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远远地,有一声春雷炸响。“轰――――”炸醒人间。
远远地,远远地,有一阵杀气浮现。“杀――――”惊动天地。
远远地,远远地,有一声震天狂吼。“嗷――――”泣感鬼神。
那就是我――一个身陷绝境的男人。
吼声骤止,我舒了一口气,深情地望着怀中永远年轻漂亮的虞姬,双目微闭,眉头稍皱,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没有一丝怨气,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做着一完美的永不停歇的梦。我轻轻抚摸着那陪伴我一生的俏脸,耳边隐隐传来“虞兮虞兮奈若何!”的歌声,想我项王自幼随叔父征战,战场豪气盖世,叱诧风云,如今连一个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我活着还有什么用?虞姬啊!是我害了你。两行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轰――――”一阵雷在我耳边炸响。我又回到了战场。
走出中军帐,环顾四周,天地无色,四周全是敌人,身边这八百子弟兵是追随我征战多年的好儿郎。杀戮停止下来,鼓声停止下来。四周隐隐传来楚地的民谣。
望着黑压压的一片营地,心中怒火沸腾。都是因为你――刘邦,你出尔反尔,既约定楚河汉界平分天下,今又带兵来战,大丈夫说话算数,你这算什么?杀了你这王八蛋。我心中愤愤地想着,两对赤目射出两道宛若实质的杀气,直逼汉军中帐……许久,许久,我松了松因紧握出血而染红的拳头,转身复进中军帐中,我不能就这样结束了。我要突围。我不甘心失败,西楚霸王是不可能失败的!
一把揽起虞姬,翻身上马,“铛――”抽出紫雷刀,向南一指,双腿一夹马腹,“突围――乌江”,话音未落,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我要为他们开路。
切菜般收割着汉兵的脑袋,我犹如来自九幽的死神,在杀戮中宣泄着心中的愤怒。成功了,一条血路蜿蜒着指着我离去的方向。
……
我仰天微微一叹。我项羽自幼征战,历经大小战事,巨鹿之战,破釜沉舟,一战成名;定陶一战,以寡胜众,以三万胜数十万,那是何等快意之事,而现在,唉,成王败寇,我还有何脸面去见江东父老?站在乌江边,望着那岸隐约可见的船家,我突然改变了主意。罢了,罢了,就让这一战来个了断吧!
“弟兄们,我项羽辜负了你们的期望,在这时候,我不想连累大家,你们渡过去吧,家中还有爹娘呢!现在的项羽不值得你们这么做!都走吧!”
“大王,我们不走”
“对,不走”
“跟他们拼了!”
这几十张坚毅的脸在我脸前汇成一片海,一片视死如归的海,一片翻腾着坚毅浪花的视死如归的海。
我的眼眶微微湿润了,人生有此等兄弟,也不算独活了。
“好!项羽谢谢你们了。”
……
乌江水一改往日的宁静,咆哮着不断的冲击着岸边,像一头野兽。
汉军又将我们包围了。
经过几天的休整,兄弟们个个养精蓄锐,虎视眈眈地望着远方的汉军,是该一决雌雄了。
我站在小山包上,豪气冲天的望着远远到来的汉军,刘邦小儿,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右臂斜举,铠甲下跳动着野性的力量,紫雷刀斜指向天,胯下乌骓低声嘶叫,四蹄不断刨地,仿佛能体会我的心,急切想冲下去来个鱼死网破。“咴――”我一拉缰绳,马身直立起来,前蹄虚踏。“杀――”乌骓一马当先,雷霆般从山坡上横冲下来,身后八十余骑也亢奋至极,随后也如旋风般冲了下来。
一个漂亮的跳跃,我冲进了汉军。
周围的汉兵惊慌失措,丝毫没有料到我会直接开打。我哈哈大笑,脸上写满了狰狞,《紫雷刀诀》一招一式毫不留情酣畅淋漓地使出,夹杂着我毕生的功力和满腔怒火,威力不同往日,隐隐雷声响起。
“轰――”一声雷,暴雨倾盆而下。
连老天都这么感伤,我就来点痛快的,双手抓紧刀把,刀气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眼前登时空出一片地方,我仰天大笑,好不快活!猝不及防,乌骓突然立起,将我抛倒在地,我正纳闷这是怎么了?一支利箭穿胸而过,血冲天而起,我战场上最亲密的伙伴就这样走了,猛然间,我被人往前一推,一个趔戗,差点跌倒,回头一看,刚才我的位置上一个兄弟被乱刀分尸了,血一股股地喷射而出。
“啊――”看着身边渐渐变少的兄弟,我陷入了疯狂中。
你们都要死。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长空。夜亮如昼。
双目暴红,额上青筋暴起,快速地跳动,手中的紫雷刀嗡嗡作响,我陷入了暴怒。以生命为代价,《紫雷刀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刘邦小子学着点。
每一次挥刀,都有几道血泉升起,“嗤――嗤”的破空声和天上的雷相应,每一刀,都夹杂着天地之威,刀气纵横,紫雷刀贪婪地吮吸着血液,原本雪亮的刀身已泛黑红。高高跃起,随着“紫雷临世”一声暴喝,人刀合一,化作一团紫雷,轰落到地,烟尘暴起……风吹,烟散,半径十米的大坑呈现,地上满是肉屑。
一刀之威至于此,天地惮,鬼神惊。
“取项羽首级者,万户侯。”
无人敢动。
“黄金万两”
依旧无人。
“赐土万里,封王!”
包围圈中飞出一直冷箭,贯彻左胸,剧痛将我从疯狂中拉回。
如潮的汉军又一次涌了过来,我渐渐感受到了生命从全身几十处创伤飞快的流逝,紫雷刀轻轻掠过我的脖颈,我冲天微笑,霎时,天晴了,云彩仿佛化作了虞姬的容貌,冲我也笑着……
“我来了!等我!”
血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乌江像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一样,像野兽一样疯狂地冲刷着江边的峭壁……天边的乌云再一次席卷而来,像姗姗来迟似的,一到就雷雨交加,电闪雷鸣……斜斜的太阳也忽然失去了踪影,在这月亮未出的时间,天地一片昏暗
远远地,远远地,风雨交加,雷声大作。
远远地,远远地,天地失色,乌江咆哮。
远远地,远远地,霸王永远的走了……