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物理竞赛 曾经学物理竞赛的现在都过得如何呢?

有这么个好机会,赶紧晒晒我平生最佳学术成就:1997年全国物理竞赛,河北省第六名,很平淡的成绩。但对于纯粹单打独斗、无指导老师,主要靠教科书自学的穷县野生选手来说,也算不小的惊喜了。我讲讲段子,顺便帮大家回忆一下那个年代。

那几年正是单科竞赛的热潮,貌似是竞赛成绩可以作为教育系统内部考评的硬指标。所以好一点的中学都有专门的竞赛专业队,有专门的带队老师单独上课。富庶的地区还有教育局出面做跨校的培训,相关的竞赛书籍、配套的高等数学、理论力学教材一摆就是一屋子,奖励标准可以打印一张A4纸。

不过这些玩意我统统没有。那时燕山地带的铁矿还没怎么开发,只有旅游业和少许工业的承德是个穷山区,又正值老国企破产高峰,下面的县城就更别提了。我所在的平泉县,连个体育场都修不起,还是配合长春地质学院建实习基地才修了个渣土足球场,其他设施可想而知。我读的县一中,厕所还是旱厕,餐厅不配凳子,全校师生站着吃饭,好多教室还要生炉子取暖。高考补习班的老师还配不齐呢,哪有资源搞什么专科竞赛?就算往年有过一个半个的人得到过好成绩,也是十几年前渺茫的记忆。所以,对物理竞赛这种事,包括物理教研组在内的校方态度就是:年三十打个兔子,有他过年,没他也过年。和省市重点中学的学科竞赛水平差距正处于历史最大值。

显然不是这种兔子啦

我也不是什么物理高手。只是初三暑假闲来无事,把姑姑家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青年自学丛书看了一遍,尤其是数理化部分。然后高中时发现所有课程学无可学,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基本原理的展开。于是——无聊时就不听讲课了,继续反复读教科书,研究每一句的微言大义。研究为什么这里说“往往”,那里说“一般”。既然说了“一般如此”,那么“不一般”的情况是什么?到了最后,教科书的每一条注释我都记得,因此需要查阅的书籍也很快超出了校图书馆和县图书馆的范畴。幸而父母经常外出,外地亲戚也多,我很快得到了对山区中学来说堪称丰富的科普书籍和进阶的竞赛训练用书。等到连续两次物理考试考了满分,物理老师再也不管我平时干什么了。

貌似去石家庄参赛之前,有一次初试和一次复试吧。复试结束,我和另外一个同学晋级,物理老师有点吃惊,但也没当回事。只是宣布我们俩可以用晚自习时间读自己的书,以及使用平时基本不用的物理实验室。我大概用了一个月时间,挖掘了县城一切能用的资源,投入了全部空余时间,然后和那个同学一起出发——抱歉学校从未想过参加物理竞赛需要带队老师,也没这笔经费。我们俩到石家庄先是借住到亲戚家,然后按照组委会安排住到河北师大,集中上课一周。

上课内容基本忘了,现在只记得一起参加集训的同学不是来自各个大城市的王牌学校(比如石家庄二中、唐山一中),就是来自几十年前就成为省级重点的老牌中学(如辛集中学),最差也是武邑中学这种富庶地区的名校。竞争对手从初赛开始就训练了几个月甚至一年的都有,而且多半有带队老师随行,进行临战训练。像承德这种地方,市区都没出几个选手,县里的几乎没有。我和我那个同学算是另类中的另类。不过我们和同宿舍的舍友关系很好,差不多20年后的今天还有联系。

考试结果出来,同宿舍成绩最好的就是我们两个县城中学出来的。我河北省第六,他貌似是第十二。然后还有一场实验,我基本理解了实验意图,可惜有个黑匣子式的电源接反了,搞出一次短路。赛后总成绩貌似降到第七。其他的舍友基本都是20名之后,好像有个15名,我记不清了。

不过,半年后高考,王牌中学的综合应试教育水平依然不是县城中学能比的。同宿舍8人,其他六人基本都是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综合性一流大学。我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分数,先打算报哈工大,最后一刻改志愿为同济大学,,即我对自己的定位是各个领域内的一流大学。事实证明这个选择很正确,我大概超过录取线10分。和我同行的那位同学比我高20分,报了清华未能录取,第二年去了复旦大学。山区县城中学的好手,靠自己冲刺几个月或许能在单项取得一定优势,但和中心城市重点中学比拼师资力量和综合应试水平,我们还要差一个档次。现代应试教育已经是个很完善的产业。游击队和正规军对抗,胜一阵有可能,摆开了全面对抗,必败。(同一个省比较,和各地分数线差异没关系)

第六名的身份没有改变我的人生轨迹。但这个考试结果对我的中学冲击很大。理论成绩出来的那天,我的物理老师带着狂喜坐硬座火车赶到了石家庄,当然也只是围观我参加试验赛而已。他是个善良的山区教师,但帮不上什么忙。他在教我这一届学生之前一直在乡镇高中教学,可能这是第一次来石家庄——在河北师大门口,他指着门口的大街对我说:“这省城就是省城啊,啧啧,几十米宽的大街有几十里”。可我明明记得那时的河北师大实际上已经是城乡结合部(不要惊奇,2015年,上周我的小学班主任和女儿来北京,是她第一次见到200多公里外的这个都市)

回去之后,他很快加了工资,升为物理教研组长,现在也是全县物理教学的老大,和我关系不错。我的名字留在学校的宣传栏上很多年。比我小十几岁的妹妹读高中时,还有人指着我的名字,问和她是什么关系。放假回老家,我偶尔还会去给有兴趣参加物理竞赛的学弟学妹讲讲课。如果我在县中学要办点什么小事儿,也总有人给我行个方便。中学50年校庆的时候,还有人专门打电话给我,让我给母校发个贺电,让母校得几分面子。我于是跑到上海电报局,发了平生最后一封电报。

我还有几个小学同学很早就转学到承德市区读书,中学比我低一届(我小学少读了一年),他们高二时也参加了物理竞赛集训。高考过后几年,他们无意中说起:“参加集训的时候,老师们说今年要重视物理竞赛,去年平泉考的非常好,我们市里的重点也得有个突破……”。我不由得起了嘚瑟之心:“这事儿有我一份呀!”。

当然,这一切和我后来的人生没有任何直接关系,只有我中学两任物理老师对我没有学物理专业有点遗憾。我的物理水平永久地停留在读读科普书,向外行吹吹牛的水平上,偶尔技痒,会帮亲戚家的中学生解几道难题,相信将来也能和我的儿子讨论几个回合。大学读了4年土木工程,之后我当设计员画了几年图,跑到西部做了几年失败的小生意,现在又当网站编辑,甭说物理,就连土木工程本行都丢的差不多了。

要说物理竞赛给我留下的影响,也不是完全没有。首先想和大家分享的经验是教科书的作用。山区学校缺乏辅导书和系统的物理科普书。我读来读去,得益最大的还是一套高中物理教科书。毕竟人教版的教科书在编写时不仅动用了许多优秀教师的经验,还让许多真正的物理学大师参与撰写、审查,的确是落后地区能得到的最好工具书和科普纲领(当然,和西方上百年的教材编写能力相比,还有明显差距,我建议中国学生应该看看同等水平的西方教材)。对于缺乏大师级著作的学生来说,教科书这是少数能超越应试教育的高度,还能帮你获得高分的教育资料之一。前几天有个问答:?里面有些回答说的很客观:



即大家都承认大多数高中教师在数理化逻辑领悟能力、计算能力、建模能力上是低于优秀学生的。这既是一个不可避免的事实,也是教育的一个问题所在。但教科书恰恰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这个缺点——让一些远远超越中学教育水平的大师回头来参加教科书的编写,举重若轻,恰似用万吨水压机来制造几十吨的小部件。才能保证最大程度的精确、深入、直指基本逻辑,不纠结于具体的解题套路。考虑到历史上牛顿在给出牛顿三定律的时候,数学、天文观测、实验数据处理水平已经远远超越了当前的中学乃至一般本科的课程,那么请出大学教授、物理大师参与中学教材编纂、审查也是很恰当的行为。只有中学水平或是略高于中学水平的师范教育水平,的确是不能直接去编教科书,或是轻言超越教科书的。

许多地方的理科教育问题不是只有教科书,是那些省、市级师范毕业的教师根本讲不透教科书,盲目地转向那些针对具体问题的应考教材,实际上无法向学生传授一套成体系的物理学观念,结果越是加强训练,越是把物理(化学 数学)教的支离破碎。学生只对具体的一系列结论和题型有了条件反射,但一旦要举一反三,灵活运用,就只能靠运气了。

进一步说,社会应该大幅提高教师收入水平,以便于同步提高对教师的要求,让毕业生中最优秀的那一部分乐于去师范院校,或是吸引一部分人才在数学、物理、化学等相关专业拿到高学位后回头来当中小学老师。这里暂且不再展开这个宏大的话题。

我当时被迫从物理教科书出发建立自己的物理观念。坏处是一切延伸出去的逻辑、结论都要自己思考,好处也是一切延伸出去的逻辑、衍生结论都要自己思考。毕竟世界上的知识是学不完的,建立严密的逻辑体系,养成从基本事实出发,推导复杂体系的能力,要比记住一系列定式要重要的多。我后来能在许多行业装内行,能经常跨行业写点内行看不上,外行读了还有点意思的东西,的确和当年物理竞赛的自我训练有一定关系。像这个问题:里面的大多数答案或许没有经济效益,但肯定对作者的思维进行了非常有效的训练,

其他的影响么,也有。记得当年我考完给家里打电话,父亲很替我惋惜,因为前三五名多半会进国家集训队,不用高考就可以随便选大学,第六七名一般进不了国家队选拔,最多是推荐到河北工大这所天津的大学。那时候高考的录取率还很低,估分录取制造的随机性还很大,和保送机会失之交臂的确很可惜。不过我完全不在乎,平心静气地回去准备高考,丝毫不心疼为此付出的几个月时间。(河北考生要读重点大学必须面对全国最低录取率,因为河北省7千万人,唯一的211大学河北工大在天津……省单科第六名依然只能读第二档次的大学,应该足以证明河北高考的残酷性)

作为一个野路子出身的业余选手,没人指导,没有专业训练,全靠自己摸索,压倒那么多经过系统训练的对手已经超出了我的考前预期。全省第六名的结果,足够让我确信努力一定就有回报——这个思考回路虽然自幼就被反复灌输,但不经过一场从头到尾都由你自己主导的竞争,任何人很难在潜意识里相信这一点。每个人早晚要经历这么一次自我暗示,我很高兴我在16岁就完成了这个小成就。至今我还保留着比赛奖品——直径30公分的手表(实为挂钟)。这个奖品看起来超级傻,但不妨碍我看到它时就很开心。

同时,胜利(按我自己的定义)让我相信大城市的素质教育、王牌中学的应试水平也就是那么回事。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差距一定能抹平。我这个小县城走出来的学生从此对世界多了几分不仰视的自信,遇到机会的时候多了几分全力一搏、大不了从头再来的胆色。这在90年代那个地区差异、城乡差异宛如天堑的前网络时代非常重要。前几年看南非世界杯,朝鲜首战巴西全力以赴毫不胆怯,88分钟尚能入球,补时阶段还在疯狂进攻巴西的球门。最后虽以1:2落败,也是虽败犹荣。相信这场比赛对苦难的朝鲜民族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心理事件。以后不管这个国家出现什么变革,朝鲜队面对强敌死战到底,而且取得一定战果的精神都是他们的宝贵资产(朝鲜1966年打入世界杯八强当然也算),是这个国家重建秩序的心理之锚。我也感谢命运在16岁赐我这么一份小小的自信。




王朔有一个总结:

谨以这段回忆纪念当年的小小成就,也纪念沉重的90年代。转一段我自己的文章:,向那些终生未到过大城市的乡村教师们致敬。希望我那些雨天光脚上学,小学毕业就自行谋生的农村同学们能生活幸福。

为何20年后我要重读《平凡的世界》?为何我依然会被30年前的配角故事打动?因为生活在21世纪的我,和路遥,和孙少平,和侯玉英同处一个时代。


六十多年来,中国工业化经济一刻不停地飞速发展,谁也躲不开工业文明的冲击。工业化大潮先冲跨了传统中国社区,80年代开始的产业升级又把刚刚形成的第一代工业社会当成了冲击目标。现在,轮到我这个80后开始怀旧,轮到90后以20世纪遗民自居了,工业经济的增长还是没有踩刹车的意思。中国依然在路上,中国社会和五十年前、三十年前一样,还处于“过渡阶段”,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本身。孙少平生在今天,也会很快适应21世纪。


孙少平年轻时的社会问题,当年的发展动力,在今天依然存在,只是上了一个层次。“扩招”这个政策曾在70年代普及了中学教育,造就了孙少平一代对工业城市翘首而望的年轻人;现在则有每年700万大学生涌出校门,向新时代的中产梦、创业梦奔跑,企望在远高于人均工业产出的物质生活上建立自己的精神家园。毫无疑问,其中大多数会碰壁,其中很多会消沉,但肯定这个时代也有孙少平和田晓霞击碎一重又一重的障碍,为自己的青春找一个有尊严的安放之处。在2014年重新翻开《平凡的世界》,我丝毫读不出过时之感。


从路遥为全书撰写的后记来看,路遥实际上预见到了这部作品的生命力。只要中国乃至整个世界还在前进,只要新时代和旧社会结构的冲突还在继续,只要年轻人的遗憾还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平凡的世界》就不会变成一本纯粹的历史小说。在此,我必须对路遥的洞察力和写作水平表示敬意:


对于一个原本一无所有的农民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是的,不满足。我应该把一切进行得比现在更好。历史,社会环境,尤其是个人的素养,都在局限人——不仅局限艺术作品中的人,首先局限它的创造者。所有人的生命历程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都是一个小小的段落,因此,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命中注定的遗憾。遗撼,深深的遗撼。


唯一能自慰的是,我们曾真诚而充满激情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竭尽全力地劳动过,并不计代价地将自己的血汗献给了不死的人类之树。


在我们的世界发生激烈演变的大潮中。人类社会将以全然不同于以往的面貌进入另一世纪。我们生而逢时,不仅可以目睹一幕紧接一幕的大剧,也将不可避免地要在其间扮演某种属于自己的角色……结论一目了然:只能永远把艰辛的劳动看作是生命的必要;即使没有收获的指望,也心平气静地继续耕种。


——路遥

终 流星背后是夜色


让我重新翻开这本书,不放过每一个配角生活细节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想重新看看我的童年,看看我熟悉的80年代。


我生于1981年,对80年代的记忆当然很清晰。我记得寒风呼啸中温暖的小城灯火,也记得茫茫雨幕中寂寞的山间村落;临近午饭时,有线喇叭会播放《歌唱祖国》的交响乐;雪花飘舞,胶轮大车前的马匹喷吐着雾气和白霜;绿皮火车上有2毛钱一个的松软面包,球场边的墙壁涂着模糊的“英明领袖华主席”大字……我还记得80年代的时候父亲很瘦,母亲一个人就能拉着小车去粮站买米面。夏天的时候,矿上的工人骑车几十里来上班;冬天快到了,农民把田野里的玉米根都挖出来,敲掉泥土当柴烧……但那都是孩子眼中的世界,是具体而不连续的白描片段,无法让我通过回忆绘出一副全景画。


所以我再次翻开路遥的小说,俯瞰上百个人物来来往往,看他们怎样一年年度过看似平淡无奇的生活,从中找到他们的爱恨好恶,看他们的现实生活与梦想。看着看着,80年代的生活逻辑线渐渐浮出书页,把我记忆的片段串成项链,再编成写满故事的网。许多记忆中缺漏、混淆的地方也被合理的解释补齐。今年我33岁,虽然还不知道我将要到什么地方去,但我至少知道了我从哪里来。这里我必须再次向著史者路遥致敬。


非常遗憾,在我串起来的记忆中,没有孙少平这样的人物。但这也不奇怪。路遥以自己的部分人生当蓝本,不知选取了多少年轻人的生活精粹来铸造主角光环,才有了孙少平这个敢于向时代大潮中流击水的主角。他是一代年轻人的典范,但不必所有人都像孙少平那样生活。毕竟不论剧本怎么写,大多数出场人物总是要当配角的。


实际上,无数个配角的亮点恰好可以拼出孙少平的精彩人生。孙少安勤劳朴实,侯玉英真诚守信,田晓霞勇敢聪慧,孙兰花善良执着,金波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爱情不惜代价……可以说世上本不存在孙少平,也可以说每个人都有像孙少平的一刻。


当我们像孙少平的时候,我们可以正面痛击命运;但大多数时间,我们都被时代浪潮推着走。这还不算,我们仅有的一两次胜利往往要用一生来补偿。说起来这倒也合理:在滚滚而来的时代大潮中,命运本来掌管你的全部;现在你偶尔赢他一次,被冒犯的上司肯定会给你找一辈子麻烦。如此的生涯正似宇宙中的流星:在黑暗的空间中运行不知多久,忽然冲进大气层,用短暂的燃烧放出所有光明,然后再变成黯淡的陨石或星尘。


夜空中不止有流星,还有永远闪亮的恒星当主角,但最多、也最容易被忽视的色彩是黑色。黑色的背景中有无数的陨石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默默运行,等待着一生一次的闪光。人们描绘夜空的时候,往往只会画下月亮的位置和星座的形状,记下偶尔看到的流星,从不去想背景中无数的流星“预备队”——唯有一个叫路遥的画家在星空下坐了一整晚,然后用最细腻的笔法给整个背景涂上黑色。


这就是我写这篇书评的终极原因。翻开书页,孙少平依然让我感动,但配角的故事倍加亲切。总有一天,我生活的时代也会成为历史,也会有人写历史小说描绘这个时代,甚至可能会有人写“穿越”小说回到这个时代。到那时候,我希望他们也能像路遥那样,写出这个时代的配角群像,为我们的年代绘一副全景画。毕竟,我这辈子的最高期望就是当一颗不后悔的流星。(完)


任冲昊 2014年 路遥忌日

大学生物理竞赛 曾经学物理竞赛的现在都过得如何呢?

最后转一个视频,只为了葛优那句“肝胆相照”的:【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歌声响起的时候,万般记忆涌向键盘。感谢大家听我说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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