏寒忍不住站起身指着黑板问:“咱有这么大块黑板能画棋盘,为毛要用想象棋盘这种方式玩这反人类的游戏?再说你是个人形处理器,谁能玩过你?”

唐觉无辜地看着夏寒说:“这种方式下出来的五子棋更加考验人的即时记忆能力和反应速度。这样有助于我接下来思考问题能保持较高的思维强度。”

夏寒说:“那也行。咱把规则简化一下,玩一个没那么复杂的棋种。两子棋,你看咋样。”

“两子棋?”

夏寒说:“对。我先手。”

唐觉摇摇头说:“没有额外附加条件,N子棋的先手都有不败的策略。”

夏寒突然懒得跟这位人形处理器继续较真。唐觉除了偶尔喝上一小口水以外,其他时间几乎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就算睡觉,也是那种要么不睡,要么睡死的类型。而且一旦清醒过来,精力无比充沛。

他感觉无论从脑力和体力上都无法维系继续跟唐觉下棋了。看了看表,时间上也已经差不多了。夏寒走上讲台,推拉一次黑板。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黄粉笔字挣扎的挤进视野里面。

“这秦爷还挺守时的。”夏寒嘟囔着。

最顶上那排字延续了秦爷喜欢浪费黑板空间的风格。依然是一排硕大的狂草。

“都说了几次了!字大点!真的很难看清啊!”

唐觉翻身下来也凑到黑板前读着秦爷发来的板书。这一次秦爷叙述的方式明显更加清晰和简洁,字迹也工整了几许。应该是读多了唐觉的板书的缘故,多少受到了点影响。

十几分钟后,唐觉轻叹一声说:“差不多明白了。”

两人总结了一下秦爷新的文字的核心内容:

其一,自从上条消息开始,秦爷记录了叶响的间隔,为78分钟。次数到目前为止尚不明朗。

其二,秦爷大致估计了一下自己移动的次数,应该向右移动了至少30间的教室。如果按照16的30次方计算,教室的总量早就成为了极度惊人的天文数字。

其三,秦爷也许是因为某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总之跟其他两人产生了某些矛盾。最终导致三人沿着三个不同的窗户不断地走下去。而所有不同的窗户到达的教室,目前看不出有任何交集,所以到现在也没能会合。

其四,关于食物是否腐烂的问题,秦爷表示…由于尚不清楚的原因,总之橘子不要说腐烂,连脱水都极度缓慢。到现在为止,教室的橘子仍旧新鲜无比。

在秦爷写这段话的时候,黑板边缘溅上了一点橘子汁。夏寒最哭笑不得就是秦爷这段话竟然是边吃边写的。

唐觉的粉笔在黑板上轻触了几下,他把黑板上那个“78分钟”圈了起来说:“有几个时间上的问题先确认一下。秦爷那个房间的症结是,他们没有记录第一次出现叶响的时间,只能估计教室的异常出现在三点之后。而叶响肯定是在更后。”

夏寒说:“320出现叶响的时间确定是在被困29分钟后。”

唐觉说:“要是秦爷有你这么细心,你我能省至少一半的气力。”

15.

唐觉眉头微皱,手指不断在桌面上敲点。他想了想说:“这个问题只能等接下来的线索来解决。现在得到肯定的事实是短期内秦爷教室的食物不会变质。”

夏寒说:“反正咱吃不着。”

唐觉一指夏寒说:“这就是核心了。我们得让秦爷帮咱们把食物运过来。虽然几天内你我都还不会饿死,但是食物继续匮乏,将彻底影响思考问题的强度。如果你我都不能做出高效的推理和分析,那跟饿死也没两样了。”

夏寒不解地看着黑板,他手按在黑板上,回过头问:“运?你说拿黑板运?”

唐觉用食指挂过一层粉笔迹说:“这笔迹是秦爷教室里的黄粉笔写的。笔迹说穿了就是一层粉笔涂在黑板上。如果能把粉笔从他的教室带过到这边。那么食物…”

唐觉的眼神里流过兴奋,他指着黑板边缘的橘子汁说:“食物也许同样可行。”

夏寒转瞬间像醍醐灌顶。他如梦初醒,用手摸过那层橘子汁,震惊和狂喜拍打着他。他瞪大了双眼,锤着唐觉的胸口说:“不简单那唐觉,你这个他妈的有点儿厉害啊。”

一旦解决了最基本的食物问题,那么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经历去展开和破解更多的谜团。只要给唐觉足够的时间…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一定能从这个囚笼中解脱。

夏寒把信任放在唐觉身上,他相信唐觉把这团细密的麻绳结一般的谜题斩断。

唐觉退后半步咳嗽着说:“咳咳…没什么…只是很普通的推测。现在我担心的是这个黑板边缘到底到底能不能真正意义上的承载东西。而且也尚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机制会产生作用。”

夏寒仔细地打量着上下两块黑板的边缘,不放过每一个边角和细节。他简单比划了一下说:“黑板底边往海了说,能放一公分宽的东西。顶边最多能弄个三公分。人肯定是放不下了,薄一点的饼干没准能行。”

唐觉点点头说:“先做一个简单的测试吧。放一根粉笔到边缘上,传过去看秦爷那边能不能接收到。如果秦爷那里确定是一根完整的粉笔,让他传几块饼干过来。”

说完他在黑板上写好了问题,在边缘上稳稳地摆了一根粉笔,推拉了一次黑板。

此后的时间里,夏寒在焦心地等待。唐觉倒是很淡然地摆弄着粉笔盒,口中像是在默念着什么特殊的编码。

以往,夏寒的焦虑只在于饥肠辘辘,而现在,更在于这份好不容易抓到的希望。

现实与水中虚浮的倒影,通常只有一线之隔。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夏寒走上前去推拉了黑板。映入眼帘的还是秦爷的大字。

“没看到粉笔,饼干还是给你们放在上面了。还有啥我能帮得上忙的?”

黑板边上,是空荡荡的。

大概什么都没有。

唐觉摇了摇头,抬起手擦过空无一物的黑板底边,上面粘上了零星的饼干屑。

夏寒揉着发涨的太阳穴,苦笑着说:“这倒也没啥。多拉几次黑板,没准也饿不死,就是累得慌。”

16.

唐觉捏了捏手里细碎的饼干,左手的手指飞快地在桌面上敲点,夏寒知道现在他的思维极度亢奋,已经什么事都不能打扰他了。

唐觉被渐渐明显的寒意侵染,打了一个喷嚏。

他搓着有点发凉的双手说:“在推测黑板的机理之前,我们需要排除人为因素。”

夏寒说:“人?能影响这个事儿的人,也就只有秦爷。”

唐觉点点头说:“我们所获知的一切220教室的情况都来源于秦爷的文字,甚至无法得知秦爷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要想弄清刚刚的状况,还要继续从秦爷那里了解出几个问题。”

唐觉转身继续在黑板上输出着海一样的板书,文字从黑板的顶端倾泻下来盖满。这已经是第三题大规模的向秦爷提问了,夏寒只希望秦爷还能一如既往的极富耐心,倾力配合。

只过了不消十分钟,唐觉就用粉笔点点黑板说:“你这一次还有什么要问秦爷的么?”

夏寒摸了摸下巴,不知为何在这个房间里胡茬总是会更加茂密的生长。他说:“咱们问了他一车的问题了,偏偏没有问他本人,这一次你问问,他到底是个啥人。”

唐觉听罢加上了一行文字,在边缘又排了几根粉笔,随后说:“这一次我多放了几根粉笔,看一看底边的各个位置能不能有不同的表现。”

他推拉了一次黑板,让它变成空白。

两人相对无话。夏寒又沉浸在杂乱而无用的回忆里面,往事不可遏制的从他的脑海里涌出来,把他淹没。唐觉把弄着一根粉笔,手指还是像以往一般飞速地敲打着桌面,这是他在高度集中精神思考问题的标志。

他们再次收到秦爷消息的时候,唐觉明显已经度过了巅峰期,快要进入沉稳的睡眠了。只不过夏寒有点担心,在这样的寒冷和饥饿下,如果太过投入的睡去,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

秦爷这次在黑板最上面留下的话是:

“别怕,还有秦爷呢。”

夏寒笑了笑,这位秦爷,比他想的还要乐观点。

这一次秦爷的留言更加精简和有条理,几乎不需要太多的分析就能直观的看出所有关键的信息:

其一,经过秦爷的尝试,发现所有的教室都能从黑板上接受信息。

其二,所有220教室的黑板一旦有一个最先通过推拉这种方式接受到320的信息,其他教室只能收到空白。

其三,秦爷听从了唐觉板书中的意见,先发送了一团涂鸦,接着才是写着“还有秦爷呢”的这条消息。

显然涂鸦在这个过程中丢失了。

黑板并不是即时通讯,只有上下拉动才能获得对方的板书。这就说明,如果在拉动黑板前对方试图传递了多条消息,只有最新的板书才会被获取到。

其四,秦爷对于自己的身份…完全忽视,不予作答。

“这几条结论的直接推论就是,秦爷的两个同伴可以自由地干扰我们的通信过程。”唐觉微眯着眼睛,昏沉沉地说:“当然,前提是默认秦爷所说的都是事实而不是他自己杜撰的。”
夏寒说:“那俩人儿有这么闲?干扰咱们传小纸条他们有啥好处?”

唐觉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他用勉强的声音说着:“可能他们只是单纯的觉得无聊。”

17.

唐觉快要撑不住了。夏寒知道接下来的三四个小时都要自己一个人度过了,之前有多难熬,现在开始只会有两倍,甚至数倍的难熬。

夏寒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没事儿还有我呢。”

唐觉点了点头,他总是在这两个极端游走着:极端的亢奋和极端的困顿,天平从来不会向任何一个方向微微倾斜,只会连着整个天平一起倾倒过去,或是再翻转过来。

他拖着身子躺回桌子上,不消片刻就睡的沉稳。夏寒始终没能知道他是如何在那张坚硬的木板上享受如此完整的睡眠,充沛着如此令人钦羡的睡眠质量。

无论如何,剩下的谜题,还剩夏寒一个人来解。

唐觉的思维是一条宽阔无际的高速,强度和广度都极为惊人。而夏寒的思维一条峥嵘又崎岖的小径,野路子或许只能出奇制胜。

他看了看黑板底边,之前唐觉所放上去的那些粉笔都已经消失不见,零星的粉笔灰也完全无从看出任何的规律。

但有一点夏寒还是看的出的:如果秦爷所言属实,那黑板所能承载的东西很薄,非常薄,或许只有一层笔迹的厚度。

“得找贼薄的,能吃的东西,最好能贴到黑板上。”夏寒抓了抓头,自言自语道。

薄?食物?估计也只有玉米面糊了,甩一黑板。

要不干脆把饼干在水里泡稀烂涂一黑板,然后快点从那边儿运过来。还没干透的时候用手挂着黑板吃,恶心是恶心了点,不过食物和水倒是一起解决了。

220屋里另外那两个混人会不会搞事儿?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会他和唐觉一饿死,搞不搞事儿都没用了。

夏寒先到这里,提笔在黑板上奋笔疾书。但是他的板书逊色了唐觉不知道多少倍,凌乱又粗糙,而且效率比犁地还低,拖拖拉拉花了二十几分钟才在黑板上写了一小撮。

明明左手已经凉的发僵,头上却能渗出汗珠来。夏寒擦了擦汗,总算是写完了这一小段话,连忙按照约定的时间推上去发给秦爷。

过了一会,夏寒冷的忍不住在屋里慢跑。秦爷那边的消息回来了,黑板上面一改刚刚整饬的风格,用更加粗犷和潦草的板书回敬刚刚的夏寒。

“换人写了?能不能写的稍微整洁一点点,你秦爷我光认清那几个字就花了半个钟头。”
夏寒明白了,这位秦爷不是不能写好看的板书。而是他会随机应变地选择不同的风格,针锋相对地写板书。

在那一排狂草的汉字下,抹了整整一黑板湿漉漉的“饼干酱”。

“这他妈的,成了。”夏寒退后两步,呆呆地看着明显用手抹的一黑板粘稠又生冷的饼干。这扮相实在是太难看,不过在夏寒眼里胜过多少佳肴。

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把整块黑板从头到尾舔个干干净净,就算上面跑过几只耗子,都能吸溜的连杂毛都不剩。

他就快要动嘴了,唐觉还睡的死沉。如果唐觉醒着,一定不会让他吃哪怕一口的。

起码到目前为止,夏寒通过黑板处理了食物的难题,还能有精力和底气去向下一个谜题高歌猛进。

18.

夏寒除了吃那一堆口感欠佳的饼干酱以外,还有一车亟待解决的问题。比如如何合理的盛装食物,还有如何让这一黑板粘着的饼干取下来的过程不那么难受。

他暂且用纸挂了几层饼干酱下来,留给唐觉。

再剩下的,就是独自安稳的读过这几个小时。

吃了点东西之后,有了足够的体力和静静思忖的时间。夏寒这才发觉自己错了,起码在时长上估计错了。因为他要独立面对的根本不止三四个小时,唐觉就算睡醒,还要有超过五小时的时间来彻底清醒。

这样算来,至少有八个钟头是要他自己处理的,顶多能跟秦爷聊聊天。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里,还能跟秦爷相互交流四次。

按照夏寒写板书的进度,肯定是做不到像唐觉一样十几分钟写满工工整整的一黑板文字了。用他散乱的粉笔字,还能问一些细枝末节的零碎问题。而且他对秦爷的关注点,跟唐觉也稍有不同。

不知是唐觉逻辑的死角还是刻意为之,唐觉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着整间220的构造和原理进行着。但是对于秦爷这个人本身,唐觉却显得漠不关心。

夏寒则像是本能一般很在意秦爷这个人。

秦爷在第一次被告知了320教室的诸多信息之后,完全是在单方面的向夏寒两人提供着信息。

除了在黑板第一排写上极度粗犷的狂草以外,不发牢骚不埋怨,几乎也不会嫌夏寒两人烦。既不劳累,也不疲倦。就算黑板那边的是位热心肠…,这热忱未免也太滚烫了。

夏寒提笔在黑板上写到:

“秦爷,你自己在那边的教室,一点儿也不怕么?也不会感到无聊?这么久都在帮我们做这做那,一点也不困么?”

过了些许时候,夏寒收到了秦爷的答复。在那黑板的最顶端,秦爷用很有个人风格的大字写着:

“怕什么怕!我可是秦爷。你要是怕了,我可以给你逗逗乐子。你秦爷我有个名号,叫午夜永动机。这才几个钟头,哪能困呢。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怕了?还有,刚刚那个写字儿好看的人呢?”

夏寒读完,大致缕清了秦爷的风格:要是他觉得无关紧要却还非写不可的事情,就用这种又大又放肆的狂草写出来。要是那种他认为核心的,关键的信息,喜欢稍微收敛和公正的小字。

夏寒又把文字返了回去:

“我不怕。我就是闲得发慌。刚刚那个人睡着了。”

夏寒这一次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他知道再怎么问下去,秦爷关于自己也不过透露出更多东西。现在继续跟秦爷交流,全然是为了能持续地跟220教室保持联络。

夏寒一边在脑海里回想所有已知的线索,一边在两个教室间慢跑着。教室的温度越来越令人难熬,不运动着的夏寒再也扛不住了。虽然变冷的进程并不算快,但是夏寒能感到,几天内这个屋的低温就足以致命。

温度分布的差异越来越明显,这里面一定有所原因。只是这个原因不是夏寒一时半会能想到的,而唐觉却还没醒来。

屋里传来了一声更加清晰和响亮的叶响。

19.

夏寒综合了脑海里所有能想到的可能,还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结论。反倒是各种无关紧要的琐事一遍一遍的干扰他的思绪,这些颜色纷乱又臃肿不堪的杂念把他挤在夹缝里,让他的思维动弹不得。

所以当这些过往记忆的残影一遍又一遍的翻上来的时候,夏寒突然明白了唐觉为什么比他更冷静和睿智了:唐觉说他都不记得过去的事了,虽然没了回忆的支撑,却同样没有杂念的干扰。

到底怎样的一个人会说自己连回忆都忘掉?

夏寒不清楚,也没法想象。但这种人心灵无论强大或脆弱,应该都是理所当然的。

身后,是唐觉起身的声音。他动作僵硬地就像是发条木偶,从桌上一颤一颤地爬起,眼神还是浑浊的。

唐觉醒来了,但是他的醒来全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醒。想让他像往常一样生龙活虎,还要再过至少五个钟头。

唐觉嘴里含糊地问:“多久了?”

夏寒说:“你睡了四个小时零十五分钟。”

唐觉在浑浑噩噩间点了点头,支着下巴游离在半睡半醒之间。

夏寒习以为常了,况且这段时间里运气尚佳,没有什么突发的状况出现。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寒一如往常地两小时一次跟秦爷闲聊一般地搭话着。但很快夏寒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唐觉这一次清醒的预热时间,太长了。

漫长的太多了,让夏寒觉得每一秒都度过有如百万年。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唐觉在高强度的思考下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但是像这样七八个小时仍不能完全清醒过来…影响还是太大了。

没有唐觉,夏寒早晚要一脚陷进泥潭里,被泥浆窒息。

夏寒的冷汗止不住的往外渗。

如果唐觉就这样一直昏昏沉沉下去,如果唐觉一直没法真正醒来,剩下这个摊子,谁来收拾?

等到屋里的温度足以让所有人就这样结冰…

等到什么时候?若是没有唐觉,那到底还有什么可值得等待的?

他把脑海里刚刚杂乱的念头全都尽力排空,还是撑着自己提起粉笔。写着新的板书的时候,刚刚好听见了一次叶响,这次的叶响更加清晰,也更加悠长。

这已经是这个房间的第33次叶响了。

他这才自觉问题所在:自己早就应该跟秦爷相互统计叶响的次数和时间,因为唐觉有说过这是一条关键的信息。

而到现在,早已经不知遗落了多少!

夏寒连忙在黑板上再增添一句话:

“14:44,我这边发生一次叶响。”

秦爷的消息排除黑板顶端那堆一如既往的,海量篇幅的潦草以外,底下加了对应的一句话

“14:51,220发生一次叶响。”

时间间隔如此之近……等下,下一次叶响的时间是在85分钟之后……秦爷教室的下一次叶响则是在78分钟之后。

夏寒身子一怔,心一阵狂跳。

16:09,两个房间应该要发生同时叶响!

夏寒能确保自己前33次记录全部准时准刻,秦爷也能确信跟夏寒两人通信之后的每一次记录为78分钟间隔。那么这应该是两个房间,第一次同时叶响。

可为什么是第33次?

20.

为什么是第33次?如果两个房间同时开始第一次叶响,那么应该是320的第78次和220的第85次叶响发生在同一时刻…可是偏偏却在第33次达成这个状态…

那只能证明两个房间不是同时开始第一次叶响!

320房间是从第29分钟开始的第一次,那么220房间很有可能就更后,而第一次叶响时间上的滞后又能代表什么?

夏寒来不及思考这过量的问题,他现在脑海里完全是一团乱麻。他把刚刚所能想到的东西尽力清晰的写到黑板上,约定了下次沟通的时间是在16:09。

“唐觉!唐觉!快他妈醒醒!”

无论夏寒怎样的喊破嗓子,唐觉依旧只能沉溺在这个昏沉沉的状态,像是安眠在死水的潭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与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在冰冷的空气里夏寒却焦躁的浑身发烫。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表的分针缓慢的蠕动,一遍又一遍的回头看看唐觉的情况。

妈的,这个完蛋玩意怎么还不醒?

要发生什么?时间到了又能怎样?两个房间同时叶响意味着的是什么?

好事?坏事?得生?得死?

通向的到底是自由,还是坟墓?

还是叶响本身就是一份毫无价值和意义的白纸,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到那个时间来临的时刻,什么都不会发生?

夏寒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些问题根本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他焦心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看了一次又一次。这八十五分钟拉长到甚至长过他之前经历的所有回忆。

太久了,真的是太久了。

随着分针一次轻轻的颤动,时间来到了16:09.

叶响如期而至,沙沙的树叶声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加清晰,更加震耳。像是有大风穿林而过,拨了万木的弦。

然而,声音还没有停止。

在叶响渐渐衰弱放缓,低沉下去的时候,又出现了新的叶响!

两次叶响毫无间隔的并在一起,紧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如果说以前的叶响只是一排浅薄的声幕压过来,那么这一次就是层层叠叠的音浪席卷奔腾。

短短一分多钟,连续不断,一波更胜一波地出现了十次叶响!

最终,那些声音才渐渐褪去。夏寒呆滞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波极具震撼力的音浪,到底是什么?

黑板那边,他上下推拉,收到了秦爷的消息:

“吓死老子了!刚刚四点零九的时候连着响了十次!”

220教室同样发生了连续十次叶响…这又是…

他自知没法给出答案,但是他所相信能给出答案的人,已经醒了。

不知是真的休息好了,还是被刚刚的声音所震醒。总之,唐觉已经眼神清澈地站起身来,他手指敲打着桌面,一边回过头问夏寒:

“把从刚刚到现在的情况,都简单说下吧。”

夏寒兴奋的不知所以,全然呆住。

他感觉,像是一位救世主的苏醒。

唐觉费解地看着夏寒问:“怎么了?等等…”他眯着眼睛指了指一遍已经干化发硬的饼干酱问:“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21.

夏寒说:“220传过来的…饼干?”

唐觉问:“你还没吃呢对吧?”

夏寒抓了抓头说:“我吃过了…”

唐觉轻叹一声说:“我们还没法确定通过黑板传递过来的食物,能不能产生性质上的变化。要是我醒着,是肯定不会让你吃的…”

夏寒说:“食物啥的咱一会再折腾吧,刚刚发生的事儿比这还大。”

随后,夏寒把两件教室同时叶响和连续十次叶响的事情简单描述给了唐觉。唐觉从头到尾默不作声的听着,直到夏寒最后彻彻底底地说完,他的手指疯狂地敲击着桌面。

“不对…”

唐觉环顾这这间教室,竭力用眼神扫过每一个角落。

“不对…我们一定忘记了什么…我之前的猜想也有问题。”唐觉说完手指停止了敲击,眼神停在教室末尾的窗户上。

唐觉皱着眉问:“最后这两扇窗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夏寒细细一看,才发觉B教室的窗户,原本应该一一对应着A教室的窗户,现在却有末尾的两扇错位了。

原本从B教室看向A教室,就如同被分隔开成一格格的A教室的影响。但现在末尾的两格拼图颠倒了…。

“16扇窗户依旧对应着16扇窗户…,但是顺序产生了变化。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寒努力在脑中回想,勉强能记得个依稀:“应该是在叶响发生的时刻之后…”

“能不能再准确点…不要用应该这种字眼。”

夏寒轻咳了一声说:“铁定不能了。”

唐觉盯着所有的窗户,退后了三步说:“用纸标出1到16个自然数,然后按从上至下,从头至尾的顺序贴到A教室对应的窗户上。”

夏寒急忙起身去办。

唐觉一边敲着桌面继续思考,一边把目光死死地锁在窗户上。等到夏寒把所有窗户都贴好之后,唐觉在黑板上一排排地刻写着他无法阅读的代码。

唐觉说:“我之前所推测的认为窗户是通讯工具也许是错误的,它跟叶响一样可能只是某一种…标志。窗户的对应错位应该还不会停止。现在的顺序是1,2,3……14,16,15、那下一个就是……”

正在唐觉说话的功夫,夏寒已经观察到了第三次错位:“唐觉…错位又发生了!”

唐觉抬起头瞥了一眼窗户,点点头又回到黑板前说:“没错,这一次的顺序肯定是1,2,3…15,14,16。”

阴冷似乎不会影响唐觉一丝一毫的书写速度,笔尖的擦动依然快如急湍。

夏寒问:“这是什么找规律之类的玩意?”

唐觉摇摇头说:“你现在还看不懂么…夏寒。这是全排列啊。”

全排列?

窗户随之又发生了一次错位,错位的发生越来越频繁。

夏寒地视野里只有唐觉像一道道剪影一般飞舞着粉笔,唐觉腾出一只手指过所有的窗子,他说:“现在窗户上即将浮现出来的,是1到16这16个自然数的所有的排列方式!”

唐觉的声音里掺着兴奋说:“我初始的设想还以为黑手将会用窗户隧道的明灭开合来向我们传递信息…但那样最多只能表达到2的16次幂也就是65536个状态。但是如果是16个自然数的所有排列,那就是可以表达16的阶乘超过20万亿个状态!”

22.

错位的发生越来越快,唐觉的书写的速度也越来越惊人。

唐觉说:“我现在越来越好奇黑手到底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了…有哪一个他想告诉我们的自然数连65536都容不下。”

窗户由开始的几分钟错位一次,到几秒种错位一次,现在已经变成了光影和数字的交替闪烁。整面墙变成了一块明亮的发光版,数字在上面飞速的换位和游离。

而最后,在一个状态下停了下来。

夏寒喊着:“唐觉!停了!”

唐觉把粉笔头一甩,搓了搓有点发涩的双手说:“他早晚要停下来让我们看看的。”

他在黑板上记录着排列:“1,2,3,7,4,14,9,13,8,10,16,15,12,11,6,5。这个排列的序数超过10亿……”

“嗯…这是这16个自然数的第1467378000种排列。”

夏寒一脸吃惊地问:“你怎么算的这么快…?”

唐觉说:“我还没吃饱,如果不饿着,能算的更快。不过我暂时不会吃那一堆饼干,现在没那个功夫。”

唐觉说:“你难道不敏感1467378000这个数字么?”

夏寒一脸茫然地说:“怎么可能敏感这个记都记不住的数?”

唐觉说:“这是一个时间戳啊。”

夏寒问:“时间戳?”

唐觉说:“时间戳就是按照格林威治时间1970年1月1日到某一个时刻所经历的秒数,是Unix系统…”

夏寒说:“成成成你不用介绍了,你说到这儿我就能懂了,就是说这个数字表达的是个时间是吧?”

唐觉说:“准确的说是时刻。简单的换算一下…大概…”

他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片刻,食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扣说:“是2016年7月1日21:00,在四个多小时之后。”

夏寒说:“你咋又算的这么快?这个时间点要咋样?”

唐觉说:“尚不明朗。但应该跟220教室有些联系。”

唐觉在黑板边上写下33,10,43这三个数字说:“首先确认一点,我认为接下来不会发生叶响了。因为按照之前分析的结果,叶响的次数是一种重要的信息。那么‘黑手’想通过叶响次数传递信息这个目的,他已经达到了。”

“这三个数字,分别是正常叶响的次数,最后连续叶响的次数,以及叶响的总次数。这三个数字,在220教室和320教室都是完全等同的”

唐觉指着窗户说:“窗户联接的错位很有可能同样发生在220教室,但由于220教室的特殊构造,即便发生错位,当事者也几乎无法察觉。”

夏寒说:“我大概懂了你的意思了…”

唐觉说:“很有可能有一件事要在21:00同时发生在220和320教室身上。这件事一定与33,10,43这三个数字有所联系,没准78和85这两个数也能帮的上忙…”

夏寒说:“这是什么密码么…一点而提示信息都没有的密码?这能干想出来才他妈扯淡了吧。”

夏寒从窗边退了下来开始跺脚说:“而且这屋里的温差越来越大了…屋子边缘已经有零下十多度了吧…。”

唐觉搓着手说:“这三个数字可能是密码,也可能是编码…。所表达的也许是字母,也许是另外的数字,也许是符号。温度可能是一种信号,也可能是一种限制…”

他开始接着在黑板上一行行的刻着文字:“从现在开始告诉秦爷,每三十分钟通信一次。现在的每一个想法都非比寻常。还要让他把所有220教室里面一切有价值的东西,能带的都带上。”

唐觉回过头指着夏寒说:“咱们也要如此。再仔细检查两间教室,凡是有点用的东西都收集好。”

夏寒问:“这是要搬家?”

唐觉摇摇头,他冷冷地盯着那三个数字说:“我猜多半是要搬人。”

23.

夏寒又一次彻彻底底地搜刮了两间教室,除了几根中性笔,还有先前就发现了两瓶半矿泉水,在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夏寒还不知道唐觉所说的“搬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他相信唐觉已经在一层一层的剥开谜题。

只是在这间教室里面,唐觉本身才是更大的谜题,不单悬而未解,更让人全然捉摸不透。

唐觉的思绪像是在夏寒的构想之上飘行,没法遇见和揣摩他情绪和逻辑的落脚。他能榨干最后一点清醒状态下的休憩时间,投入到浪潮一般永不止息的,高亢的思考之中。

除了那必要的睡眠和诡异的“唤醒时间”以外,唐觉从来不会困顿和疲倦,不会乏味和抱怨。他只能有短暂一瞬的惊讶或费解,然后就全然被兴奋所取代。

就像是被上了发条的小人一样…在机芯松开全部的钢条之前,不会止息。

夏寒把东西都摆到讲台上,看到唐觉还在黑板上写画着难懂的字符。黑板附近绝对是当前教室温度最低的几个区域之一,可唐觉依旧能写板书写到挥汗如雨。

联想到唐觉之前所说的“温度是一种限制”,夏寒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会不会教室里包括黑板在内的某些位置是有“使用时限”的?或者说,要想在某一个时间点后继续停留在这些位置,要付诸更大的代价?

如果按照这种逻辑进行下去,会不会连“黑手”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会有人能坚持在这种温度下使用黑板?

如果教室诚如唐觉所说,出自某个人的设计。那么唐觉有没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超越甚至凌驾了设计?

还是说唐觉本身,也不过是设计的一部分…

夏寒想到这里突然脊背一阵凉,他费了不少的气力,把脑子里所有沉淀和积蓄的胡思乱想都排空。

看着唐觉一边飞速的刻写一边苦思,夏寒知道他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觉得唐觉可以稍微休息哪怕片刻,也好过这样轮轴转般的推演。

他轻拍着唐觉肩说:“唐觉…那几个数字,有点头绪了么?”

唐觉毫无瑕疵的板书突然歪扭了一下,在黑板上抽成一道弧。

他一直挥舞的右手垂了下来说:“可能还是遗漏了什么关键的要素…还是我想的不够深…。”

夏寒说:“其实有时候你可以歇一歇的,就是你是铁打的脑袋,时间长了也锈了。”

唐觉摇摇头说:“对于我来说,如果真歇息下来,才锈了。”

夏寒说:“那也成,那你可以换一个方向嘛。有时候你往深了想,还不如就他妈往浅了想。”

唐觉说:“你是说按照最简单的思路推演么?”

夏寒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要表达的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既然唐觉说到这个份上当然顺水推舟说:“就是这么个理。咱就假设真有黑手这么个人,他要真想跟咱玩玩,把屋里弄的冷的跟冰窟窿似的,就不可能出太难的题。要不然,都冻死了谁有那闲工夫跟他绞尽脑汁的扯皮?”

唐觉又回过头看向那三个数字,然后把他们一并圈起来说:“我刚刚一直有这种猜测却不敢确信,但到现在,听了你的理解之后,我改变主意了。”

24.

唐觉后撤两步,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说:“先前我就发现了这几个数字的区间很像什么东西…但我觉得这种推测简直太简单了,不像是黑手能想出来的设计。但是简单反而象征着程序上的另一种正确性…”

夏寒打断了唐觉兴奋中的演讲说:“行了唐先生可以说你的核心内容了,其他的玩意我也听不懂。”

唐觉说:“我曾经说过这些数字有可能是密码或者编码。我一直想的太繁琐了,现在看来这些数字很有可能是一种最基础不过的编码。”

夏寒问:“什么编码?”

唐觉说:“ASCII码。”

夏寒皱着眉说:“这个你不用着急解释…我好像听过…让我寻思一会儿…”

唐觉接着解释道:“ASCII码是最为通用的单字节编码系统。它用0到127这128个数字分别对应不同的英文字母,符号和…”

夏寒说:“不用解释不用解释,我真听过。搞得我多蠢似的,不就是…,那个啥,用数字表示字母和字符么?”

唐觉说:“没错。在ASCII码里面,33代表叹号,10代表换行,43代表加号。”

唐觉分别指过窗户和黑板说:“叹号是阶乘符号,表达了窗户包含的信息量正是16的阶乘。换行符号意味着一条程序语句的终结,同样意味着下一条语句的开始…加号…”

唐觉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偌大的加号说:“对…剩下的就是加号。”

夏寒不解地问:“这个加号能咋?”

唐觉说:“换行符向我们昭示着某一种状态的终结,和新的状态的开始。那么新的状态就在这个加号上了。更加值得玩味的是,拥有加号这个标志的可不单单我们这一间教室…”

夏寒恍然间想通了一些东西:“还有220教室…”

唐觉说:“如果加号是一种动作,一种…变化。那么这种变化将会同时出现在两间教室上。数字加数字还是数字,那么教室加教室…”

太明朗了,如果唐觉的推演到目前为止正确无误的话,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再明朗不过了。

明朗到夏寒都快要弄懂接下来要出现什么状况了。

唐觉话还没说完就连忙跑回到黑板上开始攥写新的板书,他说:“要通知秦爷更多的事情!而且你我也需要更多的关键点需要确认。很快就要翻天覆地了,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去应对。”

夏寒还是忍不住问:“能说的再明白点儿么?过一会是要咋样?”

唐觉回过头说:“合并。如果之前的推理无误,教室层面的合并马上就要发生。对了,我之前让你整理的有用的物资…”

夏寒说:“我的笔记本,几根中性笔,还有之前喝的两瓶半水,都给你扔讲台上了,这两间屋也就这点儿东西能派的上用场,收拾的快比我脸都干净…”

唐觉的眼神锁在讲台的东西上,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又瞥过一眼夏寒的全身。

他喃喃地说:“我早该想到的…从一开始就应该发现的。”

唐觉提起一个矿泉水瓶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有你喝剩的半瓶水,和两瓶完整的矿泉水对吧。”

夏寒点了点头,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唐觉沉声地,缓缓地问着:“从一开始就应该想想,两间屋里为什么会有奇数的东西?”

25.

奇数?

夏寒看着摆在讲台上的三个瓶子,诧然间愣住。

如果B教室完全复制了A教室的所有物品,那么所有的东西都至少应该是双份的…

唐觉提起一个瓶子简单端详说:“这里面有两瓶矿泉水连条码都全然相同,应该是复制出的。但是剩下的这一瓶却是独立在外的…”

唐觉指着自己的胸口,手指在讲台上缓缓地敲打着说:“这样理解的话…这两间屋子除了你我没有被复制以外,衣服,手表,手机都没有被复制。如果说仅仅是‘人’不会被复制的话,那么衣服手表之类为何同样只有一份?夏寒,当时这瓶水在什么位置?”

夏寒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只能依稀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说:“具体弄不清楚…不过应该是让我丢桌面上了。”

唐觉说:“当时矿泉水没有跟你的肌体产生接触?”

夏寒说:“咋会有人抱着矿泉水瓶子睡觉?肯定没接触啊。”

唐觉说:“看来不单单是跟肌肤接触的物体不会复制…难道说跟距离有关?或者说…”

他正说着这话的时候,夏寒一眼瞥见了矿泉水里一层薄薄的浮冰。

很显然,低温马上要将整件屋子冰结,夏寒只期许在21:00真的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会发生,起码能让他们两人不被就这样冻死。

唐觉吃力地推动了黑板,把文字清空说:“刚刚我让秦爷给咱们再发点食物。然后顺便看看她之前所在的座位,在各个教室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同。”

夏寒的手指微微有些发僵,他点了点讲台上的矿泉水瓶说:“要不你先从黑板边儿上下来吧,这水都结冰了。我怕你这身板儿扛不住。”

唐觉摇摇头,他对黑板轻轻发力,滑槽里的僵涩的滑轮发出了沉钝的响声。他说:“黑板越来越难推动了,我猜就算我执意继续使用黑板,接下来能用得上的次数也不多了。要想弄明白教室复制原理的问题,至少还要跟秦爷再沟通一次。”

夏寒问:“为什么你总是揪心教室这个复制的事儿?”

唐觉指着讲台上那个独立出来的瓶子说:“我怀疑教室的‘复制’行为存在一个盲点,如果这个盲点真的存在,那它将至关重要。”

“盲点?”

“我先申明一下…这可能是我做过的所有猜想里面,最没有根据,最不负责任的一个。因此这一次我不强求你遵循我的想法行动。”

夏寒笑了一下说:“你哪次也没强求过我啊。”

唐觉说:“那好,在秦爷回消息之前,我把的想法简单阐述一下。首先,从之前经历的所有情况来看,黑手给我们展现的物质复制能力是没有上界的。”

“他可以任意的,毫无瑕疵的复制我们在教室里能接触的任何物体。或许我们对这种能力可以做出各种合理化假设,但都无法证明哪件事是黑手能力的天花板。”

唐觉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这里面是什么?是脑髓液,神经元,骨骼。如果说的再明白一点,是一团活跃的有机物。谁都无法避开‘人’也不过是另一种物质的事实,那么黑手没有复制‘人’,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特意设计了一种机制规避了复制。”

夏寒问:“你的意义是说黑手不想‘复印’人?”

唐觉说:“现在看来,起码不想复印你我和秦爷。”

26.

唐觉说完尽力拉动着黑板,那上面除了一如既往卖相难看的饼干酱以外,还有秦爷的板书。这一次他写的相当克制和拘谨,像是被驯服的烈马。通体下来,工整流畅,应该是秦爷写过的最正规的一版。

唐觉上下扫了几眼说:“秦爷这次的语气明显没有以前欢脱…不清楚他那边出了什么事了。他说他在桌面上留下的中性笔只有一根,跟你一样,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不会被复制。”

夏寒问:“这能验证你关于‘盲点’的猜想?”

唐觉说:“还不能。黑手设计了一种机制规避了复制人体,同样规避了复制人的贴身物品。如果单单如此,我就认为这种机制是‘人和人肌体接触物不会被复制’。但桌面上的东西同样不会被复制…那就有两种不同的猜想了…”

唐觉伸出一根食指说:“猜想一,虽然矿泉水瓶当时没有跟你发生接触,但是依旧离你很近。那么我们可以认为【距离人体X厘米的物质不会被复制】。”

然后唐觉缓缓地伸出第二根手指说:“猜想二,在你的座位区域存在一个复制的【盲点】,即那个座位上某个大小的空间,无论是人体,还是其他什么物质,都不会被复制。”

夏寒说:“所以你现在倾向于猜想二?”

唐觉轻轻点头说:“我愿意相信猜想二,是因为温度。”

温度?夏寒之前只单单想过温度是一种限制,一种让你远离某些区域,比如黑板的客观限制,从来没想过能跟什么盲点…

唐觉说:“我的想法是从黑手的角度出发,然后逆向推理教室的设计。相信你肯定能理解,温度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种无形的限制,它迫使我们远离教室的边缘,更倾向于呆在教室中央…”

唐觉指着窗户,黑板,最后指尖停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说:“低温想让我们远离什么地方呢?黑板,窗户,还有后排的座位。但你我最开始睡着的位置,分别是AB教室的最后一排,也就是猜想中的盲点位。”

唐觉起身说:“这些低温想让我们远离的位置都极度关键。如果合并时我们不位于盲点…也许会复制出额外的我们,也许会产生新的变化…总之盲点之外的机制对我们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夏寒你会喜欢被复制么?”

夏寒轻笑说:“没人喜欢。”

唐觉说:“所以,在合并发生的时刻,我们必须呆在盲点上。”

夏寒说:“我们必须准时准点儿,否则冷成这样要是坐上一会怕是要休克。”

唐觉说:“正是因为如此,黑手才特意通过窗户告诉我们精准的合并时间。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到这一步才算是黑手设计的精妙之处。叶响告知我们合并,窗户通知我们时刻,黑板给予我们信息和食物,低温既是一种限制,更是一种变相的提示。”

说到这里,唐觉的脸上那种久违的狂热又一闪而逝:“这之中的每一个环节,如果哪怕算错了一分一毫,都不可能走到最后这一步!”

夏寒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听着,等到唐觉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问着:“最后一步的盲点在哪?是在我的位置么?”

27.

唐觉说:“应该是在你我的位置。你回到A教室的位置上,我回到B教室的位置上。”唐觉走到黑板前,快速写下几行字然后吃力地推动着黑板,唐觉看他推的太勉强,连跑过来帮他。

他们靠着发力了十几秒,才把那黑板上的文字清空。

唐觉粗重地喘着气说:“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通信了,黑板马上就要推不动了。我告诉了秦爷让他回到先前的座位上。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九点了。”

夏寒一直看着唐觉,目光微微的游离。他摇摇头说:“唐觉…我琢磨着吧,盲点应该不会出现在B教室…就算你想回到自己的位置,也应该是B教室那个位置在A教室的对称……”

唐觉说:“不会…我既然在B教室出现,那么我的盲点一定会在B而不是A。”

夏寒说:“B只是A的一个复制品而已,B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教室,也不应该有真正的盲点…”

唐觉说:“然而A教室的黑板没有沟通的功能,只有B教室的黑板具有真正的作用。就算是复制品,也是经过了设计的复制品。”

不对…这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是没想通没想到的…夏寒看着唐觉开始忙碌的身影,隐隐间被不安填满。

在夏寒的印象里面,B教室一直是一间贸然出现的复制品…而唐觉呢,他会不会也只是一个错误的复制品?一个夏寒的复制品,一个容貌陌生的自己?

他总觉的如果唐觉就这样回到B教室那个位置上,就会跟他毫无预兆的出现一样…毫无预兆消失。

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唐觉,唐觉所认定的事情,就像程序的逻辑,每一步执行下去,跟预期不会有任何偏差。他前进的路线跟设计图严丝合缝,找不到瑕疵。

唐觉说:“食物,水,所有的物资,都放在你旁边的桌子上,远离盲点。我不知道教室下一次会变成什么形态,但是如果还能发生复制,那么复制这些东西就再好不过了。”

夏寒点点头,他转身回到了A教室,就和他们最开始一样,两个人,两间镜像的教室。

唐觉在那边说着:“提前两分钟到达盲点处,在那之前先回复点体力。”

教室显得有点空旷,唐觉的声音在教室里面泛起两层苍白的回音。即便不大声叫喊,两人在两间教室还是可以简单的交谈。

也正如唐觉之前的猜测,在那连续十次叶响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叶响。叶响的次数的确是一种附加的信息。

夏寒在教室中央的座位上坐了片刻,他听见了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的声音,忍不住说:“唐觉,稍微聊一会吧。都到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费那个脑筋了。”

唐觉问:“聊什么?”

夏寒说:“随便聊聊,你脑子太累了,该歇歇了。”

手指的敲击声渐渐平息下来,唐觉突然笑了,他说:“我不累。但是要想说话,可以陪你。”

28.

夏寒说:“你可算不想事情了。有时候想搭两句话,都怕扰了你。”

唐觉说:“没事。一般的事打扰不到我。”

也是,夏寒听后苦笑,就算想打扰估计也是做不到的。

夏寒问:“以前的事你还记得么?”

唐觉说:“还算记得。但是我本身不太想记起来,也说不好到底忘没忘。”

夏寒说:“行,你不愿意想,咱不提,就说我就成了。其实我挺怂的。来到这屋里都怂的不行了,但我一看你,那架势满脸都是‘怂个毛’,我胆子就起来了。”

唐觉说:“我挺怕的。”

夏寒说:“我可真没瞧出来。”

唐觉说:“我的怕来源于对我推演的不完全自信。对我来说,百分之九十九就是百分之零。只要有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性,就能毁了我。”

说完这话,夏寒又听见了快节奏的敲桌面声。

夏寒说:“可咱解了这么多谜,没有哪次是十拿九稳的,我看你也扛下来了。”

唐觉说:“正因如此我才怕。能走到现在,全然是之前所有的概率,都在按照‘成功’这一方向叠加,我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有现在这么幸运。”

夏寒说:“兄弟你得明白一点,点子好,绝对算是天赋。如果只论这一点,我肯定是天赋异禀。”

两个人一茬又一茬的聊着,多半的时间都是夏寒在讲自己那些印象极深的过去。唐觉都在默默的听,手指的敲响时断时续,偶尔轻笑两声。

只有在教室里面,夏寒的回忆才会像浪潮一样腾腾地席卷过来,一下又一下的在脑海里拍击着。所有的往事都镌写到历历在目,让夏寒能毫不费力的记起。

第一次,唐觉变成一个倾听者,而夏寒在不知疲倦的讲述。

直到窗户突然发出急振,透过一层层呼啸的风响。

夏寒看了看表,还有不到五分钟,教室里的空气突然开始了漩涡一般的对流。温差依然没有改变,大风正在绕着整间教室旋转。

唐觉的声音从对面飘忽的传来:“夏寒!我这边的风是逆时针旋转的,你那边?”

夏寒伸出一只手感受着渐强的风力说:“顺!”

从窗缝间渗出的强风卷着地上的尘土在墙边飞速的绕行,窗户发出嘎吱的悲鸣和嗡嗡的震响。奔雷一般疾驰的空气正在慢慢聚拢,靠成一团凝结的,浅灰的气旋在教室中央停歇下来。

像是一团水流,紧紧地裹着暗淡的光核。

唐觉说着:“靠近盲点!合并应该马上就要发生了!”

夏寒顶着寒风缓缓走向最初的位置,他冷的瑟瑟发抖,牙齿止不住的打颤。唐觉在那边会怎样呢?他会想着什么?

起码肯定不会多愁善感吧。

一阵阵急促的手指敲击声响了起来,而夏寒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快要失去了知觉。冷空气从他全身上下扫过,贪婪地攫取着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余温。他半趴在桌上,让冷风刀子一般在他后背刮着。

上一次这么冷的时候,还应该是在小学。他抓着一串糖葫芦,在初春的江边。踏着薄薄的冰层,听着一声咔嚓就半个身子沉了进去。

但夏寒自诩福大命大,他冻成了一座冰雕,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视野里渐渐朦胧了起来,连回忆的机会都要没有了,白光从眼角的边缘泛起,脚下像是踩着一片白茫无际的大雪。他恍惚间依稀听见唐觉喊着。

“夏寒!”

“夏寒!”

“夏寒!”

21:00.

在一片暴风带雪中,夏寒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29.

是明亮的灯火唤醒了夏寒,他艰难地起身,觉得全身无比的酸痛。

这是哪?

夏寒发现自己还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但是情况稍有不同…

向上望去,是无限的桌椅和台阶。向下遥望,依旧是无限的桌椅和台阶。

自己所在的这一排,被无限的复制了!现在所处的,是由一排桌椅和一层台阶无限重复所构成的无限的空间!

无限高度,无限深度,无限长度。

这是合并的结果么?那起点在哪?终点在哪?出口在哪?

唐觉呢?如果说是合并的话,秦爷呢?他茫然地起身,用尽嗓门喊着:“唐觉!。”

“唐觉!”

“喊什么喊!我刚睡下半小时就让你弄醒了!”一个清澈的女声从他背后传来,他连忙回身,看见一位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女孩从远处的,高位的椅子上坐了起来。女孩的样貌很标致和清秀,身材轻盈却不消瘦,但眉眼之间流露着一种像是天生的坏脾气。

“你是…?”

女孩撑着左边脸颊,压着脸上那一小嘟肉打着哈欠说:“我是你秦爷。你们俩连着问了我几十个小时,还不让人睡一会?”

秦…秦爷是个女的么?

夏寒说:“你就是秦爷?”

女孩说:“我舅不是,我是。”

夏寒有点忍受不了女孩在这种气氛里面见缝插针般的插科打诨,觉的有点尴尬。他看了看桌面,也算明白了一些:桌面无限复制了饼干,橘子,矿泉水和唐觉的手机。如此看来,唐觉的盲点理论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夏寒茫然的抓着头发,他问着:“你见过一个…额,头发有点乱,长得还不赖,要么贼困要么贼兴奋的一个男生么?”

自称秦爷的女孩指了指说:“叫唐觉是吧。在下面,大概五十个台阶吧,说是在研究什么空间折叠的可能啥的…”

说着的时候,唐觉已经从下面走了上来。但是他的衣服却换了:他穿着黑色的长裤和黑色T恤,手里抓着十几台一模一样的手机。他把手机忘地面上一摆说:“你醒了夏寒?来帮个忙,帮我再去下面拿二十部手机。”

夏寒问:“为啥非得拿下面的?上面的不也成?”

唐觉说:“可以。但一是上台阶很累,二是下面有水淹着,不快点拿马上就拿不到了。”

夏寒说:“水?什么水?不是你先等等,你这身衣服哪来的?”

唐觉指了指桌子说:“桌子里面放着的。应该是别人脱得,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夏寒说:“别人?这屋子里除了咱们三个还有别人?还有一个把衣服脱了?”

一直没说话的秦爷趴在桌上浑浑噩噩地说:“还有好多好多人。”

唐觉迎着夏寒疑惑地眼神说:“她说的对,还有好多好多。你刚醒,还有很多情况要跟你讲。”

“等一下”夏寒抓着唐觉的肩膀,沉声地,缓缓地问着:“我先问个事儿,你还是唐觉么?”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唐觉,而话又说回来,他又何曾真正认识过唐觉?

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认识过唐觉…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人,经历过什么,又为了什么,那凭什么去质问他,你还是不是你?

夏寒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但唐觉的眼神还是很淡然。

他微微笑着说:“你只要还是夏寒,我就还是唐觉。”

女孩在远处突然插了一句嘴:“秦爷永远是秦爷。”






第一卷,完。






是这样,由于朋友们都说下拉一次很难过,我也觉得文章过长在这个平台使用起来非常难受。另外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个答下只能更新到第一卷了。


此后,大概几天的时间里,我会重新在我的专栏:


之中,继续分批更新此文。


我会积极继续输出各种各样的故事,谢谢你们。




另:到目前为止,关于夏,唐,秦三人的真实身份,我已经全部暗示完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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