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好多人想看后续内容,而且被推荐上了日报,考虑再三决定继续更新强哥的故事,感兴趣的往下拉。
一、(原答案)
来个我小时候简直是远近皆知的“流氓事件”。
主人公叫李强,我表哥,为便于叙述,我们用第三人称。
当时的李强读三年级,非常喜欢看武侠小说,刚囫囵吞枣的读完《笑傲江湖》与《射雕英雄传》,对里面的冲虚与王重阳崇拜不已,当别人都还在说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时候,“重阳一生,不弱于人”却被他当作座右铭刻在了桌子上。
那时候,强哥的志向是当一名道士,他将一根白果树的树枝用小刀刮得干干净净,上面绑上白色的巾巾条条,就成了他的拂尘。
强哥究竟是从哪个地方听来“阴道”这个词儿的,已经不可考了。只知道从他知道这个词儿开始,就理解偏了——他每天手拿拂尘,在学校里逢人就一本正经地说:“贫道道号阴道,咄!”
一天,他正高叫着“阴道来也!”,追着几个男生满操场疯跑,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挤眉弄眼地朝他坏笑:“你知道‘阴道’是什么啊?”强哥先是点点头,又疑惑地摇摇头,高年级的男生相视而笑,向他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靠近,然后说:“阴道是人身上的,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有阴道的人才能叫‘阴道’,你没有阴道,所以不能叫‘阴道’。”强哥听到最后一句,颇不服气地大声问:“凭什么说我就没有阴道?”那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哄然大笑,拍掌俯身,在笑声中说:“‘阴道’是练出来的,你还没有练出来......”强哥将信将疑地走了几步,抓住同班的一个男生问:“你有没有阴道?”那个男生在李强手上吃过苦头,心想:“‘音道’是什么东西?多半是一种玩具了”。忙不迭地说:“我有,我有。”见李强脸上一副怀疑的表情,又补充道:“但是我放在家里了,今天没带出来。”强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怎么会有阴道?我都没有!”那个男生被抓得透不过气来,惶恐地说:“刚才说错了,我没有,我没有。"强哥满意地放了手,心想:这东西果然是有人有,有人没有的啊,想来是我的《九阴真经》还没练成,所以没有。但这东西又是什么东西呢?
那个时候,学校为了贯彻县委精神,决定开设生理卫生课,本来还有教科书,谁知教科书刚发下去,一个学生家长就气急败坏地拿着课本到学校控告学校发淫秽书籍毒害青少年,校长大窘,解释也解释不通,只好下令把课本全收回来。以后课上都是老师照着书讲,学生在下面听,不用课本。
强哥班的生理卫生老师是城里调来的一个年轻女老师,未婚,还兼任一年级的的语文老师。年轻女老师脸皮薄,说什么也不肯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讲生理知识,后来只得想出一个办法来,女生上半节,男生上半节,男生上课的时候,女生去外面上体育课,男生上课的时候,女生去外面上体育课。每次上完半节课,李强走近教室的时候,总是看见一群女生涌出教室,围成一堆,小脸通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李强每次都会豪迈地想:一群娘儿们,咄!
流氓事件发生的那节生理卫生课上,年轻女老师正面无表情地照着书本念了一段,然后说:“所以,你们要穿宽大的内裤,要不然不利于阴茎的发育......”教师里的男生都大惑不解,“阴茎”是什么东西?他们那玩意儿,小的时候他们叫它“鸡鸡”“雀雀”,长大了,他们管它叫“小弟弟”,从来不知道它还有学名。
他们小声地讨论着,穿什么裤子跟这个“阴茎”有什么关系。强哥本来正昏昏欲睡,听到“阴茎”这个词,忽然电击似的醒了来,旁边的男生正在小声讨论着阴茎是什么东西。强哥心里暗暗好笑:“阴经”不就是《九阴真经》嘛,这都不知道,咄!但为什么穿宽大的内裤跟“阴经”有关系呢,难道穿宽大的内裤后利于气聚丹田?又或者.......他忽然想到了“阴道”,这个老师知道“阴经”,应该也知道阴道吧。
他举起了手,老师点了他,他先踌躇满志地环顾半个教室,然后问道:“老师,你知道阴道是什么东西吗?”
女老师的脸刷地红了,李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很多老师遇到自己不知道的问题时都会脸红,看来这个老师也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了那几个高年级男生说的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的话。又接着认真地问道:“老师,那你有没有阴道呢?”年轻的女老师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教室里安静极了。李强失望地说:“原来你也没有啊。”然后缓缓坐下来,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女老师,她把书使劲往李强扔去,大吼道:“回去问你妈!”然后哭着跑出了教室。
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去的时候,强哥还一脸的莫名其妙。女老师哭哭啼啼地反复强调这个男生对她耍了流氓,校长看着虽然有些强壮但明显未脱稚气的李强,实在不能将他和流氓两个字联系起来,女老师指着李强的鼻子抽噎着说:“他问我.......问我....”忽然又哇地哭了起来,校长一脸茫然地看着女老师。强哥本来打算死也不肯开口道歉的,看到女老师哭得梨花带雨,满腔英雄豪气立刻化成绕指柔情,他将眼睛对着女老师的红肿的双眼,真诚地说道:“老师,对不起。”
如果强哥只说了这句话就收住了的话,那么他也就不会远近闻名了,李强说完这五个字后,又接着真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也没有阴道,其实很多人都没有,”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校长,暗道:你估计也没有练出来吧。然后更加真诚地说:“真的,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短的,其实我也没有阴道......”
校长铁青着脸,扬起手臂,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为人师表”四个字,然后一巴掌扇了过去。
强哥的一次成名之作就这么诞生了,后面,他还有很多的名言名事,在他16岁去外面当兵时,强哥早已成为我们当地最为出名的一个后生了。
二、6月1日更新
前面说过,强哥是我表哥,其实是隔了几代几瓜蔓的表哥,因为我们那里对称呼不太讲究,反正我从小就叫他强哥。
我和他都在镇上的希望小学读书,我读一年级的时候,强哥已经读四、五年级了。
那时候,我每天的路线就是早上七点起床,和强哥一起走到村口,叫上同村的几个同在小学上学的女孩,然后步行一个多小时到校。中午在学校吃过午饭,站在几块破砖头搭成的乒乓球台旁,打一会儿乒乓球。
下午放学之前,听老师讲一个小故事。放学后顺着白水河打水漂,把路上见到的一切能浮起来的东西,丢进河中,看着河水打着漩涡将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送到远方......然后摘几朵野花,折一支新柳吹着柳笛,花两个多小时走回家中。
那个时候,街上还没有游戏机,星期天的游戏大多是下塘钩黄鳝上山掏鸟窝,要不然就是步行到镇上,觉得无事可做,再步行回来作徒步旅行。那个时候,我还在用铅笔一笔一顿地在田字本上抄着: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我们是花园里的花朵 热爱祖国 热爱人民 热爱中国共产党。
那个时候,强哥要求全村比他小的孩子都叫他强哥。强哥的梦想是以后能当一个侠客,整日寻思着练成李小龙般的肌肉,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床跑步,六点钟练练拳,七点钟吃完早饭来叫上我一起上学。
强哥家里有很多武侠小说,闲着没事就对着一棵树练降龙十八掌,按照书中的说法,一定要一掌下去,树身不动摇才算小有所成。无奈强哥天生神力,一掌下去碗口粗的树也被打得东摇西晃,后来找到村口那棵两人合抱粗的榕树,一掌下去,果然纹丝不动,自以为神功练成,拍着我的肩膀要收他为徒,师徒二人好共同钻研《九阴真经》。
但《九阴真经》开篇便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强哥自认为天生是练武奇才,在先天不足上做不到,苦练一月,无功而返。
后来强哥又看了《神雕侠侣》,死活拉着我跟他练玉女剑法,还说:杨过与小龙女练玉女剑法,他们也是师徒,这套剑法就是专为师徒创造的。
强哥用竹子削了两把剑,自己拿着那把“君子剑”,“淑女剑”当然由我拿了,把我弄得跟东方不败似的。幸好我小时候天赋异常,只合练了一次,反手一剑刺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给刺哭了,强哥的奶奶对着强哥一顿臭骂,强哥便再也不敢让我陪他练功了,这才避免了引起东方不败诸如风云再起的事情。
功没有练成,但我凭着这层关系,在强哥中学毕业后,将他家里的武侠小说尽数收编入自己门下,当然,这是后话了。
流氓事件后,考虑到强哥只是因为无知,校长并没有真的去处分他,只是让他写了检查。
强哥写了检查,在全校集会时一念,立刻就声名鹊起了。高年级的男女生看到他都会指指点点,有人直接对他喊:小流氓,回去问你妈!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强哥也不过是一时笑料罢了,事实证明,偶尔出名靠运气,一直闻名却是靠实力。
流氓事件发生不久,强哥先找到那几个告诉他阴道是练出来的高年级男生,在学校的围墙边,以一敌三,打得天昏地暗,打得那三个人心服口服;接着凡是叫他流氓的人都挨了他的铁拳又或是降龙十八掌,打得那些人明白了:年龄不是差距,身高不是问题;打得那些人提前参透了这个世界是靠拳头说话的真理。
等到我入学的时候,强哥的名气已经全是打出来的了,女老师已经吵吵闹闹地调回县城了,知道流氓事件的人也少了,就算知道也不敢说。
那个时候,强哥已经很少出手了,没有人怀疑他在这方面的实力。强哥已经很高了,虽然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衣服,一股刚勇之气却渐渐流露出来,那些即将步入青春期的女生也常常将话题有意无意地扯到他的身上,强哥到毕业时已经收到过好几封情书了,然而强哥却随即将这些纸张良好散发着香味的情书送给我折飞机了。
因为强哥也有喜欢的人。
三、6月4日更新
强哥喜欢的人叫马铃兰,马铃兰就是每天早上与我他们一起去学校的几个女孩之一。马姓是一个外姓。马家的坟地里只有马铃兰祖父祖母的坟,可见搬过来不过三代。马家在村里属于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她父亲在改革开放后就开始承包鱼塘。
马家养的鲫鱼肉质鲜活,嫩如豆腐,用来熬汤,不加任何佐料也是芳香扑鼻,是全镇一绝。镇上来了检查组,镇政府就会赶快派人到马家征吊几尾鲜活鲫鱼,再把镇上白云饭店的胖厨子征调过来,马家的鲫鱼配上胖厨子的做鱼手艺,吃的县上来的人赞不绝口。
马家鲫鱼的名气越来越大,县上也把我们那破烂的乡镇列为重点视察对象,隔三岔五便下来视察一番。
马铃兰出生于马家发家致富的年代,马父出钱请人给她起的名字。
后来我知道,“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只是当我知道这个的时候,马铃兰正和她的老公闹着离婚,打着关于儿子抚养权的官司。
呵呵,这TM才是生活啊。
马铃兰许是从小鲫鱼肉吃多了,浑身的皮肤像鲫鱼肉般白嫩鲜活,小小年纪,就出落得水灵水灵的。学校里那些貌似不谙世事的小男生们都对她有过非分之想。
强哥喜欢马铃兰,连我当年都能看出来,这种东西一向是不分年龄大小的。
马铃兰的家住在村东,每天早上强哥与我都会到她家门口等上她同她一起走。村西还住着两个女生,然而强哥每天都会走到村东叫上马铃兰同她走到村口等那两个女孩,却从不会走到村西叫上那两个女孩,然后一起走到村口等马铃兰。
放学回家,强哥也是到了村口的榕树下便与村西的两个女孩道别然后走村东的那条路回家。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强哥也曾大义凛然地说: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挺危险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强哥的心里一定是想到了乔峰。
强哥说的危险指的是六指儿。六指儿的在马家的南面,靠近村口,那里有一大片竹林。六指儿在晚上常蹲在那片竹林里,然后突然跳出来张嘴哇哇大叫地吓人。
他这样做只是因为好玩,六指儿是我们村里一个彻头彻脑的傻子。
六指儿的母亲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但三个儿子都是傻子,六指儿是她最小的儿子。
我每次路过那个地方都会害怕,总是一路小跑走过,强哥却总是装着天不怕地不怕一副你不来找我算你走运的样子大摇大摆地慢慢走过。
五年级放暑假的一个晚上,强哥带着我和马铃兰去隔壁村看露天电影,那晚的天很黑,村里点点灯火,走到六指儿家的那片竹林时,强哥正唾沫飞溅地为马铃兰讲着乔峰大战聚贤庄,说得仿佛他不是乔峰就是乔峰他爹一样。六指儿突然从竹林里跳了出来,可是这次他没有啊啊怪叫,而是紧紧地抱住了马铃兰,马铃兰急得边大喊边无力地挣扎,我也吓得大声叫着,强哥不说话,冲上前去对着六指儿宽阔的后背就是一拳,可是这一暗含了降龙十八掌奥义的一拳打在六指儿的身上竟然毫无反应,六指儿嘿嘿笑着将马铃兰抱的更紧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六指儿的妈跑了出来,她对着六指儿的脸就是几巴掌:你个杀千刀的畜生,还不快放手.....
六指儿的妈村里人都叫她陈大娘,已经七十多岁了,她的思想基本上还停留在解放以前,比如早上她看到我背着书包去上学,会和他打招呼:“小少爷要去学堂啊?”我只能“嗯”一声,然后听到身后传来她自言自语的话:“读书好,读书好啊,以后中状元,就是状元郎了......”
就像怕她那个傻儿子一样,我也很怕这个长得有点像童话书中描写的老巫婆一样的女人,她脸上丰富多彩的皱纹早代替了她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显得狰狞恐怖。
马铃兰挣脱了六指儿粗壮的胳膊后,跑到了强哥面前,她握住强哥的手,借着六指儿家打开的房门里透出的微弱灯光,我看到马铃兰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的手在微微地发着抖,仿佛是一只受惊蝴蝶的翅膀,而强哥的手也在微微地发着颤,这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同时中了风一样。
等到马父提着一根两米来长的扁担冲到六指儿家要教训六指儿的时候,六指儿早已跑出家门,不知所踪。几天以后,六指儿浪荡归来,捡了一堆女人的衣服回来,他顶着女人的胸罩内裤在村里四处转悠,傻傻地笑,村里人当面背后地骂着:真是羞死先人了!
四、6月20日更新
六指儿抱了马铃兰不久,马父便买了一辆摩托车,开始每天送马铃兰去学校,晚上再去接回来。
马铃兰不再跟强哥一起上下学后,强哥感到了深深的失落,他每天只跟我一起去上学,再也不等村西的两个女孩。
走在路上,马父驾着摩托车“突突”地从强哥他们身边经过时,马铃兰会转回头,伸出白玉般的手臂来向他们招招手,然后强哥也抬起一根老松树枯枝般的臂膀用力地挥挥手,他一边挥手,一边拉紧书包带子,追着摩托车小跑,直到摩托车卷起一阵尘土,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慢慢停下脚步。
强哥追着摩托车跑了两年,直到他和马铃兰都毕业,强哥进入了镇上的初中,而马铃兰则被马父高价送入县城初中。可是强哥没有一次能追上摩托车,他每次都只能看着马铃兰微笑着挥动双手的身影越来越远,这个时候强哥心里的梦想已经不是当侠客而是当赛车手了。后来强哥也买了摩托车,马父的那辆建设牌摩托车却早已被扔进废品收购站了。
有些东西第一次落下了,以后就再也追不上了。
强哥追着摩托车跑的唯一效果就是参加县运动会时,得了长跑冠军,而我跟着强哥跑的唯一好处就是成功地将到达学校的时间缩短了五分钟,为此数次受到班主任的表扬。
小学毕业的时候,强哥一个人在校园里走着,他看着那低矮的砖瓦房,破旧的桌椅,杂草丛生的花园,那些他翻过单双杠的水泥地,他滚过铁环的小操场;教室门口,他们曾打过弹珠;破烂的乒乓球台上,他和我打到天黑才回家,我踩在砖头上,手拿一块木板常常逼得他手忙脚乱;围墙后边,他们拼过木刀木枪,他曾双拳敌六手,打得三个高年级男生叫苦不迭;体育课上,他扔的垒球曾飞过那段有缺口的围墙,掉到白水河中,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怀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他,马铃兰微笑着向他投以赞许的眼神,那是他最风光的时刻;那棵围墙边的公孙树,他曾在上面悄悄地刻下:马铃兰,我喜欢你。现在斑驳的树皮早已把一切都擦拭地面目全非……
这就是岁月,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远离他而去,而他却无能为力,这让他很伤感。看完了这一切,他便转身离开了小学,其实小学和中学相距并不远,一个镇西一个镇东,然而初中三年,强哥却再也没有踏进过这所小学,许是他不愿看到变化后的小学,他要让那一切都只存在于过去中。
今天先到这,后面我会隔一阵更新一次,直到写完强哥的故事,有兴趣的可以关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